今早苏以被林未拉着早早的出门买菜,买完菜林未接了个爷爷的电话,爷爷有事找她,苏以就一个人回来了。情绪低迷,总是低着眼睛,走近,才看到依在门上的祁明泽。
从医院里分开那天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蓦地碰面苏以这些天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开始泛滥。
祁明泽苍白着一张脸,身上精致的西装大衣也撑不起他的精神,看到她,他将靠在门上的背脊直起来。
“小以。”
苏以连头皮都麻了,她不想见他,最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见他比见祁樾舟还要叫她难受。
眼睛一点点湿润。
她却只能定定的看着他,连骨头缝里都在发凉。
“你是不是不准备回去了?”祁明泽沉默的看了苏以好半晌才说话。
“这不关你的事。”苏以艰难开口。
“我看过了,这儿条件不好,安保也很差,要是不回去了,我雨花街的公寓,你以前去过的,你去那边住,环境好,安静,正好满足你好好画画。”祁明泽说话,眼睛看着苏以,看她脸色越来越白,他也开始不平静,“就当,就当是补偿……”
“补偿什么?”
“你舅舅的事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苏以控制着不让自己流泪,“但是你骗我了。我问过你不止一次,你还是选择骗我。你回去吧,你也说了舅舅早晚也是这条路,我已经接受了你就不要再提醒我了。我理解了,但是我原谅不了,你回吧,以后,”苏以将一直低着的眼睛抬起来看了眼祁明泽,泪光闪过,“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祁樾舟呢?你会见他吗?”
“我说了这不关你的事。”
“他骗你才是彻头彻尾的。”
苏以再仰起脸,“是吗?”她声音都在打颤。
她不会提起那些她已经弄明白的事,更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窥见了的那些秘密,她会当这些事从来都没有过。
她就只是问他,“那你是不是早就怀疑了,那你为什么明明知道祁樾舟没安好心却不告诉我,为什么?”
苏以质问。两个人静静的像是在对峙,祁明泽被问的像是哑口无言,又像极痛苦,半晌他才开口,满眼的苦涩与无可奈何,“我告诉你,你会信吗?”
“可是你选择什么都不说!”
苏以清楚的看着自己至小喜欢的崇拜的这个兄长,还是一样温和的脸,一样温和的眼睛,为什么内里装的却都不是她所熟悉的,他为什么也能对她这么狠心,他能明知道,明明怀疑,却眼看着她踏进祁樾舟的泥潭。
这么多天以来,苏以一点不敢去回忆那天听到的那些对话,不敢想的地方太多,不管祁明泽以前待她如何,她此刻只清楚的知道一点:他站在了利益那边,而对她会面临什么让步。
所以这温和的人,她向来放在心底最宝贵的那个地方的人,他又和祁樾舟有什么区别!
苏以在心凉,祁明泽也在心凉,苏以听不进去任何,祁明泽还是想要都说出来:“我看不准他,但是我看得准你,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对谁,对任何人有那种热情。我是要泼你冷水,还是要当一个恶人戳破你正在兴头上的快乐。你觉得我能怎么做?”
“好了,你别说了。”苏以想阻止他。
“一开始,我想搞不好你就是图新鲜,你才19岁,小女孩儿心性,或许过一阵子就腻了,又何必要为这种事让你难过。祁樾舟对人没耐心,性格冷,脾气大,我等着你自己冷下来,但是我等到的是什么?你自己想想,我是不是问过你的?你给的是什么答案。我是要以什么办法才能拆散你们,我也想知道,如果有,我一定做。”
“行了,别说了!”
“小以,事情到了今天这种地步,我唯一错了的,唯一后悔了的就是没有第一时间,哪怕是你讨厌我,恨我,怪我,我也应该拆散你们!”
祁明泽提到的这些事苏以当然自己清楚。那些过去以前是美好的,回忆起来都是心跳加速的回忆,而此时此刻想来,一桩桩,一件件,每一幕原来都是被人算计着的,被人冷眼看着的。
那个时候祁樾舟都会是以什么样的心理在和她相处,在怎样的看着她的表演。在她一想到他就只会是爱情,看着他就只会心跳加快的那些时候,他是怎么清醒的在看着她的?
苏以无法想象这些,她只记得自己和祁樾舟相处的时候那种快乐缥缈的心境。
对,如果那个时候祁明泽告诉她祁樾舟就是个没有心的野心狼,他就是在骗她,他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那个时候她会怎么想?她一定会觉得表哥疯了。
那个时候她甚至很疑惑表哥为什么没有和祁樾舟关系很好,明明两个人都很优秀,又是堂兄弟应该关系很好才对,而两个人就是很淡漠,淡如水。
“你不要提那些事,更不要提他,不要提他!”
祁明泽扯出这些回忆,苏以开始控制不住的心脏抽搐,那个人,那些事,就让它烂了吧,别让她再一想就千丝万缕的全部扯出来。她只想挖个洞把自己胀满回忆的脑袋埋起来,要么就在脑袋上
挖个洞,把那些东西挖出来。
她错了,从头到尾的错,但是人都会犯错,不要再揭这块伤疤了,饶了她吧。
明亮的走廊上,苏以情绪很激烈。这头,祁樾舟看的很真切。他总算不敢上前,最后自己转身走了,即使祁明泽就在苏以跟前。
祁明泽提到的那些事是苏以的回忆,也是他们两个人的经历,他当然也记得。
他向来看不懂爱情,但不会看不懂热情,苏以对他的热情很明确,那双漂亮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永远在发光。相识相处的四年时间,她看着他的眼睛里大概都是在发着光的。
祁樾舟来了又走了,没人知道。
苏以的痛苦很明显,祁明泽脸色从苍白变成了土色,他来不是想让她难受的。
“对不起,对不起,”祁明泽不知道拿这样的苏以怎么办。
“我今天过来不是要你原谅我,也不是要来指责你,我只想看到你是好好的就行,不管今后有什么打算,做什么决定,我就是来告诉你我支持你。你还年轻,见过的遇到的事情太少,你眼下的事其实什么都算不了,我只是要你答应好好生活我就走。”
苏以没有一个字,她只是对祁明泽点了头,情绪最后都化作了眼泪,她只想回家,只想一个人,她错开祁明泽打开门,又利落的将门关了。
“砰”的一声门响,祁明泽一颗心结成了冰。
祁樾舟去春江花苑这一趟没耽搁太久,所以一整天的工作基本正常开展,虽然这一天情绪极差。下午他们出了一趟安城,两个小时高速公路到了郢城分公司,上次来是撤销了一个人的职务,这次来是任命新人,再落实一些事务。事情办妥他们又马不停蹄的离开,车子在出地下停车场时突然冲了个人出来。
开车的是小光,吓的一脚将车刹住。
“祁樾舟,你这个小人,你卑鄙无耻!你不得好死……”
那人骂着,大张着双臂拦在出口尽头。
小光转脸看副驾驶的阿森,阿森冷道,“开过去,”
“……开过去?”
阿森:“愣着干什么,叫你开就开,他想找死就让他死。”
小光回头看祁樾舟,祁樾舟的脸可比阿森还要黑。小光咬着牙将车启动。
“油门踩下去。”阿森厉声补充,小光逼的没办法,只是咬着牙照办,结果尽头那人看车子毫不留情的冲来,自己就闪开了。
“祁樾舟有本事你就下来!”
“你会下地狱的!”
车子驶过,那人追着车子又跳又骂,他背后很快追来了几个保安,远看起来就有一串人追在车子后。
祁樾舟突然冷道:“停车。”
“这种人咱们没必要浪费时间,”阿森劝,和祁樾舟一起坐在后排的老韩也附和阿森,“今天老爷子出院,您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祁樾舟不耐烦,“停车。”
先前那人追的猛,这下两辆车都停了,他倒刹住了脚步,背后的保安也追上了他,有两个打头的一边一个将人摁住,本打算是把人赶走就是,但是看到劳斯莱斯的车门打开了,他们就不敢颤动了,只是挟着人。
很快他们就看到集团董事长从车上下来,他们从没这么仔细的看过这个大人物,想看却又不太敢看。
一群人过来,大概就算不认识,也会一眼认出那个最尊贵的人物,他身上那种特殊气势很明显。
保安队长站出来,“董,董事长对不起,是我们失职……”
祁樾舟高高站定,站的很近,朝他们拂了一下手,他们没明白意思,一旁阿森道:“放了他。”
两个保安一下就松了手,而那人刚脱离保安的手,祁樾舟的巴掌就扇过去了,“啪”的一声响亮,打的他整个人差点栽倒,但是还没等他站稳,衣领已经被拎了起来。
“刚才嚷什么?”祁樾舟沉声道。
“我骂你,不得好死!”
周围人桩子似的站了一圈人,听了这句不得好死,都死一样的沉寂,有一半人头皮发麻。
“我凭什么就不得好死。”祁樾舟声音很沉,不怒就自带几分狠。
那人被提拎的脸肿胀的鲜红,“你就是,不得好死,我诅咒你!”
“你吃华煜的,用华煜的,知道华煜怎么来的吗,诅咒我?你的主子要真想要你,早tm安排你去海城了。你该咒的人是他,祁明泽不得好死,明白吗!”
“你混蛋!”
祁樾舟看着手里的人,对方连瞳孔都在打颤,他自然知道他的恐惧,但这种恐惧竟然让他想到了一个人,她也骂他混蛋,也是这样红着眼睛。
祁樾舟喉结滚动了一番,最终只是一把将人丢了开,那人重重摔坐在地。
祁樾舟转身就走了,没有别的分咐,阿森就警告的看了眼保安队长。
“我们这就拖走。”队长很机敏,对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保安拽着人,拖出了华煜的地界。
被拖的人好歹以前也是分公司的第一把手,如今靠错了人,一朝成了阶下囚。
暮色笼罩着这一切。
车子没有回公司,而是直直回了家,时间已经快八点,一行人都
没有吃过东西,阿森提前打了电话,霞姨一见人回来赶紧安排。
祁樾舟没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一个人出了建筑,穿过园子去老爷子那边,老爷子是下午回来的。到这个时间点,看望的,献媚的早走光了,老爷子正吃药。
他的病因三叔而起,因为三叔不仅没有和老爷子一直要求他撇清的勾当撇清,还企图拿走华煜的资产,对内对外老爷子的病因都是这么说的,至余老爷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祁樾舟来过了,见过人了,没待多久就回了。
祁樾舟一个人穿过园子,风掀着衣摆,扎着皮肤,他只是走的直直的,大步大步往前,像是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任何。
这一整天脑子里没有一刻可以挥走苏以在门口对祁明泽说的那句话,她叫祁明泽不要提他,那样子提恶鬼也不至余。
一点点接近那段最黑暗的路时祁樾舟彻底停住了脚步,他深皱着眉,看着前路。
他不信一个人的习惯可以说变就变。
就像他无法一个人安然的自己待在黑暗的环境里,无论如何也无法克制,这成了心理疾病,再传达至身体器官,想要改变比登天还难。
小丫头就是想跟他多待在一块儿,次次在这段路上等他。出一次差就黏他黏的不想放手,睡觉的时候他习惯一个人待着,她就喜欢朝他怀里钻。不管他是吃饭,还是睡觉,他进出书房,干什么事,只要那丫头在,一双眼睛就老是在看他,这些他当然知道。
这大概就是她整天说的喜欢。
喜欢他,这件事她做了四年,难道说改就真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