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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乐那饭虽然也比不得家里的,但是尚且拿得出手。
几个人围着篝火用餐,何安又是端茶、又是摆盘,忙前忙后、操心操肺。徐逸春见不得这样,拿着自己的那份吃食换了个位置,坐到高千户旁边。
“徐大人怎么了?”
“奴颜婢膝。”徐逸春道,“吃不下饭。”
高千户看了眼何安,心下了然,大大咧咧的拍拍徐逸春的肩膀:“徐大人您这就不对了,督公是中贵人,他不去照顾殿下,难道你去?”
“这种耗费心力的事,我可做不来。”徐逸春谨谢不敏。
“督公,不是我说,咱们御马监统领三十二千户亲兵,别说他一个工部郎中,就算是他爹,捏造个名目真要杀了,回头又能怎么样嘛。”
“你搞清楚了,手里这点权力都是谁给的。”何安道,“是主子给的。咱们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那天主子不高兴了,说要收回也就收回去了。如今殿下看得上徐大人,还有用处。咱就不能动他。徐大人说的也没错,咱家就是个奴才,做奴才就得有奴才的样子。咱家非但不生气,还得替主子养护好他,让他老老实实、勤勤恳恳替主子办事儿。这才是我们做奴才分内的事……是本分。”
他这话声音不大不小,何安自然停在耳朵里,也没什么表示。喜乐不高兴了,偷偷问他:“督公,让喜平晚上收拾他吧。”
何安瞥他:“你也学的跟喜平一个德性。”
喜乐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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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冠冕堂皇的话,下面都是醋坛子打翻,老陈醋水漫金山。
喜乐被他的深明大义震的久久不能言语,刚要正衣冠给他行一礼,就听见何安又道:“嗨,说一千道一万,他是妒忌咱家呢。他能像咱家这样奴颜婢膝的伺候主子吗?不能。心里早羡慕的不行,恨不得跪舔殿下的靴,又碍于身份,拉不下脸子来。”
得嘞,还是那味儿。
“不说这个了,明儿殿下说要去西郊那皇庄看看,跟赵庄头知会过了吗?”何安问。
“已经是说过了,吃喝住行统统都安排上了。万万不会出差错。”喜乐回道。
这会儿还从跪舔上找到了优越感,得意起来了。
且让督公这么得意着吧,免得瞎闹腾。
“我让高彬安排几个护卫送你。”何安道,“快去。”
“您就心疼殿下了,不心疼心疼我?”
何安还是不放心:“你要不今儿晚上先去,过去也不过十来里地,天亮差不多就到了。你盯着我才能踏实。”
“啊?这黑灯瞎火的让我一个人骑马赶夜路啊?”喜乐哭丧着脸,“督公,您也是忍心。”
这边送走了喜乐,那边何安回了营地,篝火都盖了,只有星星点点的红烟冒出来。众人也都散开,各自回去。
“殿下,早点歇息吧,明儿咱们还得赶段路。”何安说
“我平日里心疼你还不够多?”何安一瞪眼,“怎么这多废话。赶紧去!明儿招呼不好殿下了我非收拾你不可。”
喜乐欲哭无泪,这人根本不讲道理嘛,撇着嘴走了。
“饭还是要吃,饿坏了可不好了。”
“是,奴婢省得。”何安连忙回话。
“我看督公刚才几乎没吃饭,晚上不吃点东西?”赵驰问他。
“奴婢一会儿就吃。”何安连忙说,“主子用膳奴婢一边伺候就行了,哪里有道理一起吃。这不是大不敬吗?”
“……殿下看什么?”
“我觉得督公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赵驰道。
赵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夜了,督公也去歇息吧。”
“奴婢给殿下铺床。”何安速度比他还快,几步就走到马车旁,上车后给赵驰把被褥都铺好,等再下来,就见赵驰笑着看他。
“是。”
“督公不如同眠?”赵驰逗他。
何安无措的看看赵驰,连忙低头打量自己,咬了咬嘴唇困惑的问:“殿下,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
赵驰哈哈一笑,站起来:“那倒不是。困了,早点歇息吧。”
“不不不不……不是推却……奴婢不敢僭越,不敢僭越。”何督公何止是脸红了,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舌头都有些打结。
赵驰心情大好,不再逗他,嘱托他去吃了饭再歇息,自己便上了马车。
就瞧着月色下何安的耳朵脖子脸颊瞬间就红了,埋着头连忙说不敢。
“督公不必推却。”
“怕是有些凉了,我给督公去热一热。”喜平道。
“算了吧,你能把粥做成糊的,殿下让我吃饭,我将就吃两口就行。”何安接过那钵来,真就吃了几口冷了味道更是难闻的肉粥。
待马车帘子放下,何安才敢抬头,痴痴的看着窗纱内那一盏小灯灭了,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到自己帐篷处。
“把粥给咱家端过来。”何安道。
心口窝那里火辣辣的痛,起身就吐了个干净,连胆汁都吐了几口。
“督公,要不今日歇息,让同行的医师给看看。”
他吃的极认真,可是那粥实在难喝,到了他金贵的胃里顿时就翻江倒海起来,压着要吐的冲动,胡乱塞了半碗,脸顿时就白了,喝了几口茶压下去恶心味儿,在喜平伺候下洗漱便也草草睡了。
早晨天刚亮便醒了,痛醒的。
如果是喜乐在这儿,肯定是要死要活拦着不准何安走,喜平素来不是多话的人,皱了皱眉,没好拦着。
等赵驰见了,一怔:“督公今日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这怎么行。”何安勉强收敛了神志,“让殿下知道了可怎么看我。以后殿下嫌弃我身子不好,不让我在眼跟前当班怎么办?走吧,路上吃两帖黄连散也就好了。”
。
不过十几里路,快马两个时辰也到了,何安今儿只觉得路有点长,一路颠簸痛得他酸气儿直冒,后背冒了冷汗。
“督公。”赵驰掀开车上的帘子。
“早起的时候,脂粉一不留神多擦了些。”何安胡乱道,“殿下见笑。”
徐逸春听了这话,眉头皱的老高,厌弃的引马现行,剩下几个人收拾停当,脱离了大队往皇庄方向去。
何安应了一声,不疑有他,在喜平搀扶下上了车,掀了帘子进去,便跪在车上软垫上:“殿下有事吩咐奴婢?”
“督公起来坐。”
何安连忙策马过去,弯腰低头:“殿下,何事吩咐?”
这个距离便近了,赵驰能看到他鼻尖额头上微微一层冷汗。他眉心拧紧,轻声道:“你上来。”
何安正琢磨着,就又听赵驰道:“督公,我说的话听见了吗?”
“奴婢听见了。”何安连忙爬起来,犹豫了一下,坐在赵驰右手边。
这车虽然舒适,但内里空间再大能有多大,不过一个人多宽一张软榻而已。
如今殿下坐着呢,自己怎么做?
何安这边声音没落呢,赵驰已经一手搂着他肩膀,一手贴着他心窝使劲那么一按。
“嘶!痛!”何安本来压下去的恶心胃痛顿时止不住,眼泪都痛的流了出来。
“督公生了什么病?”赵驰问。
“奴婢没……”
殿下那手,抚在他心口窝上,又揉又搓,滚烫滚烫,弄得他心猿意马。胃痛是好了点儿,他感觉自己心脏开始出问题了。
不然怎么跳的声音扑通扑通。
“不是说没病吗?”赵驰没再使劲儿,从压改成了揉,绕着他心口窝打转。
“……老胃病了,不是大事。”何安强笑道。
“殿下关心奴婢饱饿,奴婢感激不尽了。怎么好拿这么点儿小事儿跟您面前甩脸子。”何安道,“您也知道,伺候宫中贵人,万事都要顺着主子们的时间来。饿了渴了都得忍着,这时间一久,自然就不舒服。这病,宫里人大半都得……不是……嗯……不是什么大事。”
殿下的手心暖的很,这么揉着他心窝,温热的舒适。
响得他耳朵发麻。
“老胃病……”赵驰缓缓的说,“所以昨晚上不吃饭,是怕了胃痛?怎么不跟我说。”
凭添了几分莫名的迤逦。
赵驰的手一顿,拦着他便忍不住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又跟没事儿一样继续揉着,问他道:“有常备药吗?”
舒服的他忍不住就发出一声呻吟。
他脸颊粉了。
殿下的声音贴着他耳朵钻进来,何安只觉得自己耳朵开始滚烫。
他半天才拉回神志,掀开帘子,哑着嗓子道:“喜平,把黄连散送到殿下这儿。”
“喜平那里有黄连散,奴婢说到了皇庄喝。”
“让喜平送过来。”
何安应了声是,打开瓶子,指尖轻微那么一抖,便有些黄连散倒出来。他又双手端了水瓶,袖子自然而然滑落,露出光洁的手腕,纤细的很。
不堪一握。
喜平骑马过来,从行囊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囊从窗子里递给何安,何安接过去,掏出个小瓷瓶。
“就这儿喝吧,你早晨给我烧的温水还热着。”赵驰推过来一个杯子。
“怎么了?”
“苦。”何安不由自主皱眉。
赵驰尚且记得之前的手感。
一杯黄连散就那么被何安喝了下去,味道自然不好,他忍不住皱眉。嘴角还粘了些黄连粉末。
赵驰一笑,低首便凑过去,轻舔了他嘴角那点黄连粉,妆模作样道:“确实苦。”
他那舌尖灵巧,一点点湿意和一点点滚烫就留在了何安嘴角。何安脑子里轰隆隆就炸成了五颜六色。
何安痴呆呆看着五殿下。他觉得自己何止是心脏得了病,如今耳朵怕是也病了,嘴唇也病了,连脑子都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