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长公主到秦王府时,张希璇很是意外。
长公主只进殿后只略略看了张希璇一眼,便自己找位置坐下说:“母后念在你年少无知,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你,你自己可想好了?”
“想好了。”张希璇边给长公主斟茶边说。
“很疑惑吧,今儿我来做什么,论礼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婶婶的。”南阳长公主笑了笑说。
张希璇举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慢慢的说:“我嫁给秦王有三年多了,长公主还是第一次如此客气,到让希璇觉得不知所措了。”
“之前是我不懂礼数,还请皇婶见谅。”
张希璇冷笑了一声说:“见谅?你的皇叔已经被我送到西天了,这你也要我见谅吗?”
南阳听到张希璇如此说,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慢慢喝了一口茶说:“杨家的男子的确好色了一些,只是没想到,皇婶也善妒了一些,很般配,不是吗?”
“长公主,您还是叫我希璇吧,您原本就比我年长,一直叫我皇婶我也不舒服。”
南阳长公主笑了笑说:“可见之前我不遵礼数,希璇也是舒服的。”
“张希璇略有愧疚的低头说到:“我对长公主您和皇后娘娘都很敬佩,该尽的礼数也都尽到了,秦王的事,我不觉得我做错了,皇后娘娘想怎么处置我都认。”
“处置你,对母后来说,还是很容易的,难得是永丰怎么办?”聊到这儿,南阳长公主才算透漏了她此次来的本意。
“原来长公主是为了永丰来的,永丰很好,长公主不用担心。”
“希璇,永丰名义上是我的妹妹,实际上我也把她当女儿,自她出生长到现在,一直都是整个皇族最宠爱的公主,你就真的这样狠心把她扔到太原那个穷乡僻壤里吗?”
“穷乡僻壤?长公主,您去过太原吗?就这么说?”张希璇的话里有明显的不满。
“没去过,但往来的商旅见过不少,太原即便不是穷乡僻壤,能跟洛阳城比吗?”南阳长公主意识到自己言辞的措施,语气和缓的说。
“永丰没投生到一个好的父亲,在太原长大,也好过在这种肮脏龌龊的地方长大,要好的多。”
“你这是什么话,听你这话的意思,浩儿你是不准备管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已经学坏了,还要怎么管?”
“浩儿是你的亲儿子,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
“我的长公主,你在洛阳城这么久了,杨家的儿郎都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从先太子到陛下,在到秦王,杨家有不好色的儿郎吗?先皇留下的江山现在成了什么,您没看到吗?他们手中的权利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钱,让他们根本完全不知道掩饰自己的好色之心,让浩儿长大,让他在去祸害其他的姑娘吗?我做不到。”
“母后说,你心狠,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你的心是真的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浩儿的生死自有父王定夺,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永丰,我会派人去太原把永丰接回来,不过长孙桃夭那个性子,要是没有你的信,我的人怕是有去无回。”
“您是长公主,还怕一个太原留守家二公子的夫人吗?”
“希璇,你莫要赌气,桃夭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和我都知道,我自然相信她能把永丰照顾好,可永丰毕竟是大隋的公主,若是在太原这种小地方长大,以后婚配要怎么办?就嫁到太原吗?还是你本来就准备把永丰许配给桃夭的孩子?”
“南阳长公主果然厉害,我这点小心思也瞒不过您的慧眼。”
“长孙桃夭如今没有怀孕的迹象,唐国公的长子和长媳都在洛阳城里,窦夫人又故去了,现在太原的李府的家宅之事怕是都得交托到长孙桃夭的身上,她定是要忙的头脚掉悬,你能保证她这两年能怀上,就是怀上了,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个男孩。”南阳一字一句轻声的说着,猛一听像是威胁,实则倒更像是劝慰。
她眼看着长希璇喝茶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永丰若是在洛阳城长大,以后若李家二公子真有了长子,也是配的上的,若在李府长大,且不说年岁上会差多少,若是长孙桃夭生的公子不成材,你如何是好,你这不是一步、一步的把永丰的路越走越窄了吗?”
“跟着桃夭,永丰定然是不会长偏的,但是回到洛阳,跟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在皇宫里,谁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
南阳长公主停了一会儿,说:“若是永丰寄养在我府上呢?”
张希璇猛的抬头很是震惊的看了南阳长公主一眼,又慢慢的低头到:“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吗?”
“是,也是我的意思。”南阳长公主坚定的答道。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对永丰这么好?”
南阳长公主笑了笑说:“因为她是我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当然,我哟很多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但永丰是你的女儿,出生在三月里,或许我和母后都希望她和你、长孙桃夭、高风谣那样,长得人家见人爱。”
“一直听人说,现在满洛阳城里只要是三月出生的女娃娃都格外被家人看重,可见我们三个还真的是被高看了。”
“你们的笄礼,那么多贵族女眷在场,一场礼仪,相貌品行都看透了,高家出事,高小姐的表现也令人侧目,长孙桃夭就更不用说了,虽不在洛阳城,但从前线回来的士兵、将军没有一个不夸她的,窦夫人突然重病,她如何尽心照料,婆母不幸离世,她又是怎样帮忙料理后事的,一桩桩、一件件传到洛阳城来,没人不竖大拇指的。”
张希璇听到这儿,突然苦笑了一下说:“是我给三月里出生的姑娘们丢脸了。”
“你若真的心疼永丰,就写一封信给我,我着人去吧永丰接回来。”南阳长公主没接张希璇的话茬,只关心永丰的去处。
张希璇看向南阳长公主,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问到:“你会对永丰好吗?无论如何,都不抛弃她?”
“我会的。”南阳长公主真诚的说到。
张希璇含着泪去旁边的案几上拿出了纸笔,每写一个字,眼圈中的泪水就多一分,写到一半时,终是没忍住,任凭泪水滴满了宣纸。
“长公主着人把这张皱巴巴的宣纸给桃夭,桃夭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南阳长公主接过宣纸,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张希璇的泪水此刻夺眶而出,她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好像是在为永丰悲伤,似乎也是在为自己落泪。
这张皱巴巴的宣纸被长孙桃夭打开的时候,永丰已经在太原的李府住了快一个月了,府里上上下下都把永丰当小姐宠着,永丰此刻正在睡午觉。
“洛阳来的人说是南阳长公主的人,这和长公主有什么关系?”李世民有些不解的问到。
“永丰是南阳长公主的妹妹。”长孙桃夭看着宣纸低头说到。
“妹妹?能做孙女了。”李世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这屋子里只有他和长孙桃夭,所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还是让永丰回洛阳吧。”长孙桃夭边收宣纸边说到。
“桃夭,我们才刚跟永丰有了些感情,你就要把她送走吗?”李世民满是不开心的问到。
“我自然也是不想永丰走的,相处了这些时日,我比谁都更喜欢永丰,可永丰毕竟是公主,养在我们府上,委屈了,再者,我一直觉得太原不像我们看到的这样太平,永丰的身份太特殊了,在被人利用了,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长孙桃夭一语惊醒梦中人,李世民一直沉浸在永丰的可爱、顽皮里,完全忘了他们身处的环境,李家初来太原,对官场、百姓都不是很熟悉,这一个月,刚刚把太原官场里的人认全,互相还没摸透彼此的实力,自然都不敢贸然出手,但未来情形如何,就很不好说了。
“脚上的伤,还疼吗?”李世民略带心疼的问到。
“没事了,我只是觉得蹊跷,我们刚刚来太原,我也是第一次在太原官宦人家的府宴上露面,就有人要伤我,想不明白是谁?”
“不只你想不明白,我和父亲、军师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你那日跌倒,旁边的人看太像是意外了,可从当天的情况来看,定然是有人故意,可我们与崔家也算是世交,所以我和父亲才放心让你去赴宴的,如今看来,这崔家也靠不住了。”
“崔家定然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付我的,再说这对崔家也没好处啊,我瞧这那个木棍放的精巧,不像是要把我怎么样,貌似就想让我不轻不重的摔一跤。”
“为了看我和父亲的反应?”李世民疑惑的问到。
长孙桃夭点了点头。
“也是,唐国公李渊虽名声在外,但太原的官吏们大多没见过父亲,和我们打过交道的就更少了。”
“所以让我在崔家出事啊,这一来因着父亲和崔大人的关系,我只要摔的不重,就没什么,若我摔的不重,父亲还是责怪了崔大人,更严重的若是处罚了,他们也能看出父亲的为人来。”
“这话说的有理,父亲也叫军师和我讨论过这件事,但因你说是意外,便也只随便说了几句,如今想来,这里面的文章,大了去了。”李世民托腮说到。
“是啊,他们第一次没试去父亲的脾性来,就保不准会在来一次,我还好,若真连累到了永丰,我就太对不起希璇的信任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不舍的说到:“是啊,我们在太原还没站稳脚跟呢,就拖着永丰一个公主和我们一道冒险,是太不划算了一些,左右南阳长公主要管这事,且长公主府我小的时候也常去,宇文普照也很好,且还有高家姐姐在,永丰应该会被照顾的挺好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一来我们这面不安定,二来南阳长公主人不错,三来让风谣姐姐来照顾永丰,没准比我还好些,我舅母和母亲也能搭把手,永丰在洛阳城长大,以后也好婚配些。”长孙桃夭笑着说。
李世民很是玩味的看了长孙桃夭一眼说:“我们什么时候能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呢?”
长孙桃夭略微张嘴惊讶的看了李世民一眼说到:“那个,府里还有好多事呢,我那个。。那个器物。。器物还没摆完呢。。”话没说完,人已经跑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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