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说]
事情的发展与很多人想象的都不太一样。
纳粹在发动战争之际,还没来得及打到维也纳,先被英国在后方狠将了一军。
所谓的绥靖政策全都成了一纸空文,而且附近的众多小国也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联合起来,织就一张看似微小却极其坚韧的网。
这其中有太多的暗算明谋,但至少,战火被挡在了维也纳之外。
洛伦佐已经习惯了德意法英四种语言交替通信的日子。
在他开口说出颇为流利的意大利语时,身旁的书记官直接睁大了眼睛,下巴都差点收不回来。
由于战事和混乱的来临,他不得不在市内的多个地区辗转,有时候还要坐车去更远的地方开会。
这一出去,就是三四个月。
不管怎么说,现代的生活很轻松电报可以和千里之外的人交流往来,而且代步工具也不再那么颠簸。
他有时候在黑暗中昏昏沉沉的睡醒,看着车窗外晦暗的街灯,忽然会有些想回家。
那庄园并不算亲切和熟悉,其实他更想看到庄园里的那个人。
等大部分的琐碎事务都解决干净了,他在开会之余抽空回去了一趟。
今天是礼拜六,大学也没有课,她应该在家。
洛伦佐跟卫官说自己是回来取东西的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要紧的文件,只是想见她一眼。
当然他自己绝不会承认这种念头。
海德薇在有些笨拙的学小提琴。
她先前钢琴弹得极好,但在这种弦乐上显然少些天分,跟锯木头也差不了多少。
少女试图拉出几个丝滑又悦耳的音符,然而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只想捂住耳朵。
她叹了口气,扭头时忽然看见了门口的丈夫。
“洛伦佐”少女眼睛都亮了起来,琴都来不及放下就快步迎了过去,伸手抱住了他“你走了好久,我还以为你已经出国了”
三个月没有见,她都有些想念他。
男人显然没预料到这姑娘会这么直接,身体僵硬的如同一块石板。
他试图往后退一步,然而还是没有动。
女孩踮起脚尖笑着吻了一下他的唇角,如同从前新婚时一样的自然,但脸还是有些微红。
“一起吃晚饭吗”
洛伦佐因为这个吻直接忘了之前想的说辞,低头看了她一眼,试探着俯身又回应了一个吻。
他做了她半年的丈夫,在跳舞时也仅仅只是礼貌地牵她的手。
可这种感觉确实很好
没有任何负担,也不用有任何顾虑和负罪感。
他已经完全放下了前世的许多东西,如今种种阻碍也不成问题。
再爱一个人也很简单。
动心,然后去吻她。
海德薇没想到他会俯身亲吻自己,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却和从前的每一个吻都不一样。
简单,纯粹,温柔。
感觉好极了。
她发出轻浅的鼻音,不自觉地又抱住了他。
“洛伦佐”少女陷在他的怀里,声音又轻又软“我这几天很想你。”
男人抚摸着她垂落的发,嗯了一声。
这场战争从爆发到结束一共花了三年,结局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这三年的时间里,他们聚少离多,几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洛伦佐成功扩大了自己的兵工厂,成为西欧最大的军火商之一。
他往返于英国和法国,如同老谋深算的执棋者在驱动着每一个环节,以及加速连锁反应的发生。
非常有效。
哪怕他心中还挂念着远在奥地利的海德薇,他的妻子,可时间和战局也不允许他们见面太多。
信件往来便是唯一的联系方式。
他们不能在信中透露任何与国家和战局有关的信息,所以也只能谈论自己的一日三餐,以及天气怎么样。
但那也足够了。
海德薇是个很健谈的人,她写的信字迹清秀流畅,而且每一篇读起来都娓娓道来,如同来自英国的散文家一般。
“也许我娶了一个简奥斯汀。”他偶尔会开个玩笑。
意大利在第一年就投降了。
某位先生虽然对墨索里尼鄙夷而厌恶,但还是为这个国家惋惜了几秒钟。
如果这个格局交给美第奇家族的人来处理,至少不会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紧接着是遥远的东方。
他们借助英国和美国的力量摆脱了侵略,似乎正在寻找更多的合作者。
德国是个很难对付的硬茬。
为了解决他,洛伦佐不得不坐飞机去了遥远的美国,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大笔的订单。
他真是在那边开了眼
奇怪的发音,夸张的服装,还有所谓的汉堡和披萨。
难怪法国和英国互相看不对眼,但在讨论品味时都会一致讨厌美国。
等到了第三年的春天,德国终于投降了。
全世界都开始这场战事的告终欢呼庆祝,士兵们带着伤痕陆续返回故乡,在街头亲吻他们的爱人。
洛伦佐坐飞机回去的时候,忽然开始想海德薇在门口等待自己的样子。
她写的一沓又一沓信都被他亲手收好,还用鎏金印章编了号码,即使打散了也能很快排好顺序。
他感觉自己又年轻了起来。
野心勃勃,胸有成竹,而且像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样,有些迫不及待的去见他的爱人。
海德薇果真等在那里,捧着花束满面笑容。
这位年轻的医生已经顺利毕业,而且为义务诊所服务了很久。
她如今成熟了许多,增添了几分坚毅又自信的气质,看起来独立而温柔。
洛伦佐在走近她时,一度加快脚步到快跑起来。
“我回来了。”他张开手把她抱在怀里,紧拥着她不断重复道“我回来了海德薇”
“你如今已经是奥地利的英雄了,”美人笑着吻了下他的唇,伸手轻抚他的脸“维也纳也一直在和平里,你很守信用。”
接下来的日子都变得更加轻松和顺利,而他们的感情也细水长流,不需要更多的猜忌与怀疑。
洛伦佐把权力中心控制在维也纳,对格局的掌控始终谨慎而沉稳。
海德薇开始做更多的慈善活动,成为当地赫赫有名的优秀医生。
在她怀孕的那一年,洛伦佐带她去了另一个地方共度蜜月。
意大利的佛罗伦萨。
在某些神秘力量的影响下,意大利现在服服帖帖而且非常友好,跟奥地利之间的商务往来也频繁了许多。
海德薇虽然好奇为什么不去米兰或者罗马,但也轻抚着小腹牵着他的手,去看这古老小城里的许多风景。
“可以吃冰淇淋吗”
“只许吃一个。”
洛伦佐从未想过自己会再以这种身份和心境来到这里,他的爱人手腕上还系了个粉蓝色的气球。
不同国家的导游带着人群穿梭往来,对着雕像和宫殿指指点点,还频繁地提到某个姓氏。
他紧握着她的手穿过市政广场,夕阳下的圣母百花大教堂泛着淡淡的玫瑰色。
“这里是”
“旧宫。”他抬头仰望那高楼城堡,带着她走了进去。
听说再过一段时间,这里也会改造成景点之一,门票也并不便宜。
这里的一切都变了。
会议大厅里终于嵌满了画像,已经是完成全部装潢的样子。
软毯,雕塑,镜面,水晶灯
有许多他亲手触碰过的东西,也有许多是完全陌生的存在。
洛伦佐站在长廊之上,侧身往回望了一眼。
曾经这里有厮杀与流血,他也曾经在这里等待着来自米兰的消息,聆听罗马客人的絮叨与抱怨。
曾经有很多人都曾往来于此,他们曾经在这里奔跑,争执,谈笑。
他的爱人,他的孩子,他的敌人
男人深呼吸了一口气,无声地送别着这些记忆,神情释然而又放松。
美第奇终究也只是历史的尘埃了。
“你似乎很熟悉这里,”海德薇靠在他的肩侧,笑的很放松“从前来过几次”
“嗯,”洛伦佐注视着窗外悬挂的鸢尾花市徽,淡淡道“有几个很好的朋友,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他开始和她讲述有关这个家族从兴起到衰亡的过程,给她看那藏在墙饰之中的隐秘纹章,以及带着她走上那洒满阳光的高台。
楼下并没有秋千架,不过春光正好。
“我从前有个朋友,和你有些像。”洛伦佐牵着她的手,任由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她很聪慧,又有些狡猾,喜欢谈条件,而且总是试图为国家多做些什么。”
“后来呢”
“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很好的人。”洛伦佐注视着辽远的城景“那人也是个天才。”
“他会指挥战争,可以造出船只枪炮,而且画的画足够惊艳整个意大利。”
钟声在这赭石黄的城市中久久回荡,白鸽们惊飞而起,在天际盘旋不息。
“听起来她很幸福。”海德薇笑了起来“这人听起来倒是和达芬奇很像,如果他的画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
今天在参观博物馆的时候,她看着那些画都有些入迷,还买了一幅拉斐尔作品的仿品。
洛伦佐垂眸笑了起来,神情有些怀念。
“确实和达芬奇的画一样好。”
“也过得和你一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