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尼贝话音刚落,周遭的哈萨克人有些就变了脸色。那阿里布的阿兰老头咳嗽一声,说道:“贾尼贝,你脾气太大啦,对咱们的客人要和善一些。”
苍鹰一见,便知道他舍不得那一大笔钱财,看来九婴这招“钱驱鬼差”的妙招效果惊人。九婴见状,登时露出敬重之色,说道:“贾尼贝勇士果然视钱财如粪土,我以往听别人这么说,心里还不信,谁知今日亲眼得见,果然如此。既然贾尼贝勇士这么说了....”
贾尼贝脾气虽大,但也不想惹起众亲友不快,何况此时住在阿里布村子,寄人篱下,难免得低头,他愣了片刻,哈哈笑道:“九婴兄弟何必当真?我贾尼贝说话太冲,你别放在心上。”
九婴沉吟片刻,问道:“那么,你是同意让我将安曼带走了?”
贾尼贝闻言,又是哼的一声。阿兰老头为难的说道:“九婴兄弟,你这是在给我们出难题啦,咱们哈萨克人信奉真主,看重亲人,决不能平白无故的任由外人拐带咱们族中女子。”
苍鹰心想:“这老头贪得无厌,还想继续要钱。”
九婴奇道:“真的?哈萨克族还有这样的规矩?”
众哈萨克人齐声应和,神情果决。
九婴拍了拍手,帐外传来零碎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只见五位哈萨克女子掀开布帘,走了进来。阿兰一见,登时面露尴尬,其中一位女子高兴的叫道:“阿兰爷爷,我们回来啦。”
阿兰老头摸摸胡子,目光闪烁,道:“木雅,你好,你好,回来就好。”
九婴道:“这些姑娘,是咱们明教前教主叶塞尼从阿里布村重金买下,带回明教的女孩儿,如今叶塞尼教主不幸身亡,我见这些姑娘思念家乡,便将她们带了回来,送还给她们的亲人。阿兰爷爷,不知我这么做,有违真主和先知的教诲吗?”
阿兰面红耳赤,见贾尼贝神情不善,急忙道:“贾尼贝,咱们草原上的好汉子,不仅武功要高,而且要懂得变通圆融,你看这九婴兄弟如此重情义,让她带走安曼,我看也未尝不可。”
贾尼贝冷冷说道:“你是说让我把安曼卖给这些汉人为奴?阿兰,你年纪这么大了,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
阿兰大声叹气,说道:“若是拉姆兄弟清醒,他定能用穆圣的话来劝你,唉,我一个外人,自然管不了你。”
九婴心想:“不知那拉姆病得重不重,若能治好了他,卖他们一个人情,或能劝得动贾尼贝。”当下说道:“贾尼贝勇士,在下我略通医术,不如让我替拉姆老人看看病,也许能让他转醒。”
拉姆精通古兰经,素来备受族人尊敬,听他有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贾尼贝立时点点头,领着九婴走出大帐篷,来到一处小帐篷之中,苍鹰、李书秀与安曼跟在后头,只见拉姆紧闭双眼,呼吸微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手足皆微微颤。
九婴内力精湛,武艺高强,也精通经脉之道,但习武之术,与医疗之理天差地远,前者讲究打通玄关,令内息随心所欲,积于气海丹田;后者讲究阴阳平衡,驱逐体内邪物。若拉姆受的是内伤,导致穴道闭塞,九婴可用浑厚内力打通阻塞,令其复原。但此刻这老头生了大病,若是以内力蛮攻,只怕让他提前送命。
正在犹豫间,只见苍鹰神情雀跃,便问道:“大哥,你能治得好他么?”
苍鹰道:“我苍鹰行军打仗之时,什么怪病没见过,莫说这等小病,就算是缩·阳·不·举.....”
九婴忍不住笑道:“缩·阳·不·举可算不得什么大病。”
苍鹰道:“我看这老头定然也有这毛病,不如让我苍鹰大显身手,令这老头老树开花,妙手回春...”正在胡说八道,李书秀在他天灵盖上赏了个暴栗,苍鹰哎呦一声,不敢多嘴。
九婴起身让开,说道:“那么有劳大哥了。”
苍鹰走上前来,将拉姆扶起,说道:“这老头年纪太大,受了惊吓,气血不顺,才会这般死气活样,我只要以纯阳正气刺激他的迎香、当阳两处穴道,打通足少阳经,便能让这老头一柱擎天....."
李书秀脸现红晕,朝安曼与贾尼贝望去,好在这两人汉语不太灵光,也不知苍鹰胡说些什么,她斥道:“大哥,你再这么说,我不理你啦!”
苍鹰被她一说,哪里还敢乱说话?当下手指微曲,在拉姆额头、唇上,背上连连轻扣,手法精妙,忽轻忽重,声音节拍顿促,宛若奏乐一般,旁人只瞧得眼花缭乱,也不知他这法子管不管用。
这般忙活了半天,拉姆老头毫无起色,贾尼贝急道:“你们汉族的巫术没用,别折腾了,可别把拉姆弄死啦。”
苍鹰双目圆睁,喝道:“事到如今,只有使出杀手锏了!”手指下探,以毕生功力在拉姆老头的尾椎骨一点,拉姆老人登时娇喘一声,面现桃·色,抬起手来,捂住胸口,不停嚷道:“不要来了,不要来了,老头我吃不消了。”
旁人又惊又喜,原先照顾他起居的哈萨克妇女望了望薄被单,惊呼道:“啊呀,他撒尿啦!”
苍鹰神情肃穆,说道:“这并非是尿,而是.....”
贾尼贝大吃一惊,喝道:“安曼,阿秀,你们俩给我出去!快出去!”
两位姑娘不明所以,颇有瞧热闹的心思,但见贾尼贝气急败坏的模样,只能勉勉强强的跑出帐篷。那妇女忙活了一阵,总算替拉姆擦拭干净,换上干净衣裤,嘴里喋喋不休,嘀咕道:“唉,这么大年纪,精力还这等旺盛,只怕还能再活二十年。我家那口子,要是有他这等雄风....”
拉姆抬起头,见到贾尼贝站在面前,急忙道:“贾尼贝,安曼被弘吉剌给抓走啦!”
贾尼贝喜道:“拉姆大叔,安曼已经被这两位汉族兄弟给救回来啦。”
当下三人将拉姆搀扶出来,回到大帐之中,此时已然天黑,帐篷中点燃了油灯,众人一见拉姆精神健旺,无不高声祝贺,连连鼓掌。
九婴低声对苍鹰道:“大哥,你在军中替人治病,也是这般乱七八糟的么?”
苍鹰急道:“什么叫乱七八糟?欲通气,必通情,情·根乃男子体脉精华之所在,也是积郁之恶兆,若能宣泄情·欲,便是将死之人,也能还魂过来。《登仙道藏》尝言:采·阴·补·阳,登仙之法。《除魔健体》又道:欲练神功,挥刀·自·宫,二弟你若有心,我可以传你这以情练气之法....”
九婴笑骂道:“歪理邪说,我真是懒得说你。难怪三妹老是为你生气。”
各人归位坐下,向拉姆敬了一番酒,贾尼贝将安曼被蒙古人掳走之事详细道来,拉姆听到安曼身体隐患时,面露伤心之色,但却并不惊讶,苍鹰与九婴对望一眼,各自心想:“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九婴说道:“拉姆长老,我们想将安曼带在身边,助她调养生息,以免生不测。你放心,我们定会善待安曼,若是她想要回来,无论多远,我定当亲自护送她平安抵达。”
拉姆摇头道:“不行,不行,万万不可。汉人狡猾奸邪,屡屡欺压我们哈萨克人。你嘴里说的好听,把安曼骗走之后,便是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我们也没法知道。”
九婴忙道:“若是我们有恶意,早就直接把安曼带走啦,又何必把她送回来呢?况且哈萨克人中也有游行天下,闯荡江湖的女英雄。安曼身患奇症,唯有咱们内家高手才能医治,此其一;她身负浑厚内力,正好以此为助力,练得深湛武功,此其二;我的三妹李书秀屡次救她,有她做担保,长老又有何不放心的?此其三;而安曼自己也有外出修行之意,此其四;有此四条为保障,此事顺理成章,还请长老答允。”
拉姆闭目不语,过了许久,才说:“不行便是不行,真主说道:‘不要让异教徒欺骗信教的女人,更不可让教中女人嫁给异教徒。’如果让拉姆离开,她嫁给你们当中任何男人,真主会降怒于我。”
李书秀忍不住说道:“拉姆爷爷,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安曼病情恶化么?安曼的娘亲达兰呼玛,也曾经患上这等病症,你应该知道的清清楚楚。”她想起王辉曾经叙述的往事,也曾经此事向苍鹰与九婴说起。
拉姆哼了一声,说道:“安曼她身为真主的巫女,必须要留在村子里,和教徒结婚,直到产下女孩儿,方能卸下担子,这是莫大的荣耀,安曼,你就算不顾咱们的养育之恩,也不可背弃真主的意思。”
安曼身子一震,面露凄然之情,默然点了点头。
苍鹰一听,勃然大怒,一拍桌子,跨啦一声,竟将桌子震塌,他怒道:“真主,真主,为了这真主,你们连安曼的命都不顾了吗?我看你们养育她长大,不是爱她关怀她,而是把她当做器具,当做祭品,当做你们拜神的神像吧。”
拉姆与贾尼贝也顿时火,拉姆叫道:“异教徒,你根本不懂真主的规矩,也不懂真主的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