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借着夜色,一路潜入山寨,他四下扫视,匆匆观察夜巡马贼行进路线,结合九婴所言,顷刻间算准途径,躲过众匪耳目,踏上墙角草堆,轻轻一跃,上了土楼的屋檐。
九婴说那赤脱身在三楼,楼道皆有看守巡游,连房顶上都站着一人。苍鹰盘算一番,索性先绕道爬上房顶,铁鞭一卷,将那人勒昏,点上穴道,随后翻身下来,在窗上一格,运劲极巧,震落窗闩,悄无声息的潜入土楼之中。
他在楼道上站定,但见左侧一排木门纸窗,装饰颇为秀雅,有几分江南客栈之风。门后屋中,传来男女调笑之情,那赤脱笑得颇为豪放,说话断断续续,似在胡言乱语,而屋内女子则连声娇喘,格格痴笑,已至意乱情迷之境。
苍鹰皱眉听了一会儿,心道:“这赤兔耽于美色,损精伤气,算什么英雄好汉?”他不愿暗中偷袭,深怕少了搏杀乐趣,索性站起身,一脚踢开门,怒吼一声,跳了进去。
那赤脱脸色黝黑,蓄着短须,身躯壮硕,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手臂肌肉虬结,正脱得赤·条·条的。他听见苍鹰闯进来,回头一瞧,只见来人手上握着铁鞭,身上穿着碎骨帮“草原狼”的服饰,心下大惊,将那女子推开,不及穿衣,从床边拿起两柄大刀,双目圆睁,有如桂圆大小,怒道:“你是碎骨帮罗六?”
苍鹰听过罗六说话,学着他粗哑嗓音喊道:“不错,你派人害死咱们寨主,罗六前来报仇雪恨。我一条大漠好汉,也不来暗中杀你,报上名号,叫你死个明白!”他满面灰尘,嗓子沙哑,竟将罗六学的惟妙惟肖,赤脱慌乱之中,哪儿能分辨清楚?他大吼一声,双刀交错,将苍鹰罩在刀光之下。
苍鹰往前翻滚,瞬间来到赤脱背后,一鞭卷住赤脱的刀柄,一扯一拽,赤脱料不到此人鞭法如此精妙,一时措手不及,左手单刀险些脱手,但他力气极大,将刀柄死死握住,总算留下单刀。他定了定神,怒吼一声,双刀如鹰爪般猛扑过来,苍鹰铁鞭一挡,退开一步,回手反击。
赤脱的双鹰刀法大开大合,气势威猛,但比起九婴的水火剑法来差的极远,两者相较,实有天地之别。苍鹰虽然平时不用铁鞭,又学着罗六的鞭法,此时与赤脱缠斗,双方却有来有回,丝毫不露下风。
斗了片刻,楼下众匪听见打斗之声,纷纷跑上楼来,只见寨主与一浑身碎骨的汉子激斗正酣,寨主吼声如雷,面目狰狞,攻势如潮水一般猛恶,那汉子手持铁鞭,鞭法灵动,虽然未有败象,但却被赤脱寨主迫得手忙脚乱,毫无半分胜机。
马贼纷纷冷笑起来,其中一人喊道:“这等微末功夫,也敢在咱们寨主面前撒野?”
又一马贼喊道:“这人是碎骨寨罗六,怎地今天喝醉了酒,敢来此送死么?”
此言一出,马贼们顿时吵嚷起来,连声嚷道:“大伙儿一拥而上,将他剁成碎肉!”
其中一位马贼挥手阻止,说道:“教主难得出手立威,咱们怎能扫了教主雅兴?我看教主眼下不过是在试探此人,等教主拿出真本事来,此人必定在十招内落败。”
众匪闻言大喜,齐声道:“二当家言之有理。”
赤脱平时最喜恭维,此刻将众人之言听在耳里,只觉得飘飘然,心中喜滋滋的,暗想:“这罗六的鞭法果然了得,但我赤脱的刀法独步塞北,别说罗六,便是瓦勒亲来,又怎能是我对手?”
他心下洋洋自得,登时咬牙使劲儿,刀法渐渐急躁起来,贪功弃守,将苍鹰逼退几步,围在角落里,招式狂乱如风,想要在数招内取胜,显显他寨主威风。
苍鹰被他一迫,鞭法忽然散乱,赤脱加紧猛攻,谁知苍鹰的铁鞭忽然穿破刀影,又缠住他左手刀柄,赤脱见他故技重施,哪里还能吃亏?将计就计,将苍鹰往他这边一拉,右手大刀朝苍鹰头顶劈下。
谁知苍鹰忽然放脱铁鞭,左手在赤脱右手大刀上一拍,将他这一招挡开,随后抽出腰间匕,在赤脱脖子上深深划过,接连翻滚,踢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这几招兔起鹘落,宛若惊鸿疾飞,实有鬼神难测之功,众匪大惊失色,哪里能反应的过来?只见赤脱握住脖子,鲜血泊泊而下,双膝跪倒在地,挣扎两下,倒在床前咽了气。
尸体横前,他床上女子披着被单,瑟瑟抖,不敢出声,而那碎骨帮的刺客早已从窗口逃脱,窗外黑夜一片,月光入窗,显得格外瘆人。
二当家大叫一声,扑到寨主身前,探他鼻息,同时喊道:“快些捉拿小贼,莫让他跑了。”众匪惊醒过来,快步冲下楼去,大呼小叫,举起火把,出门一看,只见那刺客正从地上站起,瞧他们追来,撒腿就跑。
众匪咬牙切齿,正想追赶,忽然见到各处屋顶上都燃起熊熊大火,他们惊怒交集,却也无可奈何,在这草原荒漠交界之处,最怕失火,远近取水不便,若无储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蔓延肆虐。
便在此时,二当家从楼上跳下,喊道:“寨主死了!凶手乃是碎骨寨的混蛋。他们杀咱们寨主,烧咱们山寨,这仇不能不报。”
又有一马贼跑了过来,慌忙喊道:“罗六不是一人来这儿,他还有不少同伙,刚刚从地窖中将咱们的宝物搬了不少!眼下已经跑的不知去向啦!”
众匪勃然大怒,哪儿还按捺得住火气?全数翻身上马,也不顾山寨火势,两百来号人一同冲出山寨,直奔碎骨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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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众匪跑远,苍鹰从藏身的沙堆中爬了出来,也是他深思熟虑,事先想好退路,等火势一起,众匪慌乱之际,他便躲藏在一处隐秘沙洞之中。
他拍去身上尘土,脱掉层层碎骨,朝来处的山崖走去,走到半途,忽然见到九婴率领众人骑马奔来,他一见到苍鹰,登时大喜过望。
九婴翻身下马,握住苍鹰胳膊,喊道:“大哥,果然好本事啊!我们在山脚下偷听秃鹫帮众人叫骂,他们都以为你是碎骨罗六啦。”
苍鹰经过一番激战,也觉得酣畅淋漓,精神焕,他笑道:“那赤脱的刀法太差,只不过徒具蛮力罢了。我若用称手兵刃,三四招就把他打了。”
九婴见此战大获全胜,心中喜悦,为苍鹰牵来坐骑,众人一道慢慢骑上山崖,沿着原路朝哈萨克族村落返回。
苍鹰见有众人马背上都绑着几个大布囊,问道:“这是从秃鹫寨中抢来的金银?”
七敦一听这“金银”二字,登时眉开眼笑,乐呵呵的说道:“不错,这秃鹫寨在草原中经营了十多年,地窖中藏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只怕家底比起许多富贵人家还要丰厚。咱们这次买卖可了大财啦。”
其余裂戎帮众人一听,皆大呼小叫,高兴的合不上嘴。九婴与苍鹰虽不喜钱财,但见大伙儿这般热闹,也跟着鼓掌起哄,一伙人欢天喜地,欢呼雀跃,纵马狂奔起来。
众人来到村外,九婴从包囊中取出几样财物,让裂戎帮的人将其余金银带回山寨,吩咐几句,便与他们分别。
李书秀与九和郡主正担心他们安危,此刻仍未入睡,听见他们吵嚷着回来,急忙冲出来迎接。李书秀跑到苍鹰面前,关切的问:“苍鹰哥哥,有没有受伤?”
苍鹰一拍胸口,傲然道:“你大哥的武艺,当真是万军从中取敌将级,来去自如,毫无损,三妹无需担忧。”
李书秀惊魂初定,露出动人微笑,娇嗔道:“你这般胡吹大气,下次被人伤了,可别跑回来可怜巴巴的哭鼻子。”
九婴装出一副黯然神色,叹道:“三妹,你好生偏心,怎么不问问你二哥安危?”
李书秀“啊”了一声,心中不安,正想上前慰问,好好弥补一番,九和郡主却气呼呼的说道:“好人不长命,王八活千年。这人如此可恶,姐姐你别理这坏蛋。”
九婴奇道:“阿珍姑娘,我几时成了恶人了?”
九和郡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说道:“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狗叫?姐姐,你说这狗讨不讨厌?”
九婴面露肃容,挺直背脊,大步来到九和郡主面前,九和郡主也不瞧他,只是扭头生着闷气。李书秀见状,以为九婴动怒,正想出言相劝,忽然见到九婴蹲下身子,冲郡主嚷道:“汪汪!”
九和郡主与李书秀忍不住娇笑起来。笑了几声,九和郡主收敛笑容,说道:”这狗。。。好生不要脸,人模狗样的,当真可恶至极。”她语气中依旧带着笑意,虽在责骂,但听起来却像是情侣吵嘴。
九婴瞧着破绽,登时打蛇随棍上,呜呜几声,说道:“这位小狗姐姐,你说的是谁呀?”
九和郡主跺了跺脚,嚷道:“谁是小狗姐姐!你才是狗呢!”
九婴奇道:“你不是小狗,怎么听得懂我说的话?”
九和郡主说不过他,伸手在他肩上用力拍打几下,心中怨气顿消,脸上笑容绽放,美如雪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