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云坐下后扫了柴绍一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活像一个真正的当家人。
“五弟真是了不起啊。山寨兵强马壮,墙高垒深,在关中应该是也是数得着的精锐义军了。”
李智云扯开脸上的笑纹,“二哥见多识广,说话也很有分寸。你把我山寨的人马与晋阳之师比比看,如何?”
柴绍一愣,心里暗忖,这个五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几千人马就要跟十多万人马比,比什么?
连一边的何潘仁和马三宝都惊愕了一瞬。好在他们跟李智云也比较熟悉了,对他爆出这种话也不奇怪,反而都盯着柴绍,看他怎么说这个比较话题。
“如果说司竹山寨的人马如虎狼之师,那晋阳之师就是王者之师……”
“怎么讲?”
“所有的虎狼之师都是王者之师的天下兵马。”
柴绍气定神闲,借机把自己来山寨的目的表露出来。
“哈哈哈!”李智云爽朗一笑,他觉得柴绍能借题发挥,一开始就准备力压自己一头,还算是一个令人刮目相看的对手。
“二哥此来就是为了统领我山寨人马的吧?”李智云直截了当,也不拐弯抹角。
他说这话时,嘴角的微笑竟慢慢的变成了一抹冷笑。
何潘仁和马三宝终于在此刻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云将军今儿说话一来就这么冲。
完全不是正常的待客之道啊。
而且,柴公子还是李秀林的夫君,说话这么直接,是真不给谁面子啊。
云将军现在恐怕是急眼了。也难怪,因为别人要动他的人马,那就是要他的命。
李秀林不等柴绍开口说话,在一边忙道:“五弟,你二哥这一路鞍马劳顿,人困马乏,还是让他先去歇息,等……”
“姐你别打岔,我二哥正说正事,哪有先去搂老婆的道理。”
他一句话就把李秀林弄了一个大红脸。
柴绍脸皮也不算厚,听到这话脸上微红。
李智云当面抢白李秀林,从气势上直接就准备要碾压他。
“五弟这么急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五弟好了。”
柴绍不慌不忙的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一封信函,然后朝高惠通示意,让她递给李智云。
高惠通拿过信后,李智云没有去接信。
他目光冷峻,冷冰冰的说道:“这信看不看都无所谓,二哥有话直接说吧。”
“五弟,这是爹给你的信,你还是看看再说……”
“我爹?他的话出尔反尔,我不想看。我现在有点生他的气,看了信只会越加的生气。”李智云的口气充满了对李渊的不满和一个叛逆者的愤怒。
“五弟……”李秀林在一边呵斥了一声,她想责备他说话越来越不像话了。
柴绍尴尬的僵住了脸上的笑容。
李智云的对自己的到来,看来不仅是不欢迎,甚至他的反应比预想的要糟糕得多。
自己那个老丈人也真是只老狐狸啊,别的人不派来司竹山寨,专门让我们夫妇俩来唱这一出红脸白脸的戏。
沉默了一会,柴绍还是忍不住了。
“五弟若不愿看信,我就把我此行的大意讲给你听。”
李智云一脸的不屑,那表情,就是准备上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戏码。
“自晋阳起兵以来,晋阳之师从三万余人,一路收服各路义军和府县降军,已经总计有十余万人。现正准备转战关中,而关内外的隋军约计有三十多万。我晋阳之师若不靠关中义军,则难以有决战的必胜把握,所以……”
李智云哈哈哈又笑了起来,打断了柴绍的话。
“二哥给我算这些,不外乎就是要我顾大体识大局。可是,你算得也是漏洞百出啊。”
柴绍板正着脸,“五弟这话怎么讲?”
“我说你算得不准。你说关内外隋军三十多万,就很模糊。我给你算算,你看我说得对不对?关中之地的隋军除了各府县的之外,旧长安和大兴城一共有约十万之众。在关外山东之地,也就屈突通有五万之众而已,哪里来的三十多万?而关中的义军则有近十万人,晋阳之师若是进入关中,还可以裹挟关中归顺的各府县隋军七八万之众。到关中立足时,晋阳之师就有三十多万人。而我这三四千人算什么,你们都看得上?”
“五弟不能这样想……”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爹不外乎就是觉得我人小不堪重用,人马在他手里,才能叫人马。可他并没有来司竹山寨看过,怎么知道我的人马就不像样呢?”
“爹的意思很清楚,就是关中义军都得惟命是从,不能各自为战。”
李智云微笑点头,似别有深意。
“二哥其实话说得这么温和,我很感动。”李智云真诚的说道,他是打心眼里觉得柴绍从到山寨后就没有为难自己。也没有跟自己拿腔拿调的说话。
柴绍可能也看出来了李秀林的左右为难,明白这事不仅棘手还烫手,不能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那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二哥今天你要是拿爹的信也好,军令也好来压我,我也可以明的跟你说,这支队伍交给你你也带不动。”
柴绍心里嗤笑了一声。
他自小就跟他爹钜鹿郡公在一起,跟李家这些子弟一样,都是关陇士族和军阀的后代,根本就不信有带不动的士卒。
李智云的话他必须嗤笑,这种话就是毫无自知之明。
任何军队,只要是立了军纪,树了军威,哪有带不动的!
他一侧目,就看到了自己夫人的脸色。
而李秀林的脸上却分明写着,李智云的话确实没错。
“五弟的人马难道是天兵天将?”
柴绍忍不住还是要揶揄一句。
“我的人马虽说不是天兵天将,但绝对是独树一帜。别看他们以前是山贼出身,而如今早已大不一样。你们那一套治军之术,在他们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柴绍看着李智云那副自命不凡的欠揍表情,心里冷笑不已,也真的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