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之后,数不清的邀请函接连往家里送。
封晨挑着拒绝了一些,还有一部分实在推不掉,再不喜欢也得参加,谁让她是“唐太太”呢,面子功夫总要做到位。
但她努力维持的表面现象,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也常常嗤之以鼻。
其实关于外界的传闻,封晨觉得自己真的挺冤的。
大家总是背地里嘲笑她是被唐临聿娶回去当摆设的花瓶,封氏现在是靠他解救,等将来出现转机,谁知道他会不会不顾夫妻情面直接吞并。
封晨不傻又不聋,这样的传闻她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奈何人家说的都是事实,她没办法反驳也懒得反驳。
私下里,她和唐临聿的关系倒真没那么差。
唐临聿出差偶尔还会心血来潮给她带小礼物,副卡也交给她了,虽然她没怎么用过。
吃着闲饭操淡心的阔太太们聊起这些所谓的“真相”时,总少不了添油加醋的评论一番,大部分还是带着一种嫉妒的心理。
但唐临聿从来不陪她出席任何正式的场合这件事也是真的,说起这个,封晨真想长叹一口气。
事情还要从好几个月前说起。
封晨第一次接到请柬的时候,唐临聿刚从德国的分公司开会回来。
封晨问他:“你晚上有时间吗?”
大概第一次被她主动邀请,唐临聿怔了一下,才冷漠地点头。
然后封晨说:“你刚出差回来,在家好好休息吧,今晚有个慈善晚会我可以自己参加。”
唐临聿当时脸色铁青。
于是当封晨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委婉地询问他能不能陪自己参加宴会的时候,这男人总是板着一张脸,说:“没空。”
后来就出现了如今这样的传闻。
过了很久封晨才反应过来,唐临聿一定是在报复第一次他纡尊降贵愿意陪她参加宴会的时候,她让他在家休息的事。
但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希望他能在家好好休息一下的,他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刚从飞机上下来,眼下都有些发青了。
结婚快半年,她和唐临聿相处还算愉快,除了要将就他的饮食和各种各样龟毛的习惯,她霸占着这个徒有虚名的唐太太头衔的小日子还算过的不错,还认识了傅如约。
不记得是哪次的宴会,封晨穿的礼服背后的系带忽然散了,虽然有拉链不至于走光,但到底有点影响美观。
封晨中途跑去卫生间,背对着镜子尝试着重新系上,但是那个姿势很别扭,手腕使不上劲。
恰好傅如约进来补妆,便主动开口帮她系上,还找出两个隐形夹给她把系带的部分固定好。
一起出去的时候,封晨跟她说谢谢,傅如约侧脸看了看她,问:“你是封晨吧?”
那天晚上剩下的时间,封晨全用来和傅如约聊天了。
据傅如约自己说,封晨和唐临聿婚礼那天她其实去参加了,但封晨却不记得了。
按理说她的五官非常惊艳,如果见过面,封晨不可能没有印象。
傅如约只笑了笑,没多解释,第一次见面彼此也不太熟悉,封晨便没再深问。
后来又遇到过几次,关系稍稍进一步的时候,傅如约才说那天她有点事耽误,所以去晚了,已经过了敬酒环节,封晨自然没见到她,但她却有幸见到封晨喝醉的样子。
说起这个封晨就窘迫,赶紧让傅如约别再讲了。
其实也是闹着玩,封晨对人有戒心,相处不超过半年很难听到她的心里话。
她倒是不怎么忌讳傅如约。
傅如约是个很坦然的人,什么话都敞开了说,不遮遮掩掩,也不背地里整什么幺蛾子,封晨只跟她接触过几次就对她很有好感。
只是醉酒那次实在太尴尬,所以封晨特别害怕别人提这事。
当然,封晨偶尔也会有些一点点不开心的时候。
比如,唐临聿莫名冷脸……比如今天的晚饭里又出现了她不想吃却被她“老公”眼神威逼着咽下去的蔬菜,再比如阔太太们的八卦话题戳到了她的痛处。
总之,就这样,时间一晃而过。
俗话说日久生情,再加上封晨本来有点喜欢唐临聿,时间越长她越憋屈。
于是,在这个燥热的夏日,封晨头脑发热,几乎是带着同归于尽的壮烈感在唐临聿面前脱下了礼服。
本来她想着,要是她做到这份上唐临聿都不为所动的话,她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安安心心守活寡吧算了,别再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了。
没想到她孤注一掷的豪赌,竟然赌赢了……
一夜的暴雨过后,第二天仍是个晴天,湿润的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腥味。
卧室的窗帘拉开一道缝,明晃晃的阳光刺探进房间里,落在女孩安静瓷白的脸上。
封晨伸手挡住那恼人的光,略不耐烦地翻了个身,顿时感觉到身体的异样。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正站在她卧室的那块穿衣镜前不紧不慢地扣着衬衣的袖口。
似感觉到她醒了,唐临聿偏头望过来。
沉默的空当,唐临聿已经整理好衣着,戴上手表。
趁封晨还在怀疑人生,他走过来微微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又抚了抚她的头发,声音低沉,带着暧昧的喑哑说:“再睡会,等会我回来接你回老宅。”
封晨呆滞地看着他,直到他带上门,隐约传来下楼的声音,她才猛的打了个冷颤,盖好被子重新翻了个身。
——老天爷,她一定是在做梦。
朦胧的又睡了一觉,封晨再次醒过来。
稍稍动了下腿,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从脚尖窜到头发丝,浑身的毛孔好像都遽然打开了。
她惊吓地睁大眼,从床上坐起来,腰后和小腹一阵酸痛。
她机械地转动头颅,看见昨天穿的那件小礼服被揉成一团,正可怜兮兮地挂在床尾。
其他的贴身衣服更是不见踪迹。
封晨一阵赧然。
不是梦。
她坐着缓了一会,才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两条腿软绵绵的,跟踩在棉花上似的,她忍着不适,找了半天才分别在床空和枕头下发现她的内衣。
浑身粘腻,封晨看了看外面的烈日,从衣柜里扒拉出一件吊带连衣裙来,拿着去了浴室。
宽大的空间里,水汽逐渐弥漫,封晨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眉头越皱越高。
她肩上的红痕和锁骨上浅浅的牙印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唐临聿咬的?
封晨又气又羞愧。
漂亮的吊带裙肯定是穿不了了,封晨只得换了件半袖的浅蓝色衬衣裙,看着外面的大太阳,还没出门,她已经感觉自己快要中暑了。
穿好衣服,封晨回到床边,垂头盯着皱巴巴的、带着某种可疑痕迹的床单直犯愁。
扔了吧,不知道怎么和如姨交代,不扔吧,她没脸见人。
正纠结着,封晨听见上楼的声响。
来不及多想,她拉开卧室的门,隐约看见如姨向楼上移动的发髻。
隔着书房,另一边是洗衣房,封晨快速走过去,把床单塞进洗衣机里,连洗衣液都没加,直接按了清洗键。
“少夫人,您怎么能做这个,放着我来就好。”如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大概是做贼心虚,封晨下意识抖了一下,再看一眼快速搅动的布料,她悄悄松了口气。
“小事情,没关系的。”封晨如释重负,咧嘴笑了笑:“如姨,今天早餐做了什么?”
“有烧卖、豆浆还有灌汤包。”如姨被一打岔,顿时忘了自己刚才要做什么,忙着下楼:“我去给您盛出来晾一晾。”
封晨点点头。
等如姨下了楼,她赶紧按暂停键,倒了洗衣液和消毒水进去,这才又重新开启清洗模式。
吃完早饭,封晨抱着ipad窝在沙发上瞎画,她休息了很长时间,最近终于有了新的灵感。
昨晚的片段在她脑袋里很清楚,具体到唐临聿说的每句话和她身体的每一次颤抖。
初经人事,封晨觉得自己实在不比唐临聿精神充沛,刚起床没多久,她又开始犯困。
看时间已经快到十点了,也不知道唐临聿今天忙不忙,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连打了几个哈欠,封晨睡意朦胧,起身打算回房间补个觉再说。
刚站起来就听见外面传来引擎声,她转身,看见唐临聿把车停在了院外。
她拿上包,对如姨说:“如姨,我们出去了。”
如姨从厨房里钻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剥了一半的玉米,应道:“好的。”
封晨换好鞋走出去,和唐临聿正好在门口碰上,她抬头看了看他,居然哑口无言。
明明是在一起生活了快半年的夫妻,昨晚还有了切肤之亲,封晨觉得他俩还不如一夜情的陌生男女。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两腿更酸更疼了。
恰逢昨夜暴雨,前面院子铺的石子路里积了一潭泥水,她穿着白色帆布鞋,身上又不舒服,站在坑洼前进退两难。
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望着她,过了两秒,他迈开长腿走过来,直接单手将她微微提抱起来,跨过了那道坑。
之后他也没有将她放下来,就这样抱着她,直到把她放在副驾上。
上了车,他点火启动,封晨缩在座位里一动不动。
“疼?”他把冷气的温度稍微调高了一点,问她。
封晨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这个疼是指什么,顿时耳朵都发起烧来。
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疼或不疼都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她还做不到这么坦然,索性什么也不说,紧紧抿着嘴巴。
唐临聿看着她泛着粉色的脸颊,好心情地勾了勾唇,缓慢而意有所指地说:“今天我会温柔一点的。”
封晨一脸不敢相信——今天还来?昨晚她主动的不错,可他不是性冷淡吗???
搞什么,还上瘾了不成?
……
“太太,阿聿和晨晨回来了。”方姑姑红润的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很是喜气。
老太太正逗着阳台上的鹦鹉,闻言便放下了专门用来逗鹦鹉的穗子,接过方姑姑递来湿帕子擦了擦手。
“看你笑的,有什么高兴事?”老太太看了方姑姑一眼。
“嗨呀,您猜怎么着?”方姑姑是个心态好的,爱说爱笑,这会子开心地直拍自己的胳膊,说:“他们俩今天是牵着手回来的。”
“是嘛。”老太太挑着细眉,略感吃惊。
方姑姑眼尾的褶子往上翘,她两手大拇指对在一起往下按了按,笑得神秘:“怕是再用不了多久您就能抱上重孙了。”
老太太被哄得喜笑颜开,忍不住夸起自己的孙子:“我就说我们阿聿聪明,长得又好,他一般是不哄女孩子开心,单凡用了心,哪有搞不定的。”
说着,她不免激动,催促道:“快扶我下去看看。”
方姑姑应了一声“好嘞”,赶紧搀起老太太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