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度尴尬到凝固。
小秦捂住脸,想拿针线将傅长安的嘴缝上。
教坊司人众一脸精彩纷呈的看向她,或回头或抬头,或左右对视,表情诡异。
傅长安更大声了些,“我长的像我娘,我爹曾经的同僚叔伯婶子都可以作证。我不是谁的私生女!”
呱……呱……呱……
谣传是一回事,被人当众提起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杀头大罪啊!
燕鸿瞥了眼小秦,那眼神分明是不信的,但也没说什么。目光最后落在了傅长安身上。这是第二次,燕鸿用这种说不清的奇怪眼神看她了。
傅长安被看得毛毛的,她想起了小秦说起的教坊司内流传的传闻,眉毛一竖,忽然道:“我爹是镇西大将军傅威,我娘是江湖人,姓宋。我娘年轻的时候非常好看……”
燕鸿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
燕鸿等人护送大长公主回了公主府,一路无话,气氛凝重。
“她心里有我,她心里肯定有我!”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什么危险,第一反应就是护着我。”
符白岩心情好到快要飞起,完全忘了此刻还在随时会暴露身份的郡主府,也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更将今日的诡异发现忘到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
“长安心里还有我!”
符白岩顺着池塘的堤岸一路往东,穿过葡萄架,底下果然有个狗洞。
“人的本能骗不了人。”
谁都知道大长公主今日心情不佳,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
小秦抢话,“就是普通的养气补血的方子。”
一直到公主府。返回教坊司的路上,傅长安明显感到众人松了一口气。小秦也有心情追着她讨债了,“左使,你答应我的药方呢?什么时候给我?”
燕鸿走在前头,耳尖听到,或者说她有心插话,“什么药方?”
“她护着我哦!”
“她一下子就认出了我,天那么黑,我穿着夜行衣她都一下子认出了我。”
抄家灭族啊!
燕鸿又是将小秦一瞪,重重咳嗽了声,才镇住了一干人等彼此涌动的奇妙气流。
“到底是哪个狗崽子私下里胡言乱语,老娘割了她舌头!”燕鸿爆粗,也不知谁编排出来的鬼话,这要是传到大长公主耳里还得了。
“教坊司内部的流言没人敢传出去”——这话搁以前,燕鸿信。
谁嫌命太长了?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因为耿直傅在啊。她真是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敢问!
燕鸿忽然觉得,就以傅长安的智商,她和伽蓝郡主是不是都想多了?
啧,大长公主的心思真难猜!
一列人经过梅花巷时,傅长安脚步顿了顿,略有迟疑。小秦走在她身边,察觉到了。又行了两步。傅长安说:“主使,我今晚想回家一趟。”
燕鸿:“哦。”
等傅长安离开了,小秦磨磨蹭蹭的往队伍后面走,燕鸿回头,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将她提溜了回来。
小秦抿着嘴,眼珠子骨碌碌转,踮着脚走路,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师父,左使肯定有事。”
燕鸿,“嗯。”
小秦,“你就不好奇她干什么去了?”
燕鸿,“不关你事。”
小秦嘀咕,“我也是为了咱们教坊司。”
燕鸿,“管好你自己!”顺手揪了小秦一把耳朵。
燕鸿蒲扇般的大手,下手不轻,揪得她半边身子都贴了过去,眼泪嗷嗷的流。
拐进梅花巷,向北走,很快到了傅宅。
大门落了锁,她没有钥匙。说来好笑,回趟自己家,她还要高来高去。
□□而入,落地无声。屋内燃着一星烛火。傅长安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去。
推开门,毫不意外,果然是他!傅长安心里有准备,一片平静。
倒是屋内的人,还是一身夜行衣,原本是趴在桌子上,头枕着胳膊,侧着脸,也不知在想什么入了神,面上带笑。直到傅长安进来了,才警觉的转过脸。
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旋即被惊喜取代。符世子眉眼温润,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阳光都照了进来。
“长安!”符白岩浑身散发着少年气,满满惊喜的朝她疾步走来,差点撞倒了桌子。
蜡烛被撞翻,幸而没有熄灭。
傅长安横刀挡在身前,符白岩生生被阻住,面上欢喜稍褪,犹犹豫豫的又叫了她一声,“长安。”
傅长安侧身进屋,将蜡烛扶起,屋外的风吹了进来,傅长安用手挡了下,符白岩见状回身关上门。等他再转过身,傅长安已面朝门坐好,中间放着一支蜡烛,一柄窄背刀,泾渭分明。
“你今晚去伽蓝郡主府所为何事?”傅长安一副审问的语气。
符白岩冲她笑,“我怀疑伽蓝郡主与赵国有勾结。”
傅长安心里咯噔一声,眉心不自觉微微蹙起,再看向他,顿了顿,奇道:“伽蓝郡主与赵国勾结你很开心吗?”
符世子,“没有啊。”
傅长安,“那你笑什么?”
符世子面上笑容不减,“我没笑她啊。”我就是看到你心情好啊,我笑了吗?我不知道啊。
傅长安想到教坊司查到镇国公通敌卖国,她们那有赵王御笔亲书,证据确凿。她不信镇国公会卖国。她犹豫着是否将这件事告诉符世子。
符世子,“对了,我今天在伽蓝郡主的寝宫发现一条密道,内里有一座牌位和一具人的骸骨。”
傅长安脱口而出,“不会是武城郡王吧。”说完她自己先愣住了,她不是喜欢无端猜测的人,大概是最近小秦在自己耳边多提了几嘴当年武城郡王对伽蓝郡主的好,以及伽蓝郡主对武城郡王的狠辣果决。傅长安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一个人真的能狠心至此吗?一个人对自己那般好,还能下得去狠手?换她是做不到。大抵家国两难全……反正问题没发生在她身上,想也是白想。想多了,问题又要回到到底大长公主为什么非要她当三处左使?像她这样的当个独来独往的刺客岂不是更合适?
符世子略一迟疑,“其实我心里也有怀疑。”他做符世子素来慎重,没有确凿证据,绝不胡言乱语。
傅长安眯着眼想了想,“你可还记得……”说话间别过脸,仿佛自言自语,“我那会儿同蔡无稽说过,我当年杀赵伸之时,受到一名女子的阻拦,那女子身死之时,我偶然发现她腰间有六芒星刺青。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后来才去的教坊司。”
符世子,“我记得。”
傅长安这才转过脸,一脸认真,不带一丝私人感情道:“据燕鸿说,在身上刺青六芒星是早先入教坊司的规矩。那时候大长公主锋芒毕露,谁也不惧。后来因为一些缘故这个规矩废掉了。所以关于那名在赵伸身边的女子,我也有不同的猜测,她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人冒充教坊司人意图不轨,这就完全不干教坊司的事了。但就算是教坊司的人,也有可能是教坊司安插在赵伸身边的内应,或许别有他用,只因我突然杀入,那女子不辨敌我与我动手,被我当成内鬼误杀了也有可能。”
符世子看着她又笑了,满是宠溺和善意。
傅长安快速的眨了眼,表情又不好看了,“你笑什么?”
符世子:“长安,你真善良。”
傅长安:“……”
符世子:“她分明就是内鬼,你还给她找这么多借口替她开脱。赵军压境,西沉关陷落,我爹出使被俘,那女子要真忠心教坊司,定会想法子营救,而不是与赵伸寻欢作乐。”
傅长安,“……”懂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亏她还分析了那么多。这是明晃晃的欺她脑子不够使啊。
好气!
“长安,”符白岩语气一变,“你与赵文炎生死相斗之前就已经认出我了吧?你明明可以全身而退,独自逃命,却还是以卵击石妄图给我创造逃脱的机会。”
傅长安:“除了牌位和骸骨你还查出其他了吗?”
“这些都不重要,”符白岩一肚子的话只想一次和她说个明白,“认出了我仍然救我,说明你在乎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那张鲛人面对不对?”
傅长安不想和他说话,握住窄背刀,正要起身,谁知符白岩忽然按住她的手,压住她动弹不得,急迫道:“就像今夜,你明知道是我却仍不顾后果选择救我。”
傅长安冷脸,“是狗洞救了你命,不是我。”
符白岩当然不可能爬狗洞,他不管傅长安的挑衅,只想表明心意,“长安,我知你喝绝子汤是一时气急,你气我恼我恨我,我都理解。长安,咱们和好吧,我快受不了了。”说到最后,他的嗓子都哽住了。
“和好?然后呢?不清不白的在一起?”傅长安冷笑。
“我娶你!”符白岩以为看到了希望,属于符世子的矜持沉稳在此刻荡然无存,他只想抓住这一线希望不放手。这段日子他过的太难受了,他想她,他真的太想她了。一想到往后岁月都不能和她在一起,他就会感到未来空茫茫的,没有乐趣。
“娶我?你想让你符家断子绝孙?”傅长安刚说完就想起来了,谁说一个男人一辈子只娶一个女子了,其他姬妾能生养,他照样能儿女成群。
符白岩:“符家不止我一个子孙,符群符超他们都可以生。你要是喜欢孩子,将来咱们可以抱养他们的或者符家远亲的孩子。我爹娘那边我去说,绝不叫你在我娘跟前难做。你不喜欢呆在后宅不喜欢伺候婆婆都可以。咱们搬出去。你要是不喜欢回来可以不用回来,我时不时的回去看看就行了,我爹娘我符家长辈亲眷我来解决,都不用你操心。”
傅长安:“……”
傅长安:“……”
傅长安:“……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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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个人都没,唯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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