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无稽意外,“既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为何说不算?”
傅长安:“那人并不愿娶我,强扭的瓜不甜。”
蔡无稽忽然觉得长安又可爱了几分,他确实不愿意啊,这话她没说错。
蔡无稽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挑了挑眉。不过想来也正常,她一个单身女子为何要跟他这样的陌生男子据实以告?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实话实说。
傅长安过了会又补充了句,“也不对,前些时候嫁了一回,不过那不算。”
“你亲口问过他?”
过去好几日都没这一会说的话多,傅长安已经有些厌了。她的神色,蔡无稽瞧出来了。想着她能跟自己一问一答这么多句,实在难得,本以为她不会再说话,岂知,她抿了抿唇,抬眸反问,“就我这模样还用得着问吗?”
傅长安,“不是。”
蔡无稽暗道,看来是没将国公府当家啊,心思一转,又问,“看着你年纪不大,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傅长安,“未曾。”
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生怕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美梦。到头来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蔡无稽瞧着她可怜,不由的生出了想多了解她一些的冲动,道:“某自出生就没了父母,天生地养,天底下一浮萍,居无定所,却也自由自在。姑娘是哪里人?敢问芳名?”话虽这么说,脚却在桌子底下画圈圈。晋人旧俗,张口撒谎,未免谎言成真,脚或手要同时画圈圈,祷告天爷别当了真。
当然,以上都是蔡无稽个人的自作多情,胡思乱想。
傅长安觉得自己可怜招人心疼吗?
符白岩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要想“得到”必须“付出”。即便他出身高贵,天资也确实比普通人高出那么一点,但能赢得大晋第一公子的称谓,绝对不是靠着出身的先天优势就能躺赢。这其中的经营算计唯有他自己知道。
要不是压力太大,他也分裂不出一个蔡无稽的小马甲。
傅长安的反应并未让蔡无稽感到意外,这孩子似乎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除了杀常胜那会儿,眼中燃烧的狠劲叫人触目惊心。
当然不,能重活一生,已经是老天爷给她的天大福报,她很感激!
“傅长安。”
蔡无稽顺势道:“哦,是回家吧。”
蔡无稽,“原来是叫长安呐,名字很好,长安你是哪里人?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傅长安,“京城。”
可是压力大归大,与傅长安现在的遭遇相比,他为了表面的虚荣赞誉所经历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蔡无稽望着她,由衷的叹息了声,这孩子怪招人心疼的。
书生不说话了,再说就昧着良心了,蔡无稽使出万能大招,用那种诱哄人的温润嗓音道:“姑娘心美。”
傅长安歪头看了看他,目露疑惑。
蔡无稽惊觉,他刚才说话的语气,只有符白岩才会用,温良谦恭符白岩嘛,哄骗人的本事也是一顶一。
蔡无稽就是个没啥本事挂着书生身份的泼皮无赖,说话做事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懒散随意。
“哈哈,”他打着哈哈,“长安要去京城呀,那可真是好极了,为兄也正要去京城耍一趟,算算日子寻芳节快到了。赏花饮酒看美人不失为人间一大乐事。不若你我二人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傅长安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前世旧人并没有过多牵扯下去的念头,只是蒙他救助,又不能表现的太冷淡,想了想还是说:“给你一句忠告,有生之年,离镇国公世子符白岩越远越好。”
蔡无稽被这无端转移的话题惊出一身冷汗,睫毛快速忽闪了几下,才确定傅长安只是忠告,并不是识破了他的身份。
哎呦,他的三舅老太爷,照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她吓出毛病。
“为何?早闻符世子端方君子,涵养雅量,是个人人称道的君子……”
“但也是个虚伪狡诈、心狠手辣之人。”
蔡无稽:啥?虚伪狡诈?心狠手辣?
“虚伪”,他认,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不过准确来说用“虚荣”这个词更合适。但狡诈是什么玩意?他自问从小到大除了可着劲的折腾自己,从没坑过别人。还有这“心狠手辣”,说得是他吗?他长到十九岁,第一次杀人,就是常胜,还是在那样危急的环境之下。至于“君子剑一出,必杀奸佞”那是他师父的江湖传说。他是被迫应了这个名头。虚名,虚名而已。
傅长安啊傅长安,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么诋毁我?
蔡无稽抽出腰间竹笛在手中把玩,一脸古怪,没忍住,说:“我听闻,符世子在西沉关是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来犯我赵国的大恶人,据说这人就是杀害镇西大将军的元凶之一,还曾屠了西沉关半城百姓。无论怎么看,符世子斩杀恶人也是大大的英雄之举,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心狠手辣了?”他说这些话要是听在稍微聪明些的人耳里,一定会怀疑他的身份,毕竟西沉关一役的具体内情还未传播开,作为普通百姓,安居一隅,消息闭塞,哪能知道的这么多。
然而,傅长安显然不属于聪明那一挂的。
她表情很严肃,“你错了,带兵屠了西沉关半城百姓的是赵伸,我杀了。常胜是杀害镇西大将军的元凶之一,我杀了。”
蔡无稽愕然,这娃子喜欢抢功啊!
他有些哭笑不得。
傅长安神色一动,朝窗口看去。
蔡无稽不解,正要开口说话。傅长安忽然站起,一把推开窗户,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随着窗户被打开,脖子伸了进来,与傅长安的脸鼻来了个亲密碰撞。
蔡无稽嚯得起身,这马是属狗的吗?这都能找到?
随即,人影一闪,傅长安已经坐于马上,一扯缰绳掉转马头。
烈焰暴躁,前腾后踢。
蔡无稽追到窗口,“哎,你别走啊,一起啊!”
傅长安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曾,纵马疾驰而去。
蔡无稽愣在原地,这小女子也太随性了吧?他本以为仗着搭救之恩,她好歹对自己态度要好一些,谁知一言不合还是说走就走。
潇洒的很哩!
才多大点的孩子,突遭厄运,一家子就只剩了她一个。他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最大的痛苦就是人前表现得云淡风轻过目不忘,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点蜡,熬着通红的眼睛狂背聱牙诘屈的古文,只为了第二日在众位同窗面前赢得教习先生一声“天资聪颖”的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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