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1 / 1)

手术的红灯再度亮起。

长廊安静死寂,?炽白灯悬在头顶,在光洁的白瓷地板上反射出一圈圈刺眼的光晕,照得人前发白。

苏含不断抬头张望那盏刺眼的红灯,指端冰凉,?不觉咬住自己食指,?来缓解心里的不安和焦虑。

哭声压抑在喉咙里,破破碎碎。

她从没觉得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漫长。

有人给她递来纸巾,那人的手修长,?指节分明,她怔然抬头,?看见他清隽如昔的面容。

女孩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很烫,?他的手不觉轻颤了一下。

“没事的,?别担心。”纪堇年看着她说。

苏含抿了抿唇,无力地点点头,?不知是在回应他,还是在做无用的自我安慰。

刘明走到纪堇年身侧,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

“纪总,人抓到了。”

纪堇年看了苏含一眼,?她一直望着手术室的方向,?目光半刻不曾移开。

他起身:“带我过去。”

楼道内。

冯然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被保镖扭在身后,?按在墙上。

见纪堇年过来,?他瞳孔用力闪缩了几下,惊恐万分,想做无力的挣扎,却被保镖钳制动弹不得。

纪堇年走到他面前,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嗓音清冷,不带情绪地,“冯先生,好久不见了。”

冯然没说话,挣扎得更厉害。

纪堇年淡淡扫了保镖一眼,保镖会意,将冯然的手用力一扭。

“咔嚓——”

手骨被扭断。

凄厉的惨叫在楼道回荡。

纪堇年不为所动,让保镖松开他。

被扭断的手无力垂在身侧,不受控制地晃晃荡荡。

冯然后退两步,想转身逃走,却被保镖拦住去路。

纪堇年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人淡道:“冯先生,我尊敬你曾经在自行车界获得过的荣誉,jls成立之初,我花那么多钱聘请你来,是为了让你照顾好我弟。”

“而不是让你吃里扒外,联合外人一起坑害他。”

他浅浅抬眸。

保镖在冯然膝盖窝处用力一踹,冯然向前栽倒,头用力磕在地上。

额角磕破流血。

又是一声痛哼。

精贵的黑色皮鞋缓缓踏至他眼前,声音冷淡:

“我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正规途径似乎便宜了他。

“你最好祈祷我弟手术顺利,否则下一个躺在医院的,就是你了。”

手术的红灯熄灭。

纪澜生被护士从手术室内推进病房。

很快,麻醉散去,病床上的人缓缓转醒。

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下肢失去了知觉。

“这是……怎么回事?”

他用力挣扎着,手上的输液针头也被扯掉了,血珠汩汩冒出来,滴落在病床的白色床单上。

“哐——”

点滴架和花瓶被愤怒扫落。

护士慌慌张张地上前按住他。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目通红,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

“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

男生的吼叫和护士惊恐的安慰声不断从病房内传出。

走廊的寂静被打破。

女孩红了眼睛。

张医生摘下口罩,对苏含说:“他现在的情况是椎间盘突出压迫了脊髓,脊柱受了伤,如果三个月内没有复原迹象,他恐怕……”

透过病房门前的玻璃,她看见纪澜生无助又愤怒的模样,病房被他砸得一片狼藉,可他除了无力的发泄什么也做不了,情绪几欲崩溃。

他在星空下自信飞扬的样子在她脑海飞快闪过,就在上周,他还那样高兴地告诉她,明年他就要去参加欧洲的精英邀请赛了,他距离世界顶级赛事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了。

可这一切突然就变了。

苏含只觉得自己脑袋嗡一声巨响,像有东西在里面猛烈炸开,将思绪炸的支离破碎,耳朵有尖锐的鸣叫声,好像听不明白医生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她身体晃了晃,差点倒下,被人从身后扶住。

“他会好起来的。”纪堇年说。

她鼻尖一酸,眼泪像决堤的大坝,再也忍不住,“可是纪哥哥,医生说……”

他打断她,语气很淡,却坚定:“他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他。”

……

但是奇迹并没有发生。

三个月过去,他们试遍了所有方法,纪澜生没能从轮椅上站起来。

苏含眼睁睁看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大男孩,每天用越来越长的时间对着病房外的窗户发呆,像逐渐枯槁的老树,沉默如死地坐在轮椅里,他不知是在看什么,喊他也没有回应。

当有人触碰到他,他却像被点燃了开关的炸.弹,轰然爆炸,他骂走了数不清的护工,把病房内能砸的一切都砸得粉碎,他成了医院里最可怕的病人,他曾经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任何人帮忙,他厌恶别人触碰他的身体,也厌恶外界对他的一切帮助。

他曾经是天之骄子,是运动场上的宠儿,他习惯了高傲地站在舞台上,享受所有人仰视的荣光,他如何能接受一场手术醒来,成了只能瘫坐在轮椅上,不靠别人帮助,他甚至就不能自己换洗澡更衣的废物?

“滚——!”

玻璃杯被用力摔在墙上,裂成数不清的碎片。

苏含来到病房时,看见护工仓皇逃走的身影。

这已经是被纪澜生赶走的第十五个护工了。

即使开了高价,也无人敢靠近他。

男生孤零零地坐在轮椅里,病房里的东西被他砸得七零落,鲜花混合着花瓶的碎片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他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台斜进来的一缕红光,光芒是橘红色的,落在他的英俊的侧脸上,透着落日的清冷寂寥。

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那双眼睛失去了以往自信的光亮,变得灰沉沉的,犹如老树般枯萎,透着一股谁也无法靠近的冷意。

他还是很好看,只是消瘦了许多。

苏含捧了一束百合,悄然放到他的床边。

她蹲下身,去收拾地上被他砸碎的玻璃杯和花瓶,一不留神,手指被划出一道伤口。

“嘶——”

她不觉发出轻声,将破皮的指尖含进嘴里。

血腥味蔓延开来。

男生的眉峰极轻地动了动。

苏含走到他面前,蹲下,握住他放在轮椅扶柄的手,努力扯出淡淡的笑,“澜生,我们回家吧,好不好啊?”

纪澜生缓缓垂眸,视线落在女孩的脸上。

夕阳光色下,她还是很美,很温柔。

他眼里却有慌乱和沉痛闪过。

他的手一点,一点地,从她的手里抽出。

倏然空掉的温度让苏含心底一痛,她抿了抿微颤的唇,脸上勉强撑起的笑容终究挂不住了,眼泪像涨潮的海面,缓缓涌上眼眶。

可她这副模样只会让他见了觉得更加难受,心脏像被人用手狠狠拿捏撕扯,又沉又痛。

纪澜生转动轮椅别过身去,开口,嗓音低哑更咽,“你也走吧。”

“你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他似乎被她的话激怒了,提高了声调,歇斯底里地,“走啊!”

苏含执拗地站着,一动不动。

“我不走。”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手链,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溅落在地面,变成一圈圈小而透明的痕迹。

“医生说你可以康复的,只要你不放弃——”

“康复?”

轮椅上的人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冷笑。

他侧头看见玻璃窗映着自己此刻的模样,穿着宽大条纹的病号服,下颌有青色的胡渣,坐在轮椅里,像一个没用的废物。

他用力去拍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三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好转迹象,你告诉我怎么康复?!”

苏含心痛道:“不管多少时间,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听见她的哭声,他更加狂躁愤怒,可他坐在轮椅上无法动弹,只能用力拍打着扶手,“我彻底残废了,你是不懂吗?!”

“你陪在我身边做什么,我现在连自行车都骑不了,你陪在我身边做什么?!”

那曾是他最热爱的东西,可现在已经成了他的禁地。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什么欧洲精英赛,什么大环赛,让我用手爬着去参加吗?!”

苏含无助地站在他面前,更咽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只要你想,你可以用手爬着去参加。”门口一道男声响起。

苏含回头:“纪哥哥……”

纪堇年走到纪澜生面前,平静道:“复健你不去,对着女孩子发火做什么。”

“我给你办了出院手续,回家吧,澜生。”纪堇年伸手要去推他的轮椅,被纪澜生一把打开。

“别碰我!”

纪堇年也不怒,淡淡望他,“你想在医院住到什么时候?”

“你们别管我不行吗?!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行。”

纪堇年不容拒绝地回答,推着他转了方向便往门外走。

“纪堇年你他妈——”

纪澜生握拳想打人,可他现在坐在轮椅上,高度有限,纪堇年朝后仰头便轻松避了过去。

他神色淡淡,“想打我?你先从轮椅上站起来。”

……

现在的纪澜生就是一头受了伤的老虎,他曾经的骄傲让他无法面对自己突然残缺的人生。

他本能地在自己四周建起高墙,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只留下他自己伤痕累累地在里面独自舔伤。

谁想要靠近他,都要冒着被咬得鲜血淋漓的风险。

江帆知道今天纪澜生出院,特地和叶胜一起来了,他推着环湖赛纪澜生被摔坏的车到他面前。

“澜生,你的车修好了。”

纪澜生目光久久地落在自己的赛车上,神情一时十分复杂,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觉收紧,裤料被攥出层层叠叠的褶皱。

他抬头,视线从自行车移到江帆脸上,扯了扯唇角,怒道:

“谁让你们来了?”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江帆看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舔了舔下唇,艰涩道:“澜生,jls都在等你回去。”

纪澜生眼底一痛,用力推开江帆,声嘶竭力地吼:“老子现在残废了,你是瞎了看不见吗?!我再也不能骑自行车了!你手里拎着那台破车干什么!”

“澜生……”

苏含想上前去牵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让你别碰我你听不见吗?!”

苏含脚下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撞上停靠在路边的汽车,被纪堇年扶住。

纪澜生目光闪缩了几下,用力咬住下颌,别过脸去,手指抠在轮椅木质扶把上,手背青筋突出,仿佛要硬生生地把那木质扶手抠出一道道印痕。

“澜生,你别这样,看到你这样我们心里也不好过。”江帆劝道。

他埋下头,声音沉哑:

“那你们别看了,都滚吧。”

一片死寂。

许久,纪堇年淡淡开口:“你再也不打算骑自行车了是么?”

他抬眸,望向江帆,“把他车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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