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这么着急找你出来帮忙。”黎思行看着下车一路小跑赶来的苏含说。
原本黎思行回来红枫市是为了给某歌手新专辑的mv拍摄取景,但他助理昨晚吃坏东西进了医院,?还挺严重的。组里没办法耽搁,?临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想起了苏含。
苏含微微喘气,?双颊红红的,?冲他笑笑,?“没关系啦,?反正周末我也没有别的事。”
如果黎思行不找她,?她大概会去图书馆,?只不过——
这几天她根本看不进去书,?只要一静下来,?就会想起纪澜生。
他的脸就像电脑病毒一样,在她脑海里死缠烂打,挥之不散,清盘重装都没办法连根拔除。
昨晚她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滚动到凌晨三点,还是毫无睡意,?索性爬起来猛磕牛津词典,?把自己折腾得实在累得不行了,?才一头栽在书桌上昏睡过去。
再这样下去,她离疯掉可能也不远了。
“你的黑眼圈好重,?昨晚没休息好吗?”黎思行问。
苏含把三脚架取出来摆好,?调试手里的镜头,?摇摇头说:“没什么。”
黎思行想起昨天在咖啡馆的事情,?猜测大抵多少和那个男生有关,但他素来没有和苏含谈起过情感方面的事情,也不便多问。
天色说变就变,刚把手里这组镜头拍完,黑云便沉沉压至天际,路灯的光线也被压得黯淡,遥遥看去,像几盏幽幽的鬼火。
起风了,初秋微黄的落叶被吹得漫天都是。
苏含望着天空,有些出神。
“看起来有场大雨要下。”
黎思行侧眸:“怎么了?你待会儿有事吗?”
苏含摇摇头。
没有。
她只不过是想起了纪澜生那句,
不见不散。
※
歌剧开场时间是晚上点,纪澜生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
剧院外人来人往,大马路上车流不绝,前灯起伏闪烁如星。
映衬着夜幕下灯火辉煌的江岸,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潺潺淌动的银河,四通达地贯穿整座城市,一片繁荣。
不时有人朝那个过分英俊的男生望去。
他气质不俗,上身穿着看不出牌子的衬衣,但质感极好,衬着他挺拔的身材,像刚刚从某国际秀场下来的模特儿。
纪澜生不断原地徘徊踱步着,频频低头看手表,掏出手机,屏幕一片黑暗,没有任何消息提示,但他还是反复地将屏幕锁屏又解锁。
居然,很紧张。
“你说苏含妹子会来吗?”江帆趴在剧院外不远处的大树后面,手里举着望远镜,时刻关注着纪澜生的动态。
叶胜抱手靠在一旁,眼袋下方挂着两圈浓重的乌青,满脸困倦地: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昨晚肯定一晚没睡,天还没亮就跑来我房间把我拽醒,居然就是为了问我他穿哪一套衣服比较好看。”
“问完了衣服问裤子,问完了裤子问鞋子,挑块手表都挑了半小时。”叶胜充满怨念地打了个大哈欠,“搞得我一晚上也没睡好。”
江帆边紧张关注着剧情发展,边调侃道:“今早我趁澜生去洗澡,偷摸地看了他手机,他在网上搜了一串‘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的注意事项’‘如何缓解第一次约会时的紧张’‘和女孩子第一次约会要说些什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叶胜对他竖大拇指:“你厉害。”
越是迫近开场时间,纪澜生的心情便越是焦灼,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原地打转转。
他不断低头看腕表的时间,时不时理理衣领,扯扯衣摆,整理整理袖口,然后深呼吸,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原地转圈圈,走来走去——
候场的观众已经陆陆续续进场,原本人群满满的广场顿时变得空旷起来。
起风了。
街角的落叶连同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塑料袋一齐卷上天空,手机天气频繁弹出橙色暴雨预警,行人和车辆的流速加快了许多,趁着暴雨还未降临前匆匆往回家路上赶。
还有十分钟就开场了。
她不会在来的路上出什么意外了吧?
纪澜生摸出手机,锁着眉,换了别的号码,再一次拨打苏含的电话。
得到的依然是那句冰凉而公式化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纪澜生——?”
有女孩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一点一点沉到谷底的心像是终于抓住了绳索,猛地向上爬升。
若不是天色太暗,也许李璐瑶会发现,男生转身那一刻眼里的欣喜若狂,全然在看清她容貌时一瞬逝去。
“真的是你?!”李璐瑶惊喜地跑到纪澜生面前。
“你是……?”
等待的心情再次落空,纪澜生又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心情更加烦躁了几分。
他皱着眉回想,觉得面前的女生有点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哦,想起来了。
上回在苏含的选修课上,那位自称是他车迷的。
李璐瑶眼尖看见纪澜生手里的票,又对了对自己手里的,惊喜道:
“我就坐你隔壁!好巧哦!”
“你坐我隔壁?”
李璐瑶把自己的票递过去,“你看!是连坐对吧!”
纪澜生接过票,低眸扫了眼,脸色顿时冷下。
何止连坐。
这他妈是他买的情侣套票!
“你怎么会有这张票?”纪澜生冷冷地看着她,问。
李璐瑶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刚要张口,被他冰冷的声音打断:
“这是我送给苏含的,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李璐瑶想起苏含昨晚回来时的反应,又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凉了一分:
“……这是你给苏含的?”
纪澜生向来对不上心的人和事没有耐心,强压着不耐的怒火和久等的暴躁:
“苏含人呢?”
李璐瑶却像没听见,捏着票怔站在原地。
天空飘下来几滴细碎的雨点。而后,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水花四溅。
雨水淌下,弄花了女生出门前耗费一个半小时精心化好的妆容。
李璐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里颓然生出一种耻辱感,声音尖锐起来:
“既然是你特地买给她的,那她为什么要转送给我!”
纪澜生用力咬了咬后槽牙。
艹!
这个问题他还想问呢!
下颌被咬得紧绷,紧张的肌肉线条一直顺着咬肌延伸至发胀的太阳穴。
纪澜生深吸一口气,沉声:
“我再问你一次,苏含人呢?”
“不知道!”
李璐瑶觉得羞耻到了极点,手里那张连坐的情侣票,苏含漫不经心地把票塞给她时的神情,以及她一直以来的期待,此刻都变成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她歇斯底里地对他喊:
“你要找她你就自己去找她好了!”
然后鬼哭狼嚎地跑走了。
纪澜生:“……”什么鬼。
开场时间已过,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他从天晴等到暴雨倾盆,从开场等到谢幕,从人满为患的广场,直到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
大雨将他全身淋得湿透。
纪澜生垂首站在剧院外,双拳紧攥,手背因为过于用力而凸起青筋,那张昂贵的门票被捏得皱巴巴的,又淋了雨水,已然成了一张垃圾。
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半小时了。
他站在原地,双足好像被人用强力胶水牢牢粘住,一步都挪不开。
真他妈着了魔了。
树底下的叶胜默默撑开伞,面露同情地:“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喊一下队长?雨这么大,他又没伞,很容易脑进水的。”
“你看队长平时都已经傻fufu了。”
江帆了解纪澜生的性子,一般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纪澜生是撞了南墙,把头撞破了都不回头。他这个人认死理,这会正在气头上,最好谁都别去惹。
如果非得要在对牛弹琴和劝说纪澜生放弃苏含之间选一个,江帆一定选择对牛弹琴。
牛都比纪澜生通情达理。
江帆叹了口气:“他脑子进的水还少吗?再等等吧。”他仰头望天,“雨天可是苦情戏的标配啊。”
※
好在早上外景已经全部出完,突然来临的暴雨并没有耽误他们的拍摄计划。
晚上离开摄影棚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外面的雨一直哗啦啦的,就没停过。
到处都昏天暗地。
苏含从包里拿出伞,正准备撑开走出去,黎思行拦下她:“雨太大了,雨伞遮不住的。你等下,我去把车开过来,送你回去。”
这个点数公交已经停了,而雨下得确实大,恐怕也很难打到车。
身上还背着摄影器材,要是被淋坏了维修费又是一笔大数目,而且还很麻烦。
苏含点点头:“谢谢师兄。”
雨刷孜孜不倦地左右刷动,密集的雨水被扫至前窗两侧,汇聚成一股水流淌下。
在这样的暴雨下,雨刷的作用都变得微乎其微。
雨水刚被扫开,车窗很快又被水迹布满。
透过水迹斑驳的玻璃,苏含看见外面狂风呼啸,暴雨如瀑。
路边成排大树被强风连根拔起,七零落地躺了一地。
极为凌厉的雷响落下,闪电一瞬而过,将世界照得犹如白昼。
路灯孤零零地伫立在咆哮的风雨里,散出一圈微弱而黯淡的黄光,染着雨水,清冷而寂寥。
苏含望着车窗外犹如末日的夜晚,不觉地出了神。
其实她今天一整天都有点心不在焉。
黎思行留意到她上车后一直没有说话,主动问:“今天看你好像精神不太好,很少见你这个样子。”
苏含缓过神来,摇摇头:“可能就是没睡好吧。”
她没有多说,只是再次把头扭向车窗外的方向。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下,密集无序的敲击声莫名让她的心有点紧。
原本回学校的路封住了,黎思行选了另外一条道回去。
偏偏,那条路途经那场歌剧的地点。
黎思行想起了什么,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绕到后座,提了个袋子出来,递给她:
“对了,这是你之前托我给你带的镜头,差点忘了。”
苏含接过:“谢谢师兄,钱我微信转你吧。”她伸手去摸手机,看见黑漆漆的屏幕,才想起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拍摄,手机调了关机。
长按开机键。
短暂的系统开机画面后,手机像吃错药一样地频繁震动,接连飞进十几条短信和未接来电提醒。
提示音足足响了十分钟,差点把屏幕卡死。
消息从最开始的:
【到了没?】
【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场了,我在1号门等你。】
【记得别穿高跟鞋了。】
【还没到?走那么慢你是爬行动物吗?爬过来的?】
再到:
【苏含,你他妈居然把我送你的票送给别人,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感受?!】
【你到底在哪?我给你三分钟时间出现在我面前!】
……
【三分钟过了,我耐心有限。】
……
【……再给你二十分钟。】
……
【现在九点,你十点再不来我就走了。】
……
最后一条短信时间定格在十点半。
男生的脾气一点一点被磨灭,最后只剩下一句短促而无奈的:
【苏含,你在哪里?】
驶过歌剧院外围,隔着起了薄雾的车窗,隔着滂沱的大雨,隐约地,她看见有个男生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广场央。
明明风雨那么大,他却始终不肯离开。
她的心猛地一震。
几乎是喊着对黎思行说:“师兄,麻烦你在这里停一下!”
苏含推开车门,顾不上手上那把小伞根本无法遮挡这样大的暴雨。她朝男生跑去,可快要去到他面前时,她的心却又像被什么牵住,犹豫地放缓了脚步。
“啪嗒”
“啪嗒”
鞋子踩进积了水的路面,朝四处溅起一圈圈水花。
五步。
四步。
三步。
两步。
……
终于,那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纪澜生。”
女孩轻轻唤他,声音那么轻,几乎一瞬就被磅礴的雨声吞没。
纪澜生近乎不可置信地缓缓抬头望去。
他前额的碎发被雨水打湿,一簇一簇地,狼狈地拉耸在额前。
雨水在他俊朗的脸上肆意纵横,顺着发间滑入他深邃的眼窝,从他的眼睛里淌下。
雨水酸涩,冲刷得他眼眶发红,他被马路由远至近驶来的车灯刺得眯了下眼睛,缓神好久,终于看清了女孩的脸。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将雨伞朝他的方向递去,为他遮住了头上的一方暴雨。
小小的雨伞被风吹得脆弱摇动。
现在已是秋季,风夹冷雨,温度竟低得刺骨。
他浑身都湿透了,走近他身前,她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扑鼻而来的湿冷雨汽。
心底某处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人用尖锐的东西狠狠一戳,酸得发胀。
苏含紧了紧按在伞柄的指腹,路灯的光落进她乌黑的眼瞳里,晃动出微澜的光影: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女孩的声音把他从梦里狠狠拽醒。
纪澜生大步上前,握住她的双肩,几乎是吼着出声:
“你去哪了?!”
他用力摇晃着她,眼眶通红,双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指骨发白,青筋凸起,声音嘶哑得像天边闷声落下的雷鸣: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女孩单薄的身体承受不住他手上的力度,双肩被捏得泛疼,拧紧了眉,音色低低的:
“纪澜生,你弄疼我了。”
他猛地回过神来,视线落在自己紧握她肩头的手上。
颓然松开。
世界很静,静得只剩下瓢泼的雨声。
他再一次开口,声音有克制地低了许多,哑的几乎听不清:
“……你去哪了?”
苏含翕了翕唇,正准备说什么,旁边却有人走来,一只手横插到他们间。
“小含,你镜头忘了拿了。”黎思行说。
苏含想伸手去接,却被纪澜生一把夺过。
他用极冷的目光扫过黎思行,而后落在苏含身上,忽地像明白了什么,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所以,我打电话给你你不接,发短信你不回,让我像个傻逼一样站在雨里等了你四个小时,就是因为你今天要和这个野男人出去?”
她关机只是因为这是拍摄现场默认的规矩,却没想到被纪澜生这样误解,苏含也有些生气:
“……什么野男人?纪澜生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那么难听?”
纪澜生冷呵,将袋子里的镜头拿出来,握着的掌心翻转,沉暗的黑眸闪过一丝凉薄,轻蔑地:
“这是他送你的?”
苏含还来不及回答,只见纪澜生将那个镜头高高举起,然后往地上用力一砸——
“啪啦——”
碎了。
“你要什么难道我不会给你买?你宁可收他这种穷酸礼物,你也不肯收我送你的项链!”他怒到了极点,指着地上碎掉的镜头,胸腔因为怒吼而用力起伏,“这东西多少钱,我按原价双倍赔给他!”
“这位同学,我想你有些误会——”黎思行正想开口解释,却被苏含阻止。
苏含望着地上碎裂开的镜头出了神,轻声对黎思行说:“师兄,你先回去吧。没事的。”
“可——”
黎思行还打算说些什么,纪澜生却狠狠地瞪着他:
“我和她之间的事,没有你插话的余地,滚——!”
“纪澜生!”苏含沉声喊他。
黎思行不好插手,只对苏含说了句“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便离开了。
“纪澜生,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她抬头望他,话说得平淡,却不失疏远和冷意。
他一声轻哼,四指朝内虚握,食指指着自己的方向,怒极反笑:
“呵,我过分?我哪里过分?我会比有人一声不吭消失四个小时更过分吗?”
捏着伞柄的手生疼。
苏含将下唇咬得发白,“我没有答应你会来。”
“可你他妈也没说你不会来!”纪澜生吼道,“打你电话一直关机,你问都不问一句,就把我给你的票送给别人,没人知道你去哪了,我还一直以为你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苏含想起刚刚他对她和黎思行的污蔑,以及地上被无辜被摔碎的镜头,气极道:“没有人要你等我!而且我们什么关系也不是,我去哪里为什么要和你交代?”
“我们什么关系也不是?”纪澜生被她划清界限的话刺得心里一痛,双目被雨水涩得通红,“你自己那天晚上在房间里说……我们牵过手,接过吻,你居然跟我说我们什么关系也不是?!你他妈骗了我初吻就把我踹了!你这个感情骗子!”
有没有搞错,谁骗谁初吻啊!
苏含气得都快跳起来了:“谁是感情骗子?我从来都没说过我喜欢你,你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你从小到大都只是想耍我而已!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你凭什么对我做那种事?”
“你放屁!”纪澜生气得发抖,“老子每次看见你心脏都要跳出毛病了,这还不算喜欢?!”
“但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准喜欢我!”
“我他妈还就喜欢你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纪澜生吼得嗓子哑掉,“全国上下有几百万车迷和媒体都喜欢我,我有钱又帅,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好了,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不仅不喜欢你,我还讨厌你!我讨厌你的钱,讨厌你的目无人,讨厌你的自以为是,讨厌你说话做事不顾及别人感受总是自以为很了不起——从你的头发到你的脚趾包括你的块腹肌都让我觉得讨厌!”
苏含终于爆炸了。
她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寂冷如死:
“纪澜生,你觉得你有钱很了不起是么?”
“你尝过吃不饱穿不暖,转一天一夜车,坐着能把人黄胆汁都颠出来拖拉机赶到火车站,为了省钱连着坐三天两夜的火车硬座,路上只靠一碗泡面挺过来的滋味吗?”
“你有过那种全家的希望都扛在你身上,只要你行差走错一步,全家都会跟你一起饿死的感觉吗?”
“你生来养尊处优什么都不缺,你知道多少人一辈子拼尽全力的终点可能都远远达不到你生来的起点,我想你根本连什么是火车,什么是拖拉机,什么是方便面你都不知道。”
纪澜生呆住。
他仿佛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用尖刀狠狠挖出,扔到脚底下踩烂碾碎,吐上一口鄙弃的唾沫,再被冲进恶臭冲天的下水道里——
但尽管如此,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骂得如此狗血淋头而又神清气爽。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心脏传来闷闷的钝痛,张了张口,居然连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两人哑然半刻。
苏含慢慢平息了情绪,自觉刚才自己过于激动,抿了抿唇,把手里的雨伞递给他,低声道:
“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会喜欢你的,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纪澜生没接她的伞,像是被骂傻了,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含没和他僵持下去,将伞放到他的脚边,自己走进了雨里。
眼睁睁看着女孩的背影越走越远,纪澜生才猛地回过神来,夹杂着雨声在风里嘶喊——
“苏含,你他妈给我站住!”
“你给我站住!谁说我不知道火车是什么!你当我是傻子吗!”
……
“你要是走了就别回来了!”
……
然鹅并没有人鸟他。
女孩单薄而决然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头的拐角处。
“苏含我告诉你,我纪澜生,要是再主动找你,我他妈就是狗——!!!”
纪澜生站在原地重重地喘着粗气,他抬手用力抹了把脸上纵横的雨水,视线落在脚边苏含给他留下的粉色小伞上,一团怒火徒然而生。
他一脚将地上的雨伞踢开,对着黑漆漆的天空爆吼了一句——
“操——!”
一把伞遮在他头上。
叶胜默默站到他旁边,面色同情地:“队长,你要坚强。”
被突然出现的叶胜吓了一跳的纪澜生:“……”
江帆拍拍他的肩膀,用老父亲般慈爱的口吻说:“没事的澜生,真正的兄弟就是,在你需要女人的时候,做你的女人——”
“这个任务,就交给叶胜了。”
叶胜:“……”
纪澜生垂首站着,一语不吭。
叶胜拉着江帆小小声地:“队长居然没有骂人,太反常了。”
江帆:“……可能刺激太大,疯了。”
叶胜叹了口气,“走吧队长,回去好好喝一场,睡一觉就没事了。反正初恋嘛,大多都是用来糟蹋的。”
他去拉纪澜生,没拉动。
纪澜生猛地抬头:“谁告诉我火车票怎么定?!”
被吓了一跳的叶胜:“……”
江帆:“怎么了这是……”
“帮我向队里请假。”
纪澜生捡起地上被他亲手摔碎的镜头,用力吸一口气:
“我要订一张去黎村的火车票,硬座的。还有,到了以后,找辆拖拉机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