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皎月待在裴氏旗下的这家酒店整整三天都没出过门,好在顶楼的娱乐设施很多。台球、棋牌室、vr保龄球馆、私人电影房和酒窖都能供她消遣。
她睡到早上自然醒时,就去健身房陪裴书临锻炼一下。
简皎月实则很懒,读大学时候没有好好注重过调养身体。熬夜酗酒是常有的事情,情绪焦虑时还曾经猛吃助眠药。
裴书临存心要给她治治这些坏习惯,明明自己学校还一大堆临近毕业的事情要处理,外交部也好几份翻译文件的工作。
他却也每天不慌不忙、云淡风轻的模样。晚上在床上折腾她,白天则随处折磨她。
正在例行做平面支撑的简皎月看了一眼不远处把电脑搁在腿上办公的裴书临,她小幅度松口气,正打算躺平偷个懒。
“肩胛骨收紧,肘关节拉直。”男人的声音平缓向她这个方向传过来。
简皎月挫败咬唇,抬眼斜眙:“……你是健身教练吗?这么严格。”
他合上笔记本走过来,半跪在她面前纠正她的动作:“哪有我这样的健身教练?”
简皎月疑惑:“你这样是指哪——啊。”
话没说完,后颈那猝不及防地被他咬上一口。
她知道了,知道得很清楚了。
确实没有他这样的教练,哪有动不动就对学员上嘴的!
裴书临气定神闲地退回安全距离,冠冕堂皇指着另一边的器械开口:“山羊挺身,这个姿势是该好好练练。”
简皎月看过去,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这个怎么练?”
裴书临握了一把她的大腿,让她腹部朝下,躺卧在器械上。
简皎月穿了套紧身运动服,这么一躺,骨肉匀停的身材轮廓饱满,弧度曲线被勾勒得异常美好。
这姿势耗力气,她才保持了没几分钟,发间已经渗汗。
简皎月好几日没化妆,素颜却不见憔悴。汗打湿的眼睛越发清泠泠,明皙的一张脸也总算被他这几个月的喂食养出点肉。
裴书临在边上看了会儿,凑近道:“好好练练腰腹,对下脊有益处。”
总觉得这男人又在说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简皎月腰沉下去,伸手去捏他的脸,气愤道:“你把我清风朗月的初恋男朋友还给我!”
“不是在这吗?”裴书临说着,俯身吻了她脸颊一下。
来送水的服务员恰好推门进来,简皎月心虚地看了门口一眼。有外人在,她霎时就偃旗息鼓,没了闹腾的劲。
在酒店住这几日,简皎月就真像与世隔绝一样。不碰手机,上网看电影也特意避开江城本地的商业新闻。
或许这期间简家有人在给她发信息,比如一直想让她去给曹家人赔不是的金蓉。
大人们只会觉得是几个年轻孩子的小打小闹,但他们不知道夏夏那件事在自己心里一直是根刺。
为什么明明是曹裕的不对,她却要被强制以德报怨?
何况简母连原因都没有过问过,就只会觉得她的以牙还牙的做法过于冷血阴暗了吧。
简皎月确实没把自己当成多好的人,她只是略微睚眦必报了点。
曹家和温家那门亲事的后续她半点不清楚也不愿去了解,而裴书临就连回个电话都会特意避开她,大约是不想让她心烦。
他没问过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回家,也没再提过订婚宴的事。
简皎月满腹心事不能说,自己的身世和裴、简两家的联姻势必会形成矛盾,她也没想过怎么说。
一直到第四天下午,她心情从阴转多云,终于想起要给几日不见的手机充个电。
刚开机,一大堆信息提示都涌现出来。
消息栏那,安纯给她发了好几排长长的话:【我靠,你上回给我说的秘密就是曹家那个订婚宴?简女王你牛逼plus啊!听说曹家长子为了摆平在场拍到独家的记者都花了不少钱!】
【不过你这样肯定要挨骂了吧?你家好像还和他家有合作……不过你现在都嫁出去了,可能曹家也不敢对你说什么。】
【大小姐您人又哪去了?没回帝都吧?骆狗和我在老地方等你一块出来玩,收到速回!】
……
再往下是简皑雪发的安慰,简皎月清楚她这个姐姐。
把她说成是小菩萨也不为过,脾气真好,待人也心存最大的善意。就算知道自己和她并无血缘关系,也一定会待她一如既往。
翻完几十条下来,简父的消息在这时突然跳了出来。
他先发的是一个医院的地址:【你妈妈晕倒了,现在在医院住院,你过来一趟吧。】
这句话一下把她砸懵了,简皎月下意识觉得是什么事,她慌乱地扯开充电线。
从浴室出来的裴书临手疾眼快捞过被她不自知从桌上扫下的口红,见她面色苍白,温声问她怎么了。
“我妈妈晕倒了,我得去一趟医院。”
或许是这么多年金蓉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无坚不摧的,简皎月莫名地紧张起来。
裴书临比她镇定许多,立刻喊人备好车。
找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他边准备换衣服:“车快到大堂门口了,别着急,我陪你一起去。”
简皎月穿鞋的动作一停,渐渐冷静下来。
往后退了一步,拒绝道:“我、我自己去吧,可能是因为家里有些乱七八糟的杂事没解决,气着她了。家长里短的,你也帮不上忙。”
她会这么说,实则还是担心金蓉是因为自己身世的事情。而裴书临在这件事上,显然是要被他们一家人排在外的。
好在裴书临没想太多,送她上车前还在叮嘱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金蓉这些天为了缓和简氏和曹家的关系,差人送了不少礼品过去。加上劳心劳力照顾亲女儿,着实有些心有余力不足。
只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居然是一直以来睡在枕边的人。
简皎月赶到时,病房里还在争吵不休。
她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眼,走近没关的门口那时,恰好对上了金蓉尖锐的眼神。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金蓉拿起另一边的枕头丢向简邵:“你还把她喊来干嘛?怎么?知道东窗事发遮不住丑事了,就急着让这小畜生去认她亲妈?”
简皎月僵在那,手指冰冷,第六感准确得让人心悸。
简邵似乎也实在忍受不了她撒泼几个小时了,怒吼一声:“说过多少次了!我和妤妤没有私情,皎月也不是你嘴里的小畜生!”
“姓简的,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金蓉依旧不相信,哭出声,“我倒是没想过我会被骗着养丈夫和其他女人的孩子这么多年,最傻的原来是我……”
简皎月似乎明白了点,从手机里office文档中调出一份文件:“妈,您的意思是说我是爸爸私生女吗?您放心好了,爸爸没做对不起您的事。”
这两张dna检验是她出国前就做过的,她本人不论是和金蓉还是简邵都无半点血缘关系。
金蓉慢慢停下哭嚎,似乎是有所怀疑的再度看了看,而后冷凄地叹了一声:“简邵,那你确实大度,连她和别人的孩子也愿意养。”
简皎月把手机收回去,才发觉自己是不该出现的人。
她看向简父:“她是谁?生下我的那个人吗?”
“你生身母亲,叫孙妤。现在在娱乐圈拍戏,你上网就能搜到她。”金蓉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丈夫,冷笑一声,替他回答道,“是你爸爸读大学时暗恋了三年的女人。”
简邵不免说一句:“你总提过去的事做什么?”
金蓉忿忿:“过去?你把旧情人的孩子放在家当亲女儿一样养了这么多年,这叫过去?”
“我当时没办法,她丢下皎月就走了。那个时候皑雪又正好下过两次病危通知……”
简皎月低着头良久,听他们争吵终于有了会间隔。
她轻声喊了一句:“妈。您是不是觉得小孩子都感觉不到什么,可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您喜欢姐姐比喜欢我多。”
“我以前总觉得一定是我哪里做错了才让您不开心,总想着下回改正就好了。”她苦笑一声,“没想到一辈子也改不好,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不知道身世真相时,简皎月会不满会嫉妒,会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总想插入其中去吸引父母在姐姐身上的注意力。
可后来听见金蓉说的话,恍然大悟之后是浓重的羞耻心在作祟。
简皎月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处境中。
待在家里,离他们一家人很近只会让她觉得更痛苦难堪。毕竟被忽视的难过和无奈情绪都显得多余,她的所有想法都失去了资格。
可是凭什么人家要容忍她的脾气和情绪呢?
尽管他们收养自己的理由也不单纯,但简皎月很清楚自己现在只能说一句:“真的很感激你们养大我。”
没有像亲生女儿一样爱她、给予她家人的情感也是正常的。
一直以来都是她逾矩了。
这份感激用金钱来衡量的话,已经能够两相抵消。
她以一纸婚约挽救了濒临破产的简氏。
可她和睦美满的婚姻却不能归功于这个家。
因为简皎月知道如果对方不是裴书临,而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又或者是个年长她几轮的中年男人,金蓉也会为了公司把她嫁出去。
所以要是谈到母女情分,那实在是有些可笑。
正是因为简皎月把什么都看透了,才会觉得她和这个家庭的缘分浅薄。
“我不会去认那个生我的人。您要是讨厌见到我,我今后会乖乖待在帝都的。以后还能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也只管开口。”
简皎月这番话着实真情实感,也是第一次剖析自白:
“至于曹裕婚礼上做的事,很抱歉但我不后悔。如果您一定要我去赔礼道歉,必要的话我会去。”
金蓉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养女心里这么透彻,她想起丈夫把她抱回来时,理由是想弥补女儿可能会离开的苦痛,延续她留下来的生命。
但简皑雪很争气,这些年来虽然进过不少次重症室,却也磕磕绊绊地陪着她二十多年。
后来她见到简皎月时只会觉得晦气,因为潜意识里知道这个养女是她曾经准备取代皑雪的备选品。
再加上迷信心理,大师算过两个孩子八字不合。
她开始总把简皑雪犯病的原因怪罪在这个养女身上。
情绪缓和下来,金蓉躺回去:“我好歹听你喊了二十多年的妈妈,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不喜欢你。”
但当然也说不上爱,姐姐和她之间,一定是姐姐。
简家和她之间,也一定是简家为先。
简皎月有些怔然,半晌后点点头:“这样已经很好了。”
说清楚很好,没必要再虚与委蛇地客套,更没必要说些“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妈妈不会害你”的假话。
把话说开,她和金蓉有没有其他话要谈。
得知生母和简父曾经的关系,只会令简皎月更加窘迫。
医生过来查房后,门关上。
金蓉镇定下来,问了一句:“她爸呢?”
简邵摇头:“不知道。”
“你到现在还打算瞒住我什么?”金蓉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我知道你记得孙妤当年对你的好,你说你是同情皎月,也为了我才把她带回来养,我也信了。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支支吾吾不把话说完?”
有点难以启齿似的,简邵叹口气:“我是真的不知道,孙妤她自己也不知道。你又不是没听过她那些八卦!你说你,怎么又哭起来了……”
病房外,简皎月静静听完他们的感叹声。把手上的水果篮递给正要进去换盐水的护士,黯然离开。
一个把她生完就丢弃的母亲还不够,原来比自己想象得还糟糕。
走出医院门口,她下意识摸出手机不自觉地就点开了浏览器。
想来自己对这个孙妤似乎有过耳闻,但她嫌少看娱乐圈的人,即使是工作需要也是助理插手。
手放在输入法上停留几秒,最终是懒得去搜。
她站在大门口,把屏幕划到微信,给裴书临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
电话接起时,裴书临稍稍遮盖了会儿镜头:“妈妈没事吧?”
“啊。”简皎月脸色还没缓和过来,扯扯唇角,“没事,你不在酒店吗?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回家吧。”
“回家?”
“嗯,该回北京啦,我都听见你们外事部催你好几次了吧。”况且这里的事情都已经结束,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工作,继续待着也只是逃避生活。
裴书临顿了顿,说让她先回酒店收拾东西。
他拿手机的姿势很不讲究角度,饶是这样,那张精致耐看的脸也经得起他的随意。
但简皎月这会儿没空欣赏美色,她鲜少看他一句话停顿好几下,很快没了耐心。见他那里环境有些暗,又莫名其妙慌乱起来:“我和你一起啊,所以你到底在哪?”
“我在……”他咳了一声,尽量以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出来,“警察局。”
话说完,简皎月的手机因为没电,彻底黑屏。
警局医务室,曹裕没想到自己道个歉居然还能挨顿打。
他起初是想和简皎月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温家那个老三也是个狠性子,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和她在背后合计好了看他出丑。
曹敖亦看足了自己笑话,非但没帮着他说话,还拎来两盒百万红酒让他跑简皎月那去道歉。
曹裕当然不肯。
他仗着最近风头过盛,气狠狠威胁道:“我今年和温三这婚要是结不了,简皎月这死丫头就准备被我玩死吧。”
“你自己没本事藏好这些东西让人小姑娘找到了,还有脸说这些?”
曹裕看向他:“大哥,这可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你前几天不是还把简家人送的玉镯子退回去了。”
“我可没你这么蠢,撞裴家枪口上去。”曹敖亦冷笑出声,“不认识她嫁的裴书临,也该知道他外公徐部长吧?”
曹裕从小不受家里人喜爱,被丢在国外待的时间比在国内长。
但对这位徐部长,他确实有点印象。那是位曹父在时都要鞠躬屈膝、敬重有加的老人。
难怪简皎月敢跟他作对,原来是仗着身后的靠山。
曹裕被迫忍下这口气,一个小时前,他提着东西到酒店去。只不过没碰上简皎月,倒是碰上了她丈夫。
酒店大堂一侧的前台那,男人肩宽腿长,简单地披了件长外套从台阶上走下来。
额前刚洗过的黑发还湿润着,往大理石台面上渗了几滴水珠。他随手往后一扫,露出光洁额头,皮相白皙,骨相优越。
裴书临边戴上那支银色腕表,摸出手机对了一眼时间。
他闲暇时打了个球,洗过澡没多久就听见前台来人说有访客,看了一眼大厅忙着办理入住的几位宾客,把注意力收回来:“是谁要见简小姐?”
前台被这突兀的声音吓到,抽空站直看过去,指了指会客室靠玻璃窗那的一张桌子那:“少爷,这人说不见到简小姐就不走了,不知道是不是闹事的,要不要喊保安?”
裴书临简略地瞥了一眼那人的穿着,又看见桌上那两个礼盒。
摆摆手,示意前台继续忙自己的事。
曹裕坐在那一直没见到简皎月人来,看着一个陌生男人慢慢走近,坐到自己对面。
他倒也不蠢,扬扬下巴:“你就是那个裴书临吧,简皎月她老公?”
裴书临颔首:“听说你找我太太有事,不巧,她这会儿不在。”
曹裕一笑:“那当然是找你更好。”
这个裴书临倒是比简皎月看上去好说话得多,年轻矜贵,谦逊温和,在谈话间不经意就让人放松下来。
几百万的酒被他眼也不眨就开了。
曹裕见他开了酒,觉得这个歉意也带到了。
陪着喝了几杯,曹裕嘴里开始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放,把和简皎月那点破事全都吐了出来。
裴书临醒了醒另一瓶酒,给他递过去:“也就是说,你玩弄了她的室友,还让她在大半夜被赶了出去?”
他说这话时语气随意地很,像是出于礼貌一般问问和自己不相干的事。
曹裕听过简家被退婚之后又和这位联姻的事,既然是见多不怪的利益联姻,那大家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关系。
他也不说得太直白,手指推推桌上的开瓶器,挨向裴书临:“女人就是矫情,这点屁事能记这么久。不像我们男人,私下一杯酒就能解决。”
这会儿酒店大厅那只有几个办理退房的人了,地方大又空旷。
放在门侧的一架钢琴迎来了一位年纪很小的弹奏家,水晶吊灯也在暮色下沉时亮起。
曹裕又喝了几杯下肚,闻了闻酒香之外的香薰。他觉得这趟来得不亏,真是难得碰上一位交谈让人这么舒服的公子哥。
日光寂寥,他哥俩好似的拍拍桌案,说道:“那这事你就做主算都过了啊!她在我订婚宴上弄这么一出,我也懒得跟她计较。简皎月就是典型的蛇蝎美人,我推她那一下,她那个阴测测的眼神……妈的,难怪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
裴书临温和的接腔在这刻钟彻底停下,恍如白玉润色过的指骨稍稍屈起,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桌面。
曹裕还没把肺腑言语倒空,蓦地问得低俗,低了音量:“话说她性子太辣了,在床上骚得起来吗?空长得好不行啊,要活……”
裴书临突然凉凉地笑了声,打断这种话的延续。他不紧不慢地挽起大衣袖子,翻了个折角至小臂,腕表摘下放在一边。
曹裕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笑得风流:“简皎月不在啊,那我们晚上换个地方消遣去?”
“嗯?”他似乎有些不解,稍稍侧着头,“你说去哪?”
看来还是个乖少爷啊。也对,看上去正经得要命。
曹裕起身凑近他耳朵,嬉皮笑脸地说:“水月涧、停云阁都是好地方。这块我熟,那些叔伯都常去,保证没有母夜叉来打断好事。”
下一刻,人还没退回去,脸上猛地挨了一拳。
“我操———”曹裕没反应过来,脖子再次被掐住,狠狠地往后退着被压到石柱上撞。
……
再之后,酒店有人报警,他们都被送到了警局。
曹裕从医务室出来,眼睛和脖子上都缠了白纱布。
他算是被边上的小片警搀着坐到位子上的,屁股还没完全沾上板凳,又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带了人进来。
简皎月风风火火跑进来时,只见到裴书临好整以暇坐在一边,视线放在手机屏幕上出神。见她来了,才把通话中断的页面关掉。
“怎么来这了?”她压根没认出来另一个人是曹裕,直接走向裴书临,仔仔细细看他一遍,“交通事故还是什么?”
拿着酒店监控视频过来的一警察见怪不怪,径直开口道:“家属是吧,交通事故哪归我们管?是打架,别看他了,来看看被打的人。”
“……”简皎月这才回头,不太确定地朝着那快包成粽子的人问,“曹裕?”
曹裕脸肿高好几厘米,说话都不利索,指着裴书临咿呀骂脏话。
边上的警察瞪他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说说吧,私下和解就赔钱了事。来谁先说打架原因。”
裴书临掀起眼皮,面不改色:“他性.骚扰我。”
“什么?!”简皎月没控制住情绪,从椅子上蹭得站起来。
看着垂眸不语、略显委屈的裴书临几秒。她气得上手,拿起桌边上的档案夹朝曹裕脑门上砸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裴:讲最离谱的话,挨最甜蜜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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