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平脚步踉踉跄跄,眼睛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抬头看了看中天的月亮,皎洁如镜,映出地面上一道长长的倒影。他隐约看到在自己的前面站着一个人,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是谁?”段思平问道。
此人并没有回答,段思平感觉面前的人忽然动了起来,紧接着便感到一阵冷风向他袭来。他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沉重的身体竟然难以移动。
“酒喝多了果然会误事。”
只听见“嘶”的一声,段思平胸前的衣服被划开,露出胸膛,上面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微微地向外渗着血。那道口子并不深。那人在刺出一剑后便停止了动作,静静的看着段思平,像是在欣赏一件未完成的艺术品。
忽然间他便有擎剑暴起,向段思平袭过来。段思平清晰地感受到长剑带起来的风猛烈的刮到他的身上。他想要闪躲,却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任凭那人一剑一剑的刺到他的身上。他的眼睛已渐渐看不清他周遭的事物,意识也在渐渐的消退。数不清的剑痕在他的身上划过。
段思平的衣服早已经破烂不堪,身上露出了数道鲜红血痕。那人的力道把握的恰到好处,每一剑都仅能将段思平的皮肤割破,渗出如丝的血液,却没有一处伤到要害。他似乎并不是想要段思平的性命,而仅仅是为了玩耍一般。段思平已经站立不住,跪在了地上。那人却丝毫也没有要停手的打算。
“铛!”一声刺耳的撞击声划破沉寂的夜空。那人收剑而立,发现在段思平的前面站着一个人。
正是李固,此时的李固披散着头发,身披一件黑色长袍,左手提着一个酒壶,右手握着蚀日剑。李固同样看着对面的那个人,但与李固不同的是,他的衣着很华丽,而且一尘不染,罩着丝绸的外袍,束着方巾,头发整齐的落在身后,面容也经过了仔细的修饰。他的手指纤长,握着一柄长剑。
“东方显?”李固抬头灌了一口酒,轻声的问道。
“你终于出来了?”东方显说道。
“上次一败,难道忘了吗?”李固说道。
“那又如何,只要我还没死,那就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东方显说道。
“不错,活着就还有机会。”李固赞同道。
“这次的目标不是你,你还是莫要管这件闲事了?”东方显冷冷的说道。
“但是这不符合我的秉性。”李固缓缓的说道。
“上次一败,这次我要讨回来。”
话音未消,东方显便擎剑暴起,电光火石之间,他便已来到区区五尺之内,却邪剑顺势而出,直刺李固的檀中穴。李固见东方显持剑刺来,势如流星,却没有丝毫的慌张。待到却邪剑距离胸前仅有咫尺之间,他手中的蚀日剑一扬,便将东方显的剑挡住,顺势往外一撩,便将东方显推回原处。东方显须臾之间便被击退,站在原地气喘吁吁。
“几日不见,倒是有些长进。”李固称赞道。
夜色越来越浓,街道上早就已经没有行人了,在远处已经能够听到打更人的梆鼓响声。商铺也已经打烊关铺,家家户户也熄了灯火。偶尔空中传来声乌鸦的叫声,倒凭空添了几分肃杀之意。李固看着东方显,心中忽而涌起了几分伤感之情。
东方显面容狰狞,手中的剑也剧烈的抖动起来。此刻的东方显如同愤怒的野兽,眼睛凸起,冒着熊熊的火焰,想要将眼前的这个人吞噬掉。李固静静的看着东方显。只见在东方显的周围发出嘶嘶的声响,突然暴起,向李固的眉间刺去。却邪剑在东方显的手中不停的抖动着,幻化出数朵剑花,或虚或实,真假难辨。
李固微微叹了口气,依旧一挡一撩,将东方显逼回原处。东方显心中大骇,但也怒火中烧。于是又向李固袭来,用的却是两败俱伤的法子。原来东方显除了却邪剑之外,还暗中佩戴着一把短剑。当李固挡住却邪剑的瞬间,东方显左手突起,手持短剑刺向李固的心脏。
李固见状,急忙将手中剑往前一推,顺势后退五六步,正好躲过东方显的短剑。东方显见没有刺中李固,便紧跟着抢上。此刻李固已经没有先前的耐性,见东方显的剑已经刺过来,用剑一撩,顺势一脚将他踢了出去。东方显趴在地上不停着喘着粗气,甚至吹起了一小阵尘土。
“你现在用的并不是剑。”李固看着趴在地上的东方显说道。
“剑是用来杀人的,我的剑是杀人的剑。””东方显喘着粗气说道。
“可是今天你的剑并不能杀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东方显慢慢的爬起来,用剑指向李固,说道:“我未败,你也还没有赢。”
话音未落,东方显便又向李固冲过来,沉光流影伴随着月光,剑气纵横,甚是好看。却邪剑在距离李固一尺之地的时候,东方显左手一扬,尘土飞向李固的眼睛。原来东方显在站起来的时候偷偷的在手中抓了一把尘土。
这招式虽是下作,但是却很有用。李固的左手被划了一道口子,酒壶被打碎,汩汩的冒着血。东方显退回到远处,对着李固大笑道:“能杀人的剑就是好剑。”却邪剑身上的血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李固看着手上的伤口似乎有些生气,慢慢的向着东方显走去。忽然几道破空声划破沉闷的夜空,李固用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十多个细针落在了地上,而东方显也在此时不见了,好像是被什么人给带走了。
李固看着地上散落的银针,又抬头看着远方。
这一日正是沈言挑斗江湖众门派之日。少林、武当、剑宗、峨眉、丐帮等派聚在少林寺降魔堂商议。
“这沈言选在今日与江湖众门派决斗,定然是有所凭借,我等不可大意。”延慈大师宣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
“延慈大师说的甚是,沈言已经得到了小无相神功,他既然选在今日发难,向来定是已经练成。这小无相神功号为天下第一武学,我等不可不做防备。”张清修道长宣一声“无量天尊”,接着说道:“昔日沈君臣就是凭借这小无相神功纵横江湖无敌手,今日若无李固相助,恐怕胜败难料。”
“安长老,李少侠今日可能会到吗?”延慈大师向安庆绪问道。
“这个却是不好说。李固远赴益州,恐怕也要耽搁几日,况且他未必知道沈言之事,纵然知晓,益州与中原何止千里,怕也一时难以赶来。”安庆绪向延慈大师施了一礼,然后说道。
延慈大师闻言,面色凝重,双眉紧皱,宣了一声:“阿弥陀佛,但愿李少侠能够及时赶到。”
“延慈大师,今日八大派高手齐聚在此,难道还怕了区区沈言不成?”突然之间有人高声叫道。
延慈大师闻言,却抬眼去看,只见那人却是面色清俊,眉若青山,身穿一袭白衣,手中握着一柄长剑。此人乃是昆仑派掌门的嫡传弟子林诩,一手疾风速剑早已是出神入化,年纪轻轻便已经名列江湖天字榜。
“原来是林少侠!林少侠一手疾风速剑自然十分高强,但是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千万不可自大。这小无相神功既然名列江湖武学榜第一,自然有他的精妙之处。况且林少侠不曾见过三十年前的那一场劫难,有此见识倒也是情理之中。”
延慈大师看向林诩,微微叹息一声,说道:“三十年前,沈言的父亲沈君臣一手创建冥府,意图一统江湖,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当时江湖各派为了剿灭冥府,曾经与他们在淮南一战。这一战老衲至今仍是胆战心惊。”
“延慈大师,想来当日定是我们江湖正道取胜了。”
延慈大师看了林诩一眼,再复叹息一声:“败了!”
“什么?”林诩听到延慈大师的话语,面显讶异之色,忍不住震惊道。
“唉!那年我们曾经跟随师尊一同参战,那沈君臣以一敌八,不但将八大派的掌门击败,而且还杀死了其中的三人,重伤四人,当时一役,整个江湖正道几乎是全军覆没!”张清修道长接过延慈师的话头,接着说道。
“那这三十年来为何冥府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林诩听到张清修道长的话,却感到难以理解。既然冥府当时赢了,为何却反从江湖中消失了,知道今日才又重出江湖。
“其实当时我们也感到十分奇怪,直到前些日子,我们才得知当年冥府消失的真相。”张清修道长说道。
“什么真相?”
“当年冥府挟淮南之战的余威,正要乘胜追击,一统江湖,这沈君臣却因为一个女子突然改变了主意,反而遁入了思过崖中。沈君臣走后,冥府便分崩离析,开始了内斗,经过十年的争斗,才最终重新安定下来,但此时冥府却也已经元气大伤,不复当年的气势。故此地府便在江湖中消失了三十年。”张清修道长说道。
“不知这个女子却是何人?”林诩问道。
“孔雀山庄庄主孔灵儿?”
“什么?”林诩再度惊叫了出来,却看向孔雀山庄的孔捷。
孔捷是孔雀山庄的大长老,虽然年近三十,却已经是孔雀山中的第一人。
孔捷听到张清修道长的话,却也是面露惊容。他不曾听说过姑姑曾经还有这样一段情事。孔灵儿在这三十年中矢志不嫁,没有人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而孔灵儿也从来不曾做出解释。
此刻孔捷从张清修道长的口中听到关于孔灵儿的这一段情事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道长,我怎么不曾听姑姑讲说这一段缘由?”孔捷问道。
“这段缘由乃是李固从沈君臣口中得知。”张清修道长看了一眼孔捷,接着说道:“孔老夫人缄口不言,自也有她的理由吧。”
“道长,这李固可是武林大会上展露风头的那个李固?”
“不错,就是他。”张清修道长点头说道:“我等希望他能够及时赶来的缘故,并非是他的武功高强,而是因为他还是思过崖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