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明日报报馆。
何先整理了账目后报道:“东家,今日卖出的报纸只有把八千份了,其中还有不少人买去是搞破坏的。”
前几日还能卖几万份的,一日比一日少了。
“还有八千份啊?比预想之中的多嘛,没事,该怎么印就怎么印,该卖出去的时候会卖出去的,把剩下的放回库房好生保存,别被老鼠啃了。”
当那些读书人明白所谓奇技淫巧的重要性,总还是会反过头再买他们的报纸的。
朱大福自信,何先不再多言,只是道:“东家,还有个事儿,这几日买咱报纸最多的好像是凉国公他们,看抱回去的数量,怕是有数千份不止。”
数千份,还不止?
买上几份那是正常的看,数千份的买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这蓝玉也不知道怎么想,一次次帮他不说,每次看他眼神里都有种意味深长的爱护。
莫不是与老吴一样,把他当成故去的后辈子侄了?
罢了,不管如何,蓝玉总归是帮过他的,他既知晓蓝玉将来的走向,能帮他总归是帮他一把吧。
虽说蓝玉被杀是朱元璋为朱允炆顺利即位腾空武将威胁,但他若能低调,还是有很大希望幸免于难的。
“是吗?你准备些好酒陪我去一趟凉国公府上吧。”
凉国公府。
常森抱着一大摞报纸进门,甩在了桌上,道:“今天又买回了五千份,我看那报童这几日送回去的比往日还多,明日是不要追加些了。”
每日十万份报纸,以蓝玉这些勋贵的实力即便都买了也不在话下,但买太多又怕那些真正需要报纸的人买不到,只能是看情况一步步来。
“那就再追加些,让那些老兄弟们多遣派些人手出去买。”
一人买太多也不合适,总得是多遣派些人,分开去买。
“行,舅,我安排。”常升应道。
常森却是不快了,道:“都是那方孝孺,咱大外甥不就是开个免费学堂吗?有他什么事儿,非得写篇文章说三道四,有本事他自个儿也去开啊。”
这个事儿看起来好像是因方孝孺写了篇文章导致,实则不过也还是所谓奇技淫巧与经史子集的碰撞罢了。
正说着,外面有门子报告说,道:“大福酒楼的东家来拜访。”
听到这个名字,几人面面相觑。
他大外甥怎过来了,是碰到什么难事了?
蓝玉砰的一声起身,当即吩咐道:“快请进来。”
片刻过后,朱大福身后跟着何先优雅的踏步而来。
“蓝将军,常将军...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朱大福拱手见礼,一举一动都显骨子里的优雅。
对这样的朱大福,蓝玉和常升兄弟无不都觉这是将来的明主。
“不打扰,不打扰...朱东家请坐。”
朱大福在蓝玉的热情招呼之下落了座,从何先手里接过酒坛,道:“没什么好送的,看蓝将军喜欢饮酒就送些过来。”
蓝玉打心底里把朱大福当外甥孙看待的,能得朱大福的孝顺,那心里自是美滋滋的。
虽只是常见的酒,蓝玉却脸上挂着笑抱着酒坛子左右欣赏。
“这些日子蓝将军买了报馆不少报纸吧?”
听到此,蓝玉放下报纸没有直接回答。
说买了,肯定不会让他再买。
说没买,岂不是在骗他外甥孙?
朱大福没等蓝玉回答,直接道:“几位将军若喜欢看,我差报童每日送上一份过来,就别刻意去买那么多了,几位将军的爱护我都明白,一切都乃意料当中,报馆报纸虽现在卖不出去,但这也不过是一时的,将来他们怕还得挤得头破血流呢。”
他若没这个自信,就不会依旧在不景气的时候还印那么多了。
自信,胸有成竹,他们越来越觉眼前这孩子与故去的太子殿下相向像了。
“正是因方孝孺写了那篇文章才导致你报纸销量下滑的,要不我们帮你教训一顿方孝孺?”常森咋咋呼呼的道。
常森出言,朱大福有些无奈。
朱元璋都已经举起屠刀,打算催你们磨刀霍霍了,你们竟还不知收敛。
若非常升兄弟没什么战功,在武将之中威望不足。
不然的话,他们的下场不会比蓝玉好到哪里去的。
朱大福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瞧着朱大福这般,常森还以为他不敢呢。
“你放心,我们肯定神不知鬼不觉的,即便被发现了,肯定也不知是你做的。”
他是那种人吗?
若真到了需要出手的时候,他自个儿就能够解决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那学堂所教授的东西本就另类,即便不是方孝孺还会有别人出头的,而兴明学堂与兴明报馆本就是一家,这把火想不烧到报都难,方孝孺也不过是把这矛盾提前激发出来了,我若没考虑到这个后果,又怎会刊登方孝孺那篇文章?”
朱大福这般态度,完全就没把方孝孺的文章放在眼里。
“我今天来是有另外一个事儿要说。”
这个事儿可不容易说,要得给蓝玉起到警醒作用才行。
“蓝将军可知物极必反之理,自捕鱼儿海一战,蓝将军名声大噪,当今武将无人敢与蓝将军所比,正有不少人盯着蓝将军想把蓝将军拉下马,蓝将军可否想过沉淀自己,隐没自己的棱角?”
这乃很多武将一贯的保命之法。
即便暂时不卸掉兵权,也会隐没自己,尽量不让皇帝找到把柄。
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
最好的办法,还得是上交兵权,远离朝堂纷争。
像蓝玉这般,明明功高震主了,却还桀骜不驯,把脑袋伸到皇帝屠刀之下的可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朱大福说的一脸认真,有着超脱年龄的成熟,让蓝玉和常升兄弟无法再把他当做孩子。
常森本想反驳,张了张嘴好像无从说起。
功高震主,收敛锋芒的道理,他们不是不知道。
只是知道归知道,寻一个合适的解决之法可就不易了。
片刻后,蓝玉冷冽的脸上多了一道笑容,哈哈一笑道:“是,你说的对,我以后多注意着些。”
他这外甥孙长大了,说话一套一套的。
该注意的地方是得注意着些,若没帮上他外甥孙的忙就被小人暗害了,留他外甥孙自个儿如何对付那些小人。
留下这句话,朱大福没再多待。
在朱大福离开后,蓝玉随之与常森兄弟,道:“告诉弟兄们,行事都小心着些,以免被朱允炆母子找到借口,谁若给咱外甥孙捣乱,别怪咱不客气。”
之前有太子殿下在,他们可天不怕地不怕。
现在太子殿下不在了,他那外甥孙还在外面,整个东宫能说上话的就是朱允炆那母子。
若不小心着些,他们出事是小事,若是连累了他外甥孙可就不好了。
朱大福能来与他们说这些,蓝玉他们还是很高兴的。
至少说明,他们这个外甥也是个孙重情重义的。
血缘纽带只是一部分,若是无情无义之徒,可也不愿亲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