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年后,局里的琐事也多了,张家长李家短,好在都是小案子,不到一两天就锁定了凶手,然后移送检方起诉。
一直过完元宵节大家才松懈了一口气,这天晚上大家都没什么事,陈德招一队人去聚餐。
点菜时,陈德豪爽地大手一挥:“你们随便点啊,新年新气象,吃完这顿有得忙了。”
魏梓文靠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坏人太多了,什么时候才抓得完啊!”
周炎和罗笙在打情骂俏,听见这话头也不抬:“多几个像我们这样的人。”
陈德哈哈大笑:“少自己夸自己了。”
祝渔忙了一整天,肩膀和肚子一阵酸疼,靠在椅子上听他们聊天。罗笙抬起头,看祝渔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轻声问:“不舒服吗?”
晏修坐在她隔壁看手机,祝渔点点头,小声说:“女人病。”
罗笙笑了笑:“没办法,疼起来要人命。”
周炎靠过来:“你们俩在聊什么呢?”
罗笙推他:“小秘密,不能告诉你。”她又对祝渔说,“我知道一个方子,我吃着还不错,吃完饭就发给你。”
祝渔眼睛一亮:“好啊。”
两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聊天,祝渔没注意到放在桌子上响了起来,倒是晏修听到声音抬眸瞟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罗笙推推她:“你电话。”
祝渔忙拿起手机,是宋焕,她走到门口去接通。
“渔渔,我撞人了……”宋焕呆呆地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血肉模糊的人。
祝渔一听,无奈地摇摇头:“那你应该打120,而不是给我打电话。”
“不是,你听我说……是死人……”宋焕磕磕绊绊,声音都沙哑了,他无语得一只手抱着头,回想自己刚才大着胆子去摸那个人时,发现他的身体冰凉,根本不像刚刚撞到的活生生温热的人,见祝渔还不相信自己,他大喊,“是死的!是一具尸体!”他快要语无伦次了。
“什么?”祝渔眼睛都瞪大了,“死人?你把人撞死了?”
“不是,我求求你别问了,赶紧过来!”宋焕在电话里哭天喊地,“我,他,妈的要疯了,我不知道他从哪儿冒出来的,吓死老子了!渔渔……”
宋焕有一紧张就说不清楚的毛病,祝渔已经不指望他能说详细过程了。她挂了电话,回到包间,发现晏修不在,她看着几人,提起包:“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出车祸了,我得过去。”
几人一听,让她赶紧过去。
祝渔跑出去,正巧晏修进来,眼见着两人差点撞着,她猛地刹住脚步,下意思地抓住晏修的胳膊:“出事了。”
祝渔思来想去,觉得带晏修去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她不确定到底是宋焕把人撞死了,还是撞到的就是死人。
晏修被她拽着,一时推也不是,走也不是。
祝渔边走边解释:“你还记得宋焕吗?”
他一听,眸子顿时沉了下去:“嗯。”
祝渔道:“他撞人了。”
晏修敛了敛眉头:“关我屁事!”
祝渔停下脚步,呼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儿,但是……我想你能帮帮我。”
晏修:“?”
她能不能要点脸?
祝渔诚恳地略带祈求的眼神看着他:“拜托了。”
不知等了多久,宋焕蹲在地上腿都要麻了,然后就着微弱的灯光看到晏修和祝渔一起走过来的身影,心态更加爆炸了。
他听祝渔的话,确定没有呼吸就没有打120,具体的等他们过来了再说,那个时候太紧张了,竟然没听出来是他们。
远远,祝渔就看到宋焕所说的黑色的车停在巷子中间,这条巷子是居民楼的后巷,来的时候晏修看了地图,旁边是一家家具工厂的墙院,能听见机器轰隆轰隆运作的声响。一路上只遇到零丁几个路人,中间的街道只能容纳一车的距离,黑色的车停在中间,路上也没车过来,没堵着。居民楼前面有一条宽阔的马路,看来这条街很少有人行走了。
路灯坏了,尽管工厂里的大灯和住户的灯照射过来,但路面情况还是很暗,依稀看见墙壁角落堆积了很多垃圾,混着一股不知名的臭味。
两人走进来,晏修习惯性地停下脚步打量周围的环境,这个点正是小区热闹时,看电视的、小孩子哭闹,麻将敲得劈哩叭啦的声响。嘈杂却很有生活烟火的气息。
祝渔找到宋焕,跑过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宋焕站起来急忙迎了上去:“你终于来了,我……”看到祝渔身边的晏修淡淡瞟了他一眼,神色漠然,可宋焕看在眼里就像是嘲笑。他把害怕的话咽了回去,较劲儿似的,低声问祝渔:“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宋焕抱怨的声音很小,但晏修还是听到了,他没说话,径自走到车前头。低头看祝渔说的那个不知是被撞死还是已经死亡的“人”。应该是被凶手装在了麻袋里,不知是不是被车撞上,麻袋的边角破了一个洞,露出手脚。上面混着暗红色的血液,已经干枯了。
他讥笑道:“看来不是撞死了人,而是撞到了尸体。”
宋焕翻了个白眼:“废话。”
祝渔推了他一下,总觉得宋焕对晏修有莫名的敌意,但转念一想,可能是宋焕作为朋友的一种看不惯她这般喜欢晏修。所以她没多想,蹲在尸体旁边,靠近尸体就有一股恶臭的血腥味,戴着口罩也掩不住的味道,她眉头也不皱,一边从背包里拿出手套口罩戴上,还有镊子剪刀证物袋等等,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撞到尸体?”
宋焕还心有戚戚:“好像不是撞……我开车进来,恰好走到这个地方,这东西……尸体莫名其妙就从上面掉下来了,幸好我刹车快,不然就撞上去了。”
“掉?”晏修接话,一脸疑虑,尸体竟然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他若有所思地仰头望了一眼居民楼,层层户户的居民,窗口晾晒着衣服、鞋子。也有少数人家在外面牵了一根绳子,用来晾晒窗口挂不完的衣物。他继续问,“看清是从几楼掉下来的吗?”
宋焕沉浸在刚才那一幕,连忙摇头:“天色太暗了,我根本就没有注意上面的情况。”
晏修继续问:“期间有人经过吗?”
“没有。”宋焕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想了想说,“旁边的工厂机器声太大了,倒是停车的时候,我看到一楼有人从窗户探过来看了看,可能发现不是自家的东西,也就没管。”
晏修倒也不奇怪,大城市里的小区住户,大多是来自五湖四海各地的人,各自并不熟悉,或许在这里住一年半载都没和邻居照过面。
宋焕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回晏修的问题,他闭上嘴,只见晏修举着灯,祝渔在检查尸体。他们俩配合得太有默契了,让宋焕有些刺眼。他也跟着蹲了下来:“要不要报警啊?”
晏修道:“已经报了。”
祝渔抬起头:“我怎么不知道?”
晏修很无奈:“祝法医,我原谅你刚回国,不知道这里也是我们管辖的区域内。”
宋焕:“……所以?”
很快就听到了警鸣笛声,来了几辆警车,周围迅速拉上警戒带,勘察员勘测周围环境,警车上蓝红两色的灯影闪来闪去,警鸣声在夜里格外嘹亮,惹得用户纷纷探头往下看,周围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居民。
周炎挤进来:“我就说吃顿饭怎么你们都不见了……”话还没说完,他看着宋焕,眼珠转了转,“这就是嫌疑人吧……”
虽然没有尸检,但是能确定这是一起凶杀案,祝渔有些尴尬:“周哥……”
周炎立刻改口:“不好意思,麻烦这位先生跟我们回警局录个笔录。”
很快,尸体运回法医中心,祝渔也回去了,晏修和其他警察留在案发现场。
罗笙和祝渔做尸检工作,罗笙拍照,祝渔小心翼翼用剪刀剪开麻袋,麻袋是市场上常见的棉麻编织袋,随便哪个杂货铺就能买到,原本是暗绿色和烟黄的条纹,但浸上了血,使得颜色变深,看来死者留了大量血迹。
麻袋的顶端有一根很长很粗的尼龙绳,顶端有被烧焦的痕迹,她比了比绳子的距离,猜测:“尸体应该是吊在阳台上,下面放了一根蜡烛,等蜡烛燃烧到一定程度,烧断了绳子。”
她说着,手剥开两边的麻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红色的血迹已经干在皱纹的鸿沟里,发丝死前表情狰狞,检查眼部、口腔,无可疑物质。她初步推断说道:“男性,年龄大约在45到50岁左右,身高175到180,指甲有烟味,死前有抽烟,口腔有白酒味和花生残屑。”
“颈部腰部、手臂内侧都有紫红色的斑块,说明死亡时间超过4个小时以上。大概是今天下午4点到5点左右。死者是死后被凶手装进麻袋,然后吊在上面,身体被挤压成了一团,所以才形成这样的尸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