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前赵旻就交待过要找一家大众些的客栈住下,目的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然后慢慢打探消息。赵旻等人都是第一次来临甾,这些事情自然是交给邵琦的司闻曹去打理了。但没想到这家客栈距离城门如此之近,而且规模之庞大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走进客栈以后却感觉不到那种气势恢宏的感受,反倒是从摆设、装饰、用品等处透露出一股精致的感觉,这种强烈的反差感,倒让人感觉出这家客栈主人的独具匠心。
客栈的迎宾热情上前相迎,赵旻将乌云的缰绳交给上前牵马的伙计带往后院,剩下的事情自有邵琦张罗,这些无需赵旻操心。他便在接待的大厅中四处闲逛,走走看看。
这个所谓的大厅,高约两丈,方圆十丈,整体装饰风格采用明黄色材料为主,给人营造一种温暖的氛围。入门便是两张矮几,上面摆着茶盅茶具,更平添了几分宾至如归的感受。壁架、案几上摆放的装饰品并非当下流行的青瓷、釉陶,反倒多是上古常见的灰陶、硬陶制品,低沉的色调在明黄背景的映衬下,投射出别具一格的风味。
赵旻随手拿起一个青灰色的灰陶小瓿,上面居然有一圈圈不太明显的绳纹。要知道绳纹是因为早先烧陶时为了固定陶器,在表面用草绳围扎而产生,近代随着烧陶工艺的进步,胚胎模具的发展,这种工艺早已消失。而如今这具瓿上居然有绳纹的出现,说明在东西距今至少已有百年时光,居然是名副其实的古董?这些东西赵旻本是不懂的,多亏他这具身躯的前任主人生前不务正业,学问没学多少,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到所知甚详,连带着赵旻现在也了解不少。
“这件雍丘瓿乃是武眭年间所造,距今已有一百一十年之久了。”
一把突兀的声音响起,赵旻转头一看,但见一位身着灰氅、头戴方士巾,俊逸潇洒的年轻人正站在自己身后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双眼睛亮若星辰。
“在下其实不太懂这些道道,不过随意看看而已,呵呵!”赵旻见对方仪表不凡,一时也摸不清对方来意,只好随口打着哈哈。
那年轻人哈哈一笑,神态说不出的潇洒:“在下岳冀,忝为泰岳楼的少东。见阁下仪态非凡,心生亲近之意,忍不住冒昧打扰,还望阁下见谅!”
此人竟是这家客栈的少东家,能在临甾这样的州府之地开上如此规模庞大的客栈,能量也不可谓不大,而此人又能表现平易近人,当算得人杰。可惜自己现在需要隐瞒身份,否则说不定倒可以结交一下。
赵旻拱手道:“兄台丰神俊朗,如此年纪轻轻已是少东家,在下钦佩。可惜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只好来日再与兄台好生亲近一番了。”
自称岳冀的年轻人见赵旻如此回答,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诧异,不过旋即嘴角又流出一丝笑意,回礼道:“阁下哪里话,是冀唐突了才是。既然阁下事务繁忙,冀就不打扰了,异日有缘再会。”
此时邵琦已办好入住手续,早已在一边候着。赵旻也不废话,再度向岳冀拱拱手,在迎宾的带领下上房去了。
那岳冀仍立在门口望着赵旻等人的背影出神,前台的掌柜忙上前谄媚道:“少东不惜折节下交,此人却如此不知好歹,连个姓名也吝于相告,少东理他作甚!”
岳冀摇头笑骂:“短视之见。此人的两个随从一个英武不凡,一见就是血海中厮杀出来的汉子,另一个机巧灵便,言行中都透着一股常年接受严格礼仪训练的痕迹;唯独此人本身表面却看不出端倪,必是讷于言而敏于行的人物。可惜人家不愿与我相交,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未可知。也罢,今日所见勿要透露出去!”
“喏。”
……
赵旻在客房中洗了把脸,孟侯等人也相继到来,众人便聚在房中议事。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出去打探消息,这个工作司闻曹早已着手在做了,而且还是司闻司和军谋司联手,只要情报传来相信应该内容无误。
至于消息的内容,无非就是朝廷到底是派什么人前来宣旨、青州府在其中有多少的话语权等等。朝廷的旨意当然不可更改,但一道旨意能囊括多少内容?能把整个北海郡十七县的县令县尉县丞全部包含进去?这其中可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如果能提前与前来颁旨的大人接洽,摸清朝廷的意思,就可以提前布局,让局势对自己有利。这些东西赵旻不懂,孟侯也不是很清楚,幸好有陈真的提醒,于是才有了此番提前出发的行动。
众人现在要做的就是商量好对付不同的部门来人采用什么策略。其实有资格前来州府颁旨的不外乎几种人:内宫官、监察御史、或者吏部辅官。其他人要么身份不够,要么职能不对口,因此众人只需要根据这三种人的身份,对症下药即可。
待到众人商议得差不多时,已到华灯初上时分,众人便商议着出去寻些吃食。孟侯毕竟年纪不小,路上颠簸数日也有些乏了,想早些歇息,于是便只有赵旻等人带着亲卫出店来寻吃食。
众人出得客栈,邵琦当先介绍:“临甾自古乃齐国都城,钟鸣鼎食,征歌选舞,名家名菜极多。据闻黄河楼的糖醋鲤鱼、兴安坊的清蒸鲂鱼还有贡盐阁的奶汤羹和烩海参都是当地一绝,号称临甾三大名楼。不若我们便择其一家试试如何?”
赵旻闻言想了想,来这个时空以来吃的不是烤的就是炖的,出来换个口味也不错。鲁菜里的糖醋鲤鱼一直闻名而没尝试过,趁这个机会不如尝试一番?当下道:“就去试试黄河楼的糖醋鲤鱼吧!”
众人闻言皆点头应是,邵琦更是喜形于色:“正初春时节,黄河鲤鱼正是肥嫩鲜香之时,此番可有口福了!”
赵旻不由一哂,没看出来这小家伙还是个吃货呢!也好,就去尝尝这天下闻名的黄河鲤鱼是何般风味吧!于是手一招,十余人浩浩荡荡的直往内城而去。
黄河楼很好找,就在内城墙外一点,紧靠着内城的护城河。临甾城的特色是内外两条护城河均与甾水相通,本就是阳春三月,河边景色愈发宜人,岸边游人如织,坐落在河边的黄河楼也成为其中一景。
赵旻等人到时已经过了戌时,按理早已过了夜食时节,但黄河楼是仍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邵琦去楼上要了一个雅间,然后又在大堂给亲卫订了一席。赵旻交待十名亲卫今晚放假,自己吃喝完自去游耍,晚间自回客栈便可。随后四人施施然的上了三楼雅间。
四人点了一尾肥嫩的糖醋鲤鱼,一人一坛鱼羹,再加几个时蔬。不得不说黄河楼的鲤鱼远近闻名还是有道理的,鱼肉细腻白嫩,口味酸甜适中,入口即化,让人胃口大开,一尾吃了意犹未尽,又要了一尾。为了助兴,又打了两角酒,一顿饭吃完可说是尽兴而归。
从黄河楼出来,邵琦趁着酒兴提议在城里逛逛,赵旻也无可无不可,于是四人便沿着河边,在和煦的春风里,意兴盎然又漫无目的地闲逛。行不多时,一片垂柳之后忽现一幢高楼,五彩华灯光芒四射,映得河水都一片透亮。赵旻一见之下不由诧异的问道:“此何去处?”
邵琦凝神打量,闻得夜风中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遂笑道:“此处必是临甾第一的风月之所,青漪轩了。”
“青漪轩?名字倒是取得清雅,却不知因何可为第一?”
“四爷有所不知,这青漪轩有一特异之处,轩里弄了个花魁榜,但凡在榜上待足一年的姑娘,即便将来出楼或者归隐了,也可在轩里领一份分子,因此这里的姑娘个个憋着劲,想方设法讨好客人,想要客人在花魁榜上给她投上一票。这样客人满意了,姑娘们也满意,名声自然就大了。”
“咦?竟有此事?”赵旻不由心中好奇,这不就是古代版的股份激励制度吗?业绩好了给点股份,这分明是现代企业的管理手段嘛!没想到竟在千年前应用到妓院管理上面,看来这青楼老板的思想理念相当不一般啊!
“正是如此,当时司中给我汇报时也赞其心思机巧呢!四爷可有兴趣一观?”
赵旻哑然失笑,你个小太监去逛窑子干嘛?不过还是问问另外两位的意见。眭英本是京城禁军出身,在那繁华京城,烟花之地与同僚自然去得不少,这种场合也算熟门熟路,当既笑着应下。章韩则有些扭捏,他本已过而立,但因为在边军多年,后来又要照顾老母,所以一直没有成家,这样逛窑子的事对他却是第一遭。不过这种场合身为一个男人自然不能退缩,于是也点头赞同。
赵旻对逛窑子这样的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赞成或反对的态度,前世为了应酬夜总会之类的地方也去的不少,本身对小姐谈不上恶感,只觉得既然出现了这种行业,必然是因为社会需求而已,犯不着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什么。看看跃跃欲试的邵琦,还有表面淡然却眼中却明显意动的眭英,洒然一笑,当先领头往那灯火阑珊处行去。
(今天是9527同学大喜的日子,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唔……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去逛青楼,你说是做点啥好呢?还是做点啥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