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瞬间有些冷场,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赵旻莫名其妙,就问个打捞沉船的结果,怎么大家突然就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不动了呢?难道说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还是孟侯率先起身来打破了沉默。他清咳一声,拱手道:“启禀北海王,沉船已经打捞靠岸,目前安置在胶州水营,经辨认,确是先秦宝船无疑。”
赵旻大喜:“既是宝船,船中所载有何宝物?价值几何?”
“这个……此船似乎运载的主要以丝帛绢印为主,在海中沉没了近四百年,海水侵蚀严重,因此……近乎于一无所获。”
赵旻呆立当场:费那么大劲捞起来的居然是一无所获?为此自己还差点把命都搭上去,你说我亏心不亏心啊!但那么大艘船除了载货,还有其他的船舱、船员的私人物品、甚至生活用品,至少能算古董吧?赵旻不死心的问道:“除了货品,其他物件没有吗?”
孟侯木然的摇摇头:“没有。所有船舱空空如也,物品全无,或许是早已被人捷足先登,除了船底的压舱石外,值钱的物件早已消失无踪了。”
赵旻都快哭了,央求一般的看着孟侯:“先生,这么大一艘船,费尽辛苦打捞起来,难道就一点收获都没有?”
孟侯垂首道:“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个……至少宝船的体积硕大今所未见,取其龙骨应该可以仿造出超级大舰。还有压舱石上刻的是先秦小篆,应该很有研究价值……”
赵旻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制止孟侯继续说,他怕再说下去自己真的要吐血了。费尽千辛万苦捞起来的价值就只有一根大木头和几块石头?坑爹也不是这么坑的吧?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沉船所在的坦岛靠近陆地,海水深度不足七米,数百年时间要说真的无人察觉未免也把世人想得太过单纯了些,肯定早就有人将沉船上值钱的物件搜刮一空,唯独因为沉船本身被卡在石缝中动弹不得因此才无人打捞,否则恐怕留给赵旻的连块石头都不会有。此时赵旻突然想起当初完成的特殊任务‘探索’,如果针对的是打捞沉船的话,当时完成任务时船还在海里飘着,应该不能算竟全功,那么其实任务对象应该是……坦岛洞穴里的军备物资?这么说起来,发现沉船完全就是无心之举,倘来之物嘛!这么一想,赵旻心理平衡多了。于是赵旻呵呵一笑,语气轻松的说道:“钱财皆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本来就是意外之财,也算不得甚么。如今即墨发展若阪上走丸,欣欣向荣,这才是我等的根基所在,何须栈恋区区外财?惟望诸公与旻勠力同心,携手并肩,为万民谋福祉,为一方保太平!”
众人轰然应答:“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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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离开后赵旻回到书房,与之同行的还有邵琦一起。入得房内,邵琦转身关上房门,突然抢前一步跪倒在赵旻身前,泪涌如泉,一边哭一边说:“四爷,阿福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四爷,阿福这几天寝食不安,晚上一闭眼就是噩梦。四爷,能见到你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下次四爷再要出远门说什么也要把阿福带上,阿福再也不愿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赵旻感动之余又有些好笑,轻轻一掌拍在邵琦肩上,佯怒道:“讲什么混话,你四爷我活得好好的,哪需要你来嚎丧!再说你现在也是堂堂曹掾,做此小女儿态也不怕人笑话!”
邵琦起身,还是忍不住抹眼眶,转瞬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因为阿福记得自己身份,才没在大庭广众下号哭,否则在见到四爷那一刻已经难以自抑了。”
赵旻没好气的瞪了邵琦一眼,不过见他委屈心酸的样子也不好过度责备,只得淡淡地说道:“让你搜集的情况如何了?”
见赵旻转问正事,邵琦赶紧敛容道:“已经侦查清楚,并反复确认过,我按四爷的要求做了一份计划书,还请四爷过目。”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帛巾递给赵旻。
赵旻接过帛巾细细察看,边看边道:“此事为高度机密,绝不可为人所知!”
邵琦躬身应喏,道:“阿福明白,因此侦查之人都是分散行事,各有指令,无人知晓侦查目的是什么,所有汇总均是我亲手所为,这份计划书也是阿福亲手所写,绝无他人知晓。”
赵旻边看边点头,嘴里说着:“计划做得不错,不过我觉得还可以就细节再修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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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琦走后赵旻找来章韩,让他集合亲卫队。很快,亲卫队全员一百五十一人全员到齐,集合在后院的中庭开阔地中,但见一个个鹰扬虎视、雄姿英发。这一百余人全是通过了赵旻设置的体能和技巧考核,各个都可说是身怀绝技,称之为百战精锐也不为过。
赵旻站在阶上,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扫视这群精锐,每一个被他目光注视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努力把背挺得更直,头昂得更高。赵旻扫视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这些人才像是真正的职业军人应有的样子,每一个都有一股子傲气。说起这个时代征兵与募兵有什么区别?赵旻认为装备、训练什么的都在其次,最关键的区别就在于精神上。征兵而来的算是职业军人,职业军人的主业就是打仗,因此多少都有些身为军人的荣誉感,而募兵而来的只是为了完成义务,两者在作战时所表现出来的精神和气势可以说是截然不同!因此赵旻认为的军人,除了物质上尽力满足意外,更重要的就是要努力培养他们的荣誉感和自豪感。
赵旻缓缓开口,声音并不大,但保证能让在场的军士听清:“你们都是百中选一甚至千中选一的勇士,今日能站在此处已经足以证明你们的优秀。相信你们自己和家人也会引以为傲,因为在这里,成为亲卫队的一员就象征着你们的出类拔萃。”
众均将闻言不由罢腰板挺得更直了。但见赵旻再次扫视全场:“但是你们真的证明了你们是真正的勇士吗?不,你们不能。你们证明的只是自己别人跑得更快、跳得更高、撑得更久而已,你们并没有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应该比普通战兵多拿数倍饷钱,证明自己可以白得百亩良田而无需劳作。”
说到这赵旻猛的一抬手,声音也渐渐高亢:“能够证明你们价值的只有战斗!只有浴血厮杀战无不胜才能证明你们比别人强,证明自己对得起更高的饷钱更多的田地!唯有奋勇拼杀、每战争先,才当得起精锐二字!”
接着赵旻话锋一转:“而现在,我这里有能够让你们变成真正精锐的训练方法,但是这种训练会很苦,很累,甚至会死人,如果现在有人退出,我不会认为你是懦夫,只不过说明不适合这支精锐之师而已。那么现在,有人打算退出吗?我给大家半柱香的时间考虑!”
赵旻等待了数秒,见无人反应,满意的点点头,才接着道:“很好,既然无人选择退出,那就是说你们都认为自己能够向真正的精锐蜕变,我也不再赘言。我只问一句,你们怕不怕?”
众军士齐声大喝:“不怕!”
赵旻皱眉喝道:“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不怕!”
“没吃饱饭吗?还是听不见!”
“不怕!不怕!不怕!”
如是三遍后赵旻才满意的点点头,向身后一挥手,早有侍从将准备好的数卷帛巾奉上。赵旻接过帛巾,对众军说道:“这套训练方法称为《鸳鸯阵法》,非真正精锐之士不得用。此练法并非用于大战场厮杀,而是用于特殊地形、特殊情形下的作战,你们是我的亲卫,更多承担的并非战阵厮杀,而是去独立完成更加艰巨、甚至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因此需要一种适合你们作战方式的战法,而我手中的这套阵法恰恰就是你们最迫切需要的!此练法以十人一阵,称为‘鸳鸯阵’,每阵配大盾手、刀盾手、长枪手、短枪手、大刀手各两名,此阵长短结合、灵活多变,必要之时可变为两才阵。我手里的帛巾上记录了具体操练方法及阵法要点,各什长上前领取。今日之后需勤加操练,十日后进行大比,届时排名最后的一什直接淘汰,倒数第二罚奉三月,倒数第三罚奉一月;同样练阵最为突出的一什全军通报表扬,赏万钱,二者五千钱,三者千钱。你们可听明白了?”
众人齐声大呼:“明白!”
没错,赵旻又无耻的剽窃了戚少保戚继光的鸳鸯阵。他想得明白,自己的亲卫主要职责就是保卫自己安全以及执行一些特殊任务,并至少主要作战方式并非用于战场拼杀,所以普通的训练方法并不适用他们;而鸳鸯阵是戚继光根据山陵沼泽等特殊地形设计的特殊战阵,特别适合狭窄地形、散兵阵型的战斗,简而言之就是小规模的特种部队,赵旻觉得非常适合亲卫队的特点,便取来为己所用。特别是这次遇险,让他发现一个非常不适合大兵团展开作战的特殊地形——船只上的甲班战。现在赵旻相信,如果这种训练方法取得成功,再遇到海盗跳帮作战,保管他来多少死多少!
接下来的事就不是赵旻所需要操心的了,鸳鸯阵所需的武器赵旻已经安排送往营中,帛巾上记载的训练方法简单易懂,还配有图形参照实例,实乃赵旻亲手作品,不用担心亲卫们学不会,只要具体的操练有各将官负责,赵旻只需要关心结果就好。
赵旻让亲卫队解散后让人找来张豪,老人昨夜已经得知‘认罪书’夺回之事,赵旻也当着他的面把‘认罪书’烧毁,因此此时看起来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赵旻也不绕弯子,笑呵呵的开口道:“张东家麾下奇人异士众多,想必飞檐走壁、妙手空空的人才不会太少吧?”
张豪闻言笑答道:“北海王这话算问着了,老朽这班老兄弟别的不敢说,这眼明手快、穿堂入室的下九流本事可是一应俱全!”
赵旻又接着问道:“那又是否有制造蒙汗药的人才?”
张豪有些诧异的看了赵旻一眼,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既是在龙蛇混杂的江湖上讨生活,,区区蒙汗药的手法怎能难得倒这般兄弟?不瞒北海王,莫说他人,便是老朽对普通蒙汗药也能配制一二!”
赵旻听罢意味深长的笑着:“如此便好,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