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你先绣朵花我看看。”秦清说,将手里的绣了一半的帕子递给他。
“啊......”
谢策严肃道:“你看着我,我会分心。不然我还是带回家绣......”
秦清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扭捏?快点呀,这还有一个多月就成亲了,我,我一个人实在完不成了。”
谢策硬着头皮捏住那根绣花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秦清皱眉,“你不会是骗我吧?”
她作势要拿回帕子,谢策忙捂得严严实实,咬了咬牙。
“没有!”他在另一边坐下,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花绷子,银硬着头皮,一针下去立马见血!
谢策“嘶”了一声,怒道:“这针也太细了吧!”
秦清:“......”
她叹了口气,露出一种“你也不过如此”的表情,伸手。
“还给我吧。”
求人不求己。
谢策还不如她呢。
秦清重新找回了自信。
她觉得自己至少比谢策强出不止一星半点。
谢策露出屈辱的表情,“我这是长久不动手生疏了!”
他拿了几块帕子,连带着手中的花绷子绣花针一起打包带走,十分硬气地扔下一句话。
“盖头你别管了,我一个人就行。”
丹心等人:哦豁!
秦清叹了口气,并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忧心忡忡。
她拉住谢策的手,“你不会也没关系,我又不会笑话你。还给我吧。”
让他绣,婚期怕是还要推迟个一年半载。
更何况,见识了谢策的笨手笨脚,秦清反而在他身上找到了成就感。
她说:“你不要逞强了。”
丹心等人:“......”
这句话也是她们想同秦清说的。
求求她了,不要因为做了那几个香囊就成功迷失了自己。
她的本事,也只能绣香囊而已!
谢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在秦清面前承认自己不行,他什么不行?
绣个盖头而已,还不是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怎么就这么倔强呢?”秦清摇头道,看着谢策气势汹汹离去的背影,又想到毫无进展的盖头,不免心灰意冷。
“丹心,再拿个花绷子过来,还有针线。”
鸳鸯绣不活,她绣凤尾也行。
那总不会太难。
丹心玉竹两人一人握住了秦清的一只手,制止住她的动作。
玉竹委婉道:“郡主,您累了一天了,先休息会吧。”
丹心诚恳道:“您不要学康王世子那样倔强,好吗?”
秦清听出了两人的话外之音,可是——
“......我比他绣的好。”她很认真说。
玉竹嘴角一抽,丹心实在是忍无可忍。
“并没有!”
“......”秦清遭受打击,颇为震惊。
在丹心的强势下,她最后恋恋不舍地低头看了眼刚才偷藏起来没被谢策一起拿走的帕子,小声道:“至少,至少比谢策要强上一点呀。”
丹心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坚持这个,实在没法子,只能哄道:“是,确实比康王世子厉害一点儿。好了,把东西给奴婢。”
康王府,刘管家按照世子的吩咐找来不少刺绣用的工具,还以为是要送去长公主府给长宁郡主的,结果在院子里等候半天,才得到一声压抑至极的“进来——”。
进去之后,刘管家面上带笑,恭恭敬敬道:“世子,东西已经准备好......”
他一抬头,看到眼前的一幕,话尾断在嗓子眼,两眼发直,脸上的笑容也因为震惊而一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世世世子?!”
谢策被他这破音的一声喊得手一抖,针尖狠狠扎在指腹,立马就有细小的血珠渗出来,谢策往衣服上一抹,恶狠狠瞪过去,跟个会吃人的小老虎一样。
“喊什么喊?没看见我在忙吗!”
忙,忙着绣花???
刘管家险些晕倒在地。
看谢策的目光也变得格外惊悚,他哆嗦了一下,还以为谢策刚从长公主府回来了打击或是被人下了蛊毒,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刘管家哭道:“世子,您受委屈了!”
谢策:“???”
什么玩意儿。
刘管家匆匆忙忙就去找了康王,连哭带喊,吓得康王魂飞魄散,以为谢策又作死干了什么大事,不到一刻钟就冲了过来。
“谢策!”
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谢策手一抖,又扎在了老位置。
“找死啊!”
他气急败坏地朝外头吼了一句,看着手里头的东西,整个人徘徊在暴走边缘,恨不能现在立刻马上将它们统统烧得一干二净!
烦死了!烦死了!!!
康王听到他骂人的声音,悬着的心顿时就放了下来,皱眉看了眼刘管家,走进去一看,刘管家在边上哆嗦着小声道:“王爷,世子,世子他好像中邪了!”
康王的目光落在谢策手中的花绷子上,一路往上对上他面无表情的目光。
气氛凝滞一瞬。
康王试探道:“你在做什么?”
谢策道:“准备给你烧纸。”
其他下人:“......”
好不容易弄懂来龙去脉,康王瞪了刘管家一眼,“大惊小怪!行了,下去吧!”
等屋里只剩下父子二人,康王将门一关,在谢策警惕的目光下走过去,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哈哈哈,不愧是老子的种!知道疼媳妇儿!”
谢策:“......”
这一掌下去,半个肩膀都麻了。
他面无表情地想,烧纸,提前过清明。
康王搭住儿子的肩膀,一副追忆往昔的怅然语气。
“想当初,你阿娘在永恩侯府,吃不饱穿不暖,还是靠着先皇后的照拂才能活下来,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惨啊,别说琴棋书画,就连绣活儿也不会。”
他语气中不免带了点自得,“说起来,你阿娘的盖头还是你老子我都绣的呢。”
谢策“切”了一声,拍开他的手。
“就你?”眼神轻蔑,不加以掩饰。
他以为他在阿宁面前够厚脸皮了,没想到他爹比他还能吹。
康王瞪他,“你还不信?”
他夺过谢策手里的东西,犹如熊掌的大手捏着那跟绣花针,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三两下绣出了一个花的雏形,康王一边觑着儿子神色,一边得意道:“我和你阿娘成亲前几个月,我去永恩侯府看她,就见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绣花,那绣的什么玩意儿啊,哎,手还被针扎的不像样子,可把我心疼的。你阿娘根本不会绣活儿,又非要自己动手绣盖头,我能怎么办?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掉眼泪?”
“只有没出息的男人,才会让自己媳妇儿受委屈!”
花绷子上很快绣好一朵花,康王将东西扔儿子怀里。
“怎么样,你老子我比你总强点吧?”
“......”
谢策的表情更加屈辱了。
这朵花不说栩栩如生,但也有模有样。
至少比谢策绣的那坨东西好看。
别看康王高大魁梧,却是粗中有细,更是世家之中难得一见的奇葩人物。
说出去可能也没人信。
当年冯青微出嫁时头上那令不少皇室宗妇夸赞的红盖头,其实是出自康王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