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大队伍抵达白麋山。
秦清下马车时,帐篷已经搭得差不多了。她下意识找阿娘,左顾右盼,终于在明章帝身边看见华安长公主的身影。
华安长公主手指不远处,明章帝跟着露出笑容
“郡主可还难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秦清摇了摇头,想用手心把脸颊捂热,好让脸色不那么苍白难看,贴上去那一刻忽然被冻的一激灵,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的手比脸颊冰多了诶。
秦清彻底清醒了。
丹心忍俊不禁,忙叫人拿了暖手炉过来塞到秦清手里,仆婢家丁二十来人跟在长宁郡主身后,确保主子安危。
秦清环顾四周,在不远处康王府的队伍里找到了谢策兄妹。
三年前的秋猎,长公主府是华安长公主带着两个儿子和韩云韵去的,回来韩云韵眉飞色舞地形容当时有多热闹,阿娘一骑绝尘夺得魁首,猎来的大虎也献给了陛下,后又被陛下转赠给谢策。每每提起谢策,韩云韵眼中总会浮现艳羡又畏惧的神色,她絮絮不止地抱怨陛下有多疼爱谢策,就连秋猎,都只将太子和谢策带在身边。
如今,明章帝的身边只有华安长公主和惠贵妃母子三人。
明章帝对待谢策的态度,已经毫不加以掩饰了。
对其他不知情的人来说,这种冷淡才是回归正常。毕竟康王的救命之恩再重要,也不可能让别人家的儿子越过自己的孩子。
见秦清看过来,谢婠婠忙挥了挥手,兴高采烈的。
谢策走过来,他已经换上了乌黑色劲装,手腕处以细长带子收紧,更显的整个人匀称高挑。本就生了副好相貌,眉眼绮丽、处处精致,这一笑起来更是灿烂,比红日还要夺目。
“阿宁。”他走到秦清面前,捧住秦清的脸,“热吗?我擦过手了的。”
少年血气方刚,别说秋天,就是冬天也跟个火炉似的。没一会儿秦清的脸就被他捂热了,他又去握她的手,给她暖一暖,同时仔细观察她的脸色。
“头晕不晕?心口疼不疼?要不要去帐篷里休息一会儿?”
“不晕,不疼,不用了。”秦清一一回答,看着他,忍不住称赞道,“今日很好看。”
谢策被夸的美滋滋:“我哪天不好看?”
秦清认同地点头,还没说两句,就感受到一股令人不适的目光。
她抬眼望去,谢策先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嬉皮笑脸道:“时辰还早,你先去歇会儿,等会儿狩猎开始再出来看我。”
秦清道:“万事小心。”
谢策弯了弯眼,乖的不像话:“我都听阿宁的。”
他看着秦清进了帐篷,十多人守在外头,方才转身,和明章帝身边的秦徽对上目光。
秦徽冷冷地看着他,嘴角扬起,眼神充满恶意,无声地动了动唇。
他说:“小、杂、种。”
谢策勾了勾唇,假装没看见,活动了下手腕,头也没回走了。
他和秦徽的手伤都未痊愈,还不能拿弓射箭,但可以各自带一队人,反正最后的成果都是算在他们头上。这已经是世家子弟心照不宣的操作了。
各家休整结束,明章帝坐在上头,笑容满面。他看着底下已经换好劲装的年轻一辈,温和又不失威严地说了一番勉励的话,目光落在谢策身上,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晦涩的光芒,很快恢复自然,叫人拿来一把弓,弓身乌金,上下两端有浅浅的暗纹,中间缠绕了金丝银线,古朴中蕴含着威严气质,只一眼就叫人挪不开眼。
明章帝很满意众人的目光,笑道:“今年秋猎,就全看你们年轻人了。猎物最多者,为魁首,得此弓!”
华安长公主笑容不改,袖子中的手却死死捏紧,心中掀起愤风惊浪!
这是……先帝的赤乌弓。
她阿爹最喜爱的一把弓!
秦放德!好大的胆子!
谁准他动阿爹的遗物,还应允出去作为嘉赏?!
掌心被掐红,华安长公主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时,与身边的秦清笑道:“从嘉老是粗心大意,你去替阿娘瞧瞧,告诉你阿兄,别落了重要的东西。”
秦清应下:“是。”
年轻一辈的世家子弟已经整理好自己的队伍,站在最前头,每个人都是精神奕奕、整装待发。
其中,当以太子殿下和华安长公主的两个儿子最为出色。
女眷们的目光若有若无流连在儿郎们身上,偶尔窃窃私语,时不时脸红一下,团扇能遮面,却遮不住含羞带怯的眼眸。
除却长公主府的大公子已经定了亲,太子殿下和二公子他们身边可是连个侍妾都没有的。
太子殿下温和端庄,三皇子和善可亲,二公子英气逼人……
“还是大公子最是稳重大气!”卢家的位置上,卢见殊忍不住红了脸。
这天下的有情人眼中,似乎都只能看见心爱之人。
秦湛看见秦清朝这边走过来,还以为她是来找谢策的,没想到她在自己身边停下脚步。
“阿宁!”秦湛立刻翻身下马,关切地看着妹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想要?都包在阿兄身上!”
秦清抿嘴笑,小声道:“阿娘让阿兄不要粗心大意。”
秦湛笑着点头,信心十足:“让阿娘放心。”
“还有……阿兄。”秦清轻声道,“我想要那把弓。”
秦湛挑眉道:“想送给谢策?”
他语气带了醋意,不等秦清回答,便一口答应,笑容朝气,眉眼暗藏锋芒,眺望远方树林深处。
越往里,猎物越多,与此同时危险也重重加剧。
但。
“这有何难?”他倨傲一笑,锋芒隐退,只剩下温暖的笑容。
锣鼓敲响,第一声。
秦湛快速揉了下秦清脑袋,翻身上马,流畅矫健的动作惹来一片火辣辣的目光。
“等阿兄回来!”
很少有人知道,秦湛的箭术,最开始是由华安长公主启蒙的。
华安长公主当初可以百步穿杨,她的儿子,自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