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映月的这点小把戏对付待字闺中的贵女或许还有几分用处,落在华安长公主等人眼里,就有些不够看了。
华安长公主的原话是这样的:“人蠢就罢了,被人当枪使还沾沾自喜,蠢而不自知,才真可怕。”
季真:“那有病而不肯好好就医的人,算蠢而不自知吗?”
华安长公主:“……不就昨天少吃了一顿吗?”
至于从早念到晚??
他是不是仗着她和阿宁离不开他,开始抖他神医的威风了?
虽然华安长公主老是隔几天落一顿,但在季真的调理话,身体较之以往确实好了不少,她自己有感觉,别人看来也是变化十分明显,气色红润许多。
让人不禁怀疑,华安长公主是不是另有新欢,比如……和她最近往来过多的萧二公子。
话说起来,萧忘在这次流言中也出了力。
官府出面,扣押了不少在背后嚼舌根的人,雷厉风行的手段狠狠震慑住了百姓,让他们想起长宁郡主再平凡无能,也是华安长公主的女儿,岂是他们能诋毁的。顿时不敢轻言语,如此风平浪静了几日,流言也慢慢销声匿迹。
经此一事,华安长公主和秦衡等人对吴映月彻底失了好感。下了朝,御史中丞还笑呵呵地走过来与华安长公主说话,华安长公主半个眼神都欠奉,反倒对郭将军含笑点头,而后两人一同往外走。
御史中丞被忽视了个彻底,周遭低笑声切切,时不时瞥过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御史中丞怎么可能感觉不出他们的嘲笑。
御史中丞铁青着一张脸回了家,问吴映月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华安长公主,后者一脸迷茫,她连见都没有见过华安长公主,怎么可能得罪了人家?
御史中丞对这个长女并不看重,总觉得吴映月不如其他女儿机灵,但可惜的是偏偏是她被明章帝赐婚成了华安长公主的儿媳,御史中丞放缓了语气,叮嘱道:“华安长公主对长宁郡主多有关爱,你一定要和她好好相处。”
吴映月喏喏连声,心里却想,她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着秦清着想?可惜人家心高气傲,压根瞧不上她,又怎么肯领情?
不过吴映月还是很喜欢秦衡的,大公子的风姿也只有太子殿下可以媲美,她知道自己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得到这份好姻缘,再傻也不会傻到将这份姻缘拱手相让。
只要她不犯错,一心一意地对长公主府的人好,秦衡也不会反悔陛下的赐婚吧?
正想着,外头人跑进来满脸喜意道:“大姑娘,四公主请您进宫说话呢。”
宋子芩的母亲梁夫人的生辰快到了,梁夫人和康王妃是亲姐妹,届时一定不会缺席。请帖送到长公主府的时候,还附带宋子芩的一封信。
【一定要来!有好戏看!!】信上只有这几个字。
丹心瞥了一眼,见秦清对宋子芩的跳脱无言以对,忍不住笑道:“康小郡主不愧是康王妃养大的,和梁姑娘像是嫡亲的表姐妹,这性子,不说一模一样,也有五分相似。”
说起谢婠婠,秦清的神情微微柔和,她们也快回来了。
桂州梁氏当家主母的生辰,自然是热闹无比。
就连华安长公主也到场与梁夫人说了几句话,秦清坐在姑娘们的席面上,远远瞧着,梁夫人脸上的笑意难掩欢喜。素日里端庄大方的世家夫人,在华安长公主面前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神态中还流露出几分小女儿姿态,掩唇一笑,嗔怪着不知说了什么,但话里话外都能听出亲近的意味。
秦清看呆了。
不管看见多少次华安长公主被拥簇着与人笑语宴宴的模样,秦清都会心生敬佩。
宋子芩走过来道:“郡主,你看什么呢?看戏啊!这么好看!”
跟秦清相处之后,宋子芩发现她就是表面冷淡,只要不触着她霉头,其实很好说话。她直接上手了,掰过秦清肩膀,让她往一个方向看。
那边搭了个戏台子,上面站着的人都是盛京有名的角儿,咿咿呀呀唱着婉转动人的曲,戏腔扬起时那一瞬间的高昂让人鸡皮疙瘩登时浮了起来,其他姑娘都看的目不转睛,就秦清一个人眼神不知道往哪儿飘,显得格外突兀特别。
宋子芩道:“怎么样郡主?是不是特别好听?我阿娘费了老大劲才请来的小桃仙,不过确实与其他人比起来很不一般啊。”
秦清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掩面而泣诉说薄情郎几大罪状的小桃仙,虽说扮相确实一等一的美,身段也妙曼,还有那开腔即让人震撼的嗓子,说一句天籁也不为过,可……
她一点都不喜欢看戏好吗!!
“吵死了吵死了。”一旁的卢见殊嘀嘀咕咕,她真想找个清净地儿躲一躲,但看郭映如静静看戏的认真模样,又不好意思打扰。
两人一向同进同出,卢见殊要是去哪儿,郭映如也会跟着一起。
两个丝毫感觉不到戏曲之美的人只觉得这种场面分外吵闹。
和尴尬。
秦清心想,被薄情郎负了恩断义绝便是,再是气不过,就叫他好好吃一番苦头,如何报复端看自己心意,何必要花上这么多时间去和他争论,难道说多了,那薄情郎便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浪子回头?那也太恶心人了。
卢见殊则想,要她是小桃仙扮演的樵夫之女,就拿起她爹的柴刀,先将那薄情郎砍上十七八刀,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三心二意,那就去死!唧唧歪歪费什么话?还陈诉罪状呢,有用吗?也不见得那薄情郎愧疚万分啊。
秦清和卢见殊齐齐轻叹一声。
宋子芩:“……”
郭映如扭头,看出卢见殊脸上的烦躁,不禁哑然失笑。
“阿词,我陪你去凉亭下棋吧。”
阿词是卢见殊的小名,还没出生卢老太爷就给取好了。
卢见殊嘟囔道:“算了,你好好听戏吧。”
她用余光偷偷看秦清,后者表面冷淡,实则一片木然,偏偏还有个宋子芩在边上给她解说,“……后面大家都知道了书生的薄情寡义,但没过多久书生就中状元啦!有人为了讨好书生,去把村女活活打死,哎呀气死人了!”
秦清:“……”
卢见殊:“……”
宋子芩正说的起劲呢,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喊道:“郡主……”
卢见殊的表情顿时变了!
就差把“嫌恶”两个字写在脸上。
秦清也皱了皱眉,来人正是吴映月。
出于客套,梁夫人也给吴映月送了请帖。
秦清心想,比起看见吴映月的脸,还不如看戏呢。
至少戏曲不会膈应人。
“我们这儿都在看戏呢,有什么事等会儿说。”宋子芩道,不满有人打断她的话,“吴大姑娘,你也别杵在这,挡着别人了。”
吴映月道:“我有话和郡主说。”
秦清压着火,“回头说。”
吴映月不肯,回头是什么时候,等秦清回了长公主府,就不会再见她了,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一个机会,“郡主,我就说几句……”
卢见殊盯着戏台子上被人活活打死的小桃仙,忽然冷笑一声:“晦气!”
这声晦气针对的是谁,一目了然。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秦清心口的火顿时消散不少,慢吞吞的也来了句:“嗯,确实晦气。”
吴映月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难堪得很,若非当众落泪属实不好看,吴映月真恨不得好好哭一通再问卢见殊,她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她要这样处处针对她?!
“郡主……我就只是想说几句……”她忍不住带了哭腔。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卢见殊刚想骂人,手就被郭映如摁住,她面色淡淡,手上力道不容反抗,“阿词,看戏。”
一语双关。
卢见殊不想看戏,只想叉腰骂人。
但这太有损她冷美人的形象了,卢见殊默默把话咽了下去,就看见秦清起身,唇角罕见出现一丝淡淡的笑,她捂嘴咳了一声,“去那边说吧。”
卢见殊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和郭映如道:“我感觉长宁郡主要跟吴映月撕破脸了!”
郭映如好笑道:“上次不是就撕破脸了吗?”
卢见殊深沉道:“不一样。我感觉这次,吴映月要作大死了。”
宋子芩道:“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快告诉我!”
卢见殊没好气道:“看你的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