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沅沉默半晌,低落道:“我不能去看阿姐,麻烦你们好好照顾阿姐。”
秦沅其实在试探。
试探她能不能去长公主府。
玉竹微笑道:“姑娘严重了,伺候郡主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自然会全心全意。时候不早了,姑娘早些歇下吧。”
秦沅心头一片失落,她不敢问秦清什么时候能过来,她还在生病,她说出这种话未免太不懂事。
只能低着头将玉竹送出去。
“姑娘留步,早些歇下吧。”
“好。”
秦沅看着她隐入夜色之中的身影,脸上的怯懦难过逐渐被冷漠取而代之。
“是想圈禁我吗?”她喃喃道。
秦清或许是真的疼爱她,对她抱有愧疚心理,但她身边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秦沅虽然从未来过盛京,也不懂这些事情,可她知道一点。世家之中发生这种调包的事情,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和耻辱!
掌权者的颜面也将荡然无存。
这几日。她住在郡主府,偶尔也会向婢子打听,从而知道华安长公主是个生性好强的人,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手段也极其残酷。若叫她知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她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心疼她?
还是当机立断处理了她?
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世家的颜面最为重要。
这样的女人,恐怕骨子里就没有心软这种东西。
哪怕秦沅早熟懂事,也不免为这个猜测心烦起来。
偏偏秦清又病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什么情况,听底下人说秦清从前十分疼爱韩云韵,可以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她真的能狠下心处理了韩云韵?
还是说,她准备要她和韩云韵和平共处,粉饰太平?
这绝不可能!
凭什么要让她委曲求全,跟那个鸠占鹊巢的人互称姐妹?
韩云韵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基于长公主之女的身份上,可这偏偏都是她的!
一想到秦清疼爱了韩云韵十年之久,她就心浮气躁,咬牙切齿!
“韩、云、韵。”她轻轻咬着这三个字,辗转碾磨间戾气横生。
秦清从梵音寺回来后就大病一场的事情没能瞒住所有人,秦衡秦湛两兄弟日日跑到雾凇院来看她,太后陛下轮流派人问候,赏赐如流水不断,太医进进出出,虽然季真瞧不上宫中的太医,但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他们总比什么都不懂的婢子好使许多。
承伯候府,康王府,以及一些平日和长公主交好的世家,都派人来问候。
唯独韩亭,身为秦清的生父,竟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秦清心无波澜,他不来还正好,省的她见了恶心。
养了几日,秦清总算被允许下地。
“姑娘,谢世子又送东西来了。”丹心走进来,满脸无奈。
秦清面无表情,自打她回了盛京,谢策就日日不落送东西过来,偶尔是一碗热乎乎的清粥,偶尔是一本绝迹了的典籍,总能恰到好处戳到她的心。
秦清不是不感动,但......
她让他乖乖先待在余郡,他收了她的谢礼,答应的好好的,又开始不消停!
怕是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上了。
“郡主,这次是一份手稿!”丹心忙不迭拿到秦清面前,赞不绝口,“不知是哪位大家手稿,字体飘逸,如行云流水......”
秦清看了一眼,木然道:“这是谢策练的字。”
丹心的赞美戛然而止。
她默默补了句:“好丑。”
秦清心想,谢策不觉得自己很招人烦吗。
他擅自回京,难道陛下没有怪罪他?朝野上下就没有二话?康王就没打他吗?
实在舍不得打,象征性地关禁闭也行啊。
能不能让他不要这样无所事事?
秦清咳了咳,摆手示意丹心放起来,“丹心,我们去一趟郡主府。”
丹心嘀咕道:“您身子还没好全呢。”
而且,来回跑也不方便呀。
季真刚好过来给秦清诊脉,听到了丹心这句话,他无意窥探长公主府的事情,只是秦清是他的病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病人糟蹋自己身体。
季真给秦清出了个主意:“来回奔波未免太辛苦,若郡主一定要去郡主府,我这有个点子。”
秦清道:“先生请说。”
“我观郡主住处,被人做过手脚,风水不大好,对养病无多稍益处,郡主不妨换个地儿,也换换心情,等身子养好了,再回来也不迟。”季真道。
秦清颔首道:“那便听先生的。”
丹心忙道:“等等,等等。季先生,你说雾凇院被人做过手脚?风水不好?!”
季真但笑不语。
一时间,丹心也摸不准季真是什么意思。
“丹心,收拾东西吧。我们去郡主府住上一段时间。”秦清对季真微微欠身,“先生大恩,无以为报。先生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季真不在意地摆摆手,“得了得了,谢策那小畜生也没亏待我,你就安心养病吧。”
秦清闻言,露出迟疑的神情,低声问:“谢策......他做了什么?”
“这可不能和你说。”季真老神在在,“谢策花了大价格才堵住我的嘴,做人还是要讲信用的。”
说完又踩了谢策一脚:“我可不是谢策那种人。”
秦清:“......”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季真见她没有刨根问底,反而不舒坦了,问她:“你怎么不接着往下问了?你就不好奇?”
“我问了,先生就会说吗?”
“当然不会啊。”季真奇怪地看她一眼,洋洋得意道,“都说了我不是谢策这种人,我可是言而有信的。”
那不就得了。
秦清没好意思说出口,她觉得季真和谢策就是一丘之貉,太像了。
季真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早知道就不跟你说这些了,这不是白白给谢策那小畜生铺路吗?”扼腕叹息,一连道了好几个“多嘴,多嘴”,实在后悔。
秦清心情复杂,欲言又止。
季真意犹未尽,滔滔不绝说道:“你可不能就这样心软答应了他,这个小畜生不是什么好东西,兴许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到时候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谁打我?!”
季真捂着后脑勺扭头一看,就见地上躺着粒小石子,在往上,是谢策那张人憎狗嫌的脸。
“......”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