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一五一十把审问出来的结果告诉秦清,末了道:“柳姨娘每年都会派人来过问姑娘情况,会给柴家人一点银子,叫他们把姑娘往死里折腾。”
秦清冷笑一声,先前忍她不过是为了秦沅,如今她找到了这孩子,新仇旧恨,她定要和柳姨娘好好算!
秦清越想越恨,她妹妹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她就要柳姨娘他们千倍百倍偿还!
“郡主,不能动气。”丹心最担心秦清的身体,午膳前就把药给煎上了,到这会儿刚好可以喝,她端来看着秦清喝完,才算松一口气。
秦清道:“将人看好了,不管怎样折腾,都给我留一口气。”
这世上最容易的事情便是死,她偏不叫他们轻而易举死去。
秦沅吃的苦,受的罪,这些她都要从他们身上一点一点连本带利找回来。
谁也别想跑,谁都跑不了!
丹心想起来,“方才奴婢上来时看见好几盆血水从康王世子的房中端出来,郡主,康王世子不会死了吧?”
秦清:“......”
不说她差点给忘了。
她心想肯定是谢策又没事找事在那瞎折腾了。
他怎么一点儿都不老实安分的?
“我去看看他。”秦清叹了口气。
丹心偷偷笑,“奴婢觉得,谢世子是故意想让您心疼他呢。”
经历了这一回,丹心对谢策是彻底心无芥蒂了。都说患难见真情,危险时刻谁对秦清是真心的就一目了然了。
一个能为秦清豁出性命相救的人,足以证明他的真心。
秦清点了点丹心额头,让她不要这样促狭,“你去陪陪那孩子吧,她胆子小,一个人在房里恐要害怕。”
丹心正色道:“奴婢这就去。”
这边,谢策哎呦哎呦叫唤半天,也不见人来,嗓子都喊哑了,心下更是悲凉。
阿宁现在只怕是还在陪那个小小年纪就城府极深的臭丫头,指不定有多心疼,哪里还会想到他。
原本谢石还在一旁劝他,谢策嫌他啰嗦,又想到凭什么那个小丫头可以有阿宁陪着哄着,他呢?不仅没人哄没人疼,还要听谢石这个棒槌说:“世子,做男人还是要大度一些,不然郡主只会觉得你气量小,连个小姑娘都醋......”
谢策骂骂咧咧把他赶走了。
“世子,您伤口又出血了,我帮您处理下吧。”谢石从门缝里探出个头。
谢策:“滚。”
“世子,这要是留了疤痕,可不好看啊。”谢石是真心为谢策着想的。
谢策真想一个巴掌拍死他,“滚。”
过了半天,外头又响起脚步声,如果是平常谢策铁定能听出脚步声的不同之处,但这会儿他正在气头上,陈旧的门吱嘎推开,他忍无可忍烦躁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随手拿了杯子就要砸过去。
秦清吓了一跳,“我,我......”
她不知道他心情不好啊。
若是知道,就不过来了。
听到声音,谢策猛一回头,看见秦清,险些手一哆嗦把手里的茶杯给摔了。
“表,表姐!”谢策忙不迭站起来,忽然想到刚才说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贼老天!!!你玩我呢!!!
秦清踌躇缩回脚,道:“我过会儿再来吧。”
谢策气头上的时候不能惹,他会打人的。
虽然没被打过,但秦清却是亲眼看见过他将某个皇子摁在地上往死里揍的场景。
那可真是小时候的阴影。
眼看秦清要走,谢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巴子,情急之下,他一手扶着桌,撕扯到伤口,这回是疼的真心实意:“哎呦,疼死我了!表姐,表姐我好疼啊。”
“......”秦清只得将脚又迈进来。
想了想,未免别人看见听见谢策这没出息的样子,她把门合上了。
她一进来,谢策也顾不得后背的疼,赶忙用那个干净的茶杯倒了杯温水,殷殷切切看着秦清。
“表姐,喝水。”
秦清顿了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在刚刚,他还是想用这个杯子砸她的。
谢策一脸委屈,他哪儿知道是阿宁啊。
“你的伤,又裂开了?”
“昂。”谢策闷声道,“疼死了。”
秦清脸上露出愧疚心疼的表情,她犹豫半天,低声道:“知道疼,还冲上来,你不要命了?”
谢策哼了一声,“你要是受点伤,那可才是要了我的命。如今这点疼,算得了什么?”
秦清一噎,听懂他话里意思,忍不住脸烧起来。
他讲话怎么,怎么老是这样荤素不忌的!
秦清气闷,又不能放任他不管。
谢策任性起来,不管不顾的,连自己身体都能不当回事。
“衣、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清低着头看地,尴尬的不行,连声音都是哆嗦的,她觉得自己快烧死了。
谢策反应过来,憋着笑,开始脱衣服。
秦清瞥了一眼,只觉一股热气直窜脑门,连脖子都开始发烫。
“你,你别全脱呀。”她欲哭无泪,人生中的几次挫败都栽在谢策一个人身上了。
谢策回头,一脸无辜:“我一个人脱不好啊。”
“谢石呢?”
“他还有其他要事啊。”
秦清正想说她去找其他人帮他,谢策就垂头丧气趴在桌子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闷声道:“我还是自己来吧,随便弄弄就好了。”
“......”
秦清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
这回没有谢石的帮助,她一个人忍着羞赧给谢策脱了半个肩膀的衣服,抖着手上药,这个过程漫长又煎熬,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谢策闷闷笑了两声,故意又提了一遍。
“我的身子可只有未来媳妇儿能看,表姐,那我可就当你愿意了。”
秦清没忍住,捏了他耳朵一下,没敢用力,恼道:“你再说,就自己弄吧。”
谢策立马怂得跟个鹌鹑一样,“不说不说。”
秦清发现他耳朵也蔓上红色,忍不住抿唇笑。
就会虚张声势。
好不容易处理好伤口,秦清小心翼翼给他包扎好,叮嘱道:“你别乱动,老是裂开不会好的。”
谢策皱眉,绷带缠得他很不舒服,他拉住秦清的手撒娇:“表姐,疼。”
“谁让你......”话到嘴边,秦清想起这句话她已经说过了,未免他又来那一句,她抿了抿嘴,“你不是在外面办事吗?怎么过来了。”
谢策见她没抽回手,小小吃惊之后不免暗喜起来,他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秦清细长冰凉的手指,一边暗暗观察她的神色,一边道:“放心不下,连着几晚都没睡好,就过来看看,还好赶上了,要不然表姐出点什么事,我这辈子还不得打光棍?”
秦清羞恼道:“你给我闭嘴。”
她拍开他那对不安分的爪子,什么也没说就要走了。
谢策急了,生怕把她惹过火,忙拉住她衣袖,仰着脸可怜巴巴道:“表姐别走,我错了。”
恶劣是真的恶劣,可谢策要是想讨好一个人,就绝不会失败。他生来一副好面孔,精致昳丽,比女子还好看三分,尤其笑起来时眉眼弯弯,露出尖尖的虎牙,可爱又讨喜。
谢策还不住轻轻晃着她的袖子,一声声尾音拉长,表姐表姐的喊,喊得秦清是彻底没脾气了。
她抬手推了推他额头,有些无奈。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执着,但有些话,她是必须和他说清的。
“我活不长久的,谢策。”
康王世子的妻子不能是一个随时随刻都会让他背上“克妻”名头的短命鬼。
康王府的世子妃也不能是一个身体虚弱无法管家的药罐子。
成亲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尤其在世家大族中,两个家族结两姓之好,意味强强联手,相互扶持,这是切不断的关系。
也正是因为如此,成亲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倘若因为一方身体不好,耽误了另一方,对对方名声利益有损害,届时结亲不成反结怨,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秦清慢慢将袖子从谢策手里抽出来,平静又温和地看着他。
“谢策,你有大好前程,未来一帆风顺,功名利禄唾手可得,何必耽误在我身上?”
“草。”
秦清一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