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蓝色狐裘披风很快拿来,丹心给秦清换下谢策的披风,见她睫毛湿润,还以为受了欺负。
“郡主?”
秦清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谢策拿回了自己披风,满脸笑容穿了起来,那大大方方的姿态让秦清侧目,心里有些别扭,但见他这样坦荡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
男女授受不亲,那是她刚披过的啊......
谢策正色道:“我知道表姐很讨厌我,但谢婠婠很喜欢表姐,她从小害羞怯懦,身边也没什么知交好友,表姐若是方便,能来康王府找她说说话吗?”
至于为什么不让谢婠婠来长公主府,出了今天这档子事,秦清都没脸提。
“好。”答应下来,秦清咳了一声,脸上快速闪过一抹赧色,轻轻道:“没有很讨厌你。”
就算心里有这种想法,也不能承认啊。
谢策憋笑,一脸惊喜道:“不讨厌,那就是喜欢?表姐对我也有意的话......”
秦清定定看着他。
谢策心不甘情不愿委屈哒哒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嘟囔道:“知道表姐脸皮薄,容易害羞,我不说就是了。”
“......”
这个混不吝的混账!
秦清被他说的脸烫起来,“你再这样,再这样,我就,”
“如何?”他笑意盈盈,好像一点都不怕。
“将你打出府去。”她板起脸。
谢策连忙讨饶道:“我错了我错了,表姐别生气。怎么罚我都行,千万别赶我,我还想多看看表姐呢。”
油嘴滑舌!
轻佻无状!
秦清心中的歉疚羞愧被他三两句话消磨殆尽,瞪他一眼,“谢、策!”
谢策见好就收,笑嘻嘻应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秦清。
“表姐不难过了。”
深夜,丹心煮了姜汤给秦清驱寒,见她怔怔出神,还以为她在想谢策,不由出声道:“郡主,奴婢今日瞧着康王世子,还是照样不着调啊。”
秦清看她一眼,接过碗默不作声喝干净,才道:“不一样了。”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谢策变化极大,早已今非昔比。
虽然看不出深浅,但秦清能感觉到塌对自己没有恶意。
如此也好,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阿娘权势滔天,树敌颇多,平日里忙的有时候连饭都用不上,她帮不到什么忙,也不能给她添乱。
想到这,秦清问:“阿爹今日不在府里?”
丹心将空碗交给一旁婢子,蹲下身轻轻捏着秦清的小腿,回道:“驸马近日情绪不高,时常出门访友,与其吟诗作画,今儿也是近晚膳时分才回。”
难怪没来兴师问罪,原来还不知道今日发生什么。
韩云韵犯下大错,再次被关了起来。看守的人都是老实本分的,任凭韩云韵如何威胁也不肯替她传信。
至于柳姨娘,自从被重罚后,因没来得及请郎中只草草处理了一番,下半身都肿烂起来,迟迟不得痊愈,好在是冬日,否则还要出脓。这样惨状,哪里还有闲心关心韩云韵做了什么。
崔管家把长公主府管理的井井有条,只要韩亭不问起,底下人也不会多嘴主动去说,这样一来,韩亭在外头玩累了回家倒头就睡,又怎么会知道其他?
秦清淡淡道:“叫人偷偷跟着阿爹,别出什么事。”
“是。”
丹心掐了灯芯服侍秦清歇下,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秦清已然累的不行,没用多久就睡着了。
不知是不是心事重重,脑海里又全是白日里谢婠婠他们说的话,秦清竟做了一个古怪至极的梦。
梦里的韩云韵是十二三岁模样,与柳姨娘亲如母女,她帮着柳姨娘和韩亭一起在长公主的饮食下药,一点一点摧毁她的身体,最后害得长公主突然暴毙身亡,震惊朝野!
梦到一半,秦清忽然惊醒坐起。
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至今还记忆深刻。
秦清后背一片黏糊,手掌心全是汗,她喊了一声“丹心”,脸上惊惶尚未褪去。
丹心“呀”了一声,“怎么出了这么多汗?郡主没事吧,奴婢去叫郎中。”
“不必。”秦清轻轻喘气,“扶我起来。”
身上黏糊糊的,丹心叫了水给秦清擦身子,换上干净衣裳后,丹心问道:“郡主可是梦魇了?”
“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秦清道,耳畔又响起罗嬷嬷那句无心的话。
“比起这个,老奴倒宁愿相信二姑娘是驸马和柳姨娘所生。”
秦清猛地捏紧被单,好半天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把罗嬷嬷叫过来,就说我有事吩咐。”
这么晚了......
丹心“诶”了一声,见秦清面色惊疑不定,也没空细想其他,忙叫人去请罗嬷嬷。
“郡主,怎么了?”
“丹心,我......”秦清握紧丹心的手,喃喃道,“我不该这样想的,一个梦而已,我怎么能怀疑自己的亲妹妹呢。”
丹心本想说梦都是相反的,听到这立马道:“郡主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阿妗和柳姨娘他们害死了阿娘。”
丹心瞪大双眼,讷讷道:“这,这也太离谱了。”
哪有人会联合外人去伤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呢?
秦清也这样想,但倘若、倘若韩云韵不是阿娘的孩子呢?
这个怀疑深埋心底,今日受外界刺激终于探出一个芽儿。
直到现在,它还在长。
秦清越想,越不受控制,她咬着牙,想要给自己一个巴掌清醒清醒,被丹心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郡主!你这是做什么呀!”丹心苦苦哀求,“奴婢知道您心里苦,这不是您的错,您别伤害自己啊。”
秦清仰面看着她,眼中有泪光闪烁。
我这样疼爱阿妗,到头来却怀疑她不是阿娘的孩子。
这算不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秦清闭上眼,不能这样,不该这样的......
“郡主,老奴见过郡主。”罗嬷嬷的声音响起。
秦清稍稍平复心绪,既然到了,也没有再叫人回去的道理。
查一查吧。她告诉自己。
就这么一回。
查清楚了,她再也不怀疑阿妗了。
“罗嬷嬷,柳姨娘孩子的下落先放一放。你先......查一查二姑娘的身世。”
罗嬷嬷惊住,道:“恕老奴多嘴一句,郡主可是知道什么了?”
秦清蹙眉道:“何出此言?”
看秦清这样子,想来也只是怀疑。
罗嬷嬷毕恭毕敬道:“老奴斗胆,还请郡主恕罪。这些日子,老奴细想当年,总觉得有些蹊跷。长公主殿下生二姑娘那晚,柳姨娘本该好好待着自己院里,偏偏她殷勤无比,帮着忙里忙外,结果就不小心摔了一跤使自己早产。怎么就这么凑巧?和殿下同一日生产,还对外说是生下一个死婴?”
“若说是为了博取殿下同情,好叫殿下把二姑娘予她照料,也说不通。天底下,哪有把自己孩子往外送的道理?只为养别人孩子?或许,是那个孩子有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