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哀嚎的城市
倾盆的大雨覆盖了这座古老的城市。下城区靠近城门的泥水犹如沸腾,草皮被水沟和泥泞分割的七零八落,雨点像铁钉一样不停打在松动的砖石上,像墨水一样填满这座城市的每一处空隙,遮蔽着塔瓦萨的色彩和明暗,将远处的街区变得如同是鬼魂。
从城墙那侧传来号角声、击鼓声、嚎叫声、法术轰击的回响声和仓促聚集起的士兵们的叫喊声。就在这一瞬间,几十道邪恶的黑色光束扫过整座城垛,刺穿天空和大地。数不清的枯萎尸体像雨点一样从城墙顶端滚滚洒落,破败的残肢累成肮脏的垃圾堆,如同是被收割的秸秆。
帝国军团法师召唤的恶魔们狂啸着冲上城墙,俨如是在平地上奔跑。弓箭手和火枪手们从射孔和城垛背后攒射,许多士兵大叫着捂住受伤的身体倒在泥水里。滚烫的热油和点燃的尸体被推下城墙,又在恶魔们咆哮出火焰冲击中反推上天空。焦油如雨点一样飞射,让一排排燃烧的士兵惨叫着滚倒在地,成为新的尸体。
有些士兵冲向附近的塔楼,有些士兵被像长鞭一样抽过城垛的军用法术射穿身体,有些士兵茫然地询问我方法师的位置,有些士兵在冲击中像谷糠一样扬上半空。一壶壶燃烧的沥青砸下,在恶魔们的吐息中反冲上天空,化为闪亮的灼热暴雨,战士们尖叫着倒在城墙上,人群被烧出连暴雨也无法扑灭的黑烟。
帝国的法师们高悬空中,围绕宏伟的城墙组成一个巨大的半圆。透过浓密的暴雨,可见焦油造成的烈火在城墙上闪耀。魔法肆意地倾泻向守卫城市的士兵,闪电从犹如幻影的乌云中打下,将石头、金属和血肉一起炸开,邪恶的光线四处扫射,透过暴雨之后衰竭的弩箭和弹药在防御法术上化为灰烬,岩石和尸体如雨点一样砸落,淹没在雨水里,砸在受伤和濒死的士兵们身上。
没有施法者阻隔的恶魔们狂笑着冲上城墙,冲入仍旧不断涌来的士兵队列——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使得这里变成一团疯狂的杀戮场。
至少十道溢出邪恶气息的迷道开口在这座城市里张开。
这就是礼物,来自奈亚拉托提普的亲切问候。
原本蜷缩在屋顶和屋邸内的居民们在疯狂的尖叫中冲出门外,后面尾随着一名名平静地散着步的修道士。在墨水似得乌云下,在倾盆的大雨中,就这样出现了一张张真的像是鬼魂一样苍白的面孔,人皮似得黑袍和可怖的刀具在雨中闪烁着微弱的银光,时隐时现。一条条像毒蛇般挥舞的锁链拖走一个个尖叫的居民,一根根尖锐的铁钩穿刺起一个个鲜活的躯体,一个个惨叫的血淋淋的男人和女人坠入邪恶的外神世界。
他们连城市南边冒出的滚滚浓烟都无法顾及。女人搂住大哭的孩子疯狂奔跑,面如死灰的男人颤抖着举起武器,接着四肢就被尖锐的铁钩刺穿,惨叫着被拖进如血肉一样蠕动的开口,年迈的父亲跪在地上痛苦,接着被癫狂的人群一脚脚踩死。
人们像是一个个黑色的幽灵,由于惊惶而失去理智,东奔西窜,乱成一片。
修道士们在拥挤的街道上像鬼魂一样飘浮,走到哪里,哪里的尖叫就汇成一片。暴雨中钻出无数模糊的阴影,被铁链捆缚的人们坠入可怕的另一个世界。他们死尸般的目光划过一个个惨叫的人群,像挑选货物的顾客一样优先摘出罪恶最深重的那部分。
很多人吓得发了疯,从几层楼高的屋顶跳下,想要加入疯狂而绝望的逃难队伍,却被修道士们亲切地救下来,——在审视一番后,同样送进他们位于外神世界的地狱。有些人呆立在原地,目睹面目狰狞的黑影缓缓飘来,一边向神明祈祷,一边疯狂地思索为什么有人会被这些诡异的怪物无视。
当阿斯托尔福走出集会所后,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场荒唐可怕的噩梦。
在比邻上城区的街道上,铺天盖地的锁链从守卫森严的屋邸里卷出一个个衣着不菲的贵人。年轻漂亮的十六岁少女被宣布淫欲和贪婪,扼住喉咙,被带着倒刺的铰链穿透每根手指;姿态优雅的青年贵族被宣布谋杀和背叛,折断四肢填塞进嘴里,撑破胃部和肚皮;年迈的贵妇人被宣布欺骗和陷害,舌头被铁钩和钢钉刺穿,连根悬挂在半空......
在一片轻微的祈祷声中,一个十多岁男孩的躯体穿刺在钩家猪的钩子上,正进行着痛苦的挣扎,就像是在跳舞。
一个被无视的衣衫褴褛的女人跪在地上,伸出她骨瘦如柴的双手,祈求修道士的宽恕,对那个只有半张脸的怪物不住的磕头。
“哎呦,哎呦,请您饶恕我的孩子!请您带走我!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人类,你的孩子有三个罪行:由于贪欲而进行的勒索,由于恐惧而进行的谋杀,由于狂热而进行的迫害。他不可能被宽恕,永远都不可能。”
修道士用铁钩刺穿那孩子的四肢,听到他难以抑制的凄厉惨叫,把他从大雨蓬勃的街道上拖进不断喷涌出黑雾的迷道开口。一百道锁链像毒蛇巢穴一样钻出来,把那男孩整个人裹成一团密不透风的巨大蚕茧。
他迎来了自己的末日。
女人一声不响了,由于绝望而昏倒在地。
修道士们不断地越过一个个街道和屋邸,他们将一切罪人——不管是该死还是不该死的,都以他们的审判方式进行捆缚,送进外神的迷道,送进他们的城市。尖叫的妇人被从丈夫的怀里扯出,满是尖刺的镣铐钉在她的肩头和肢体上,刺穿她的脚腕,把她在泥水里拖拽前行。衰老的母亲遭到倒钩刺穿脊背,而她的儿子则被切开肚腹,塞进钩镰捆成一团,只剩下茫然的妻女缩在墙角里,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痛哭。
这些修道士如同冷漠的刽子手,用绝对的理智评判着每个人的罪行,把他们送进折磨之地,送进他们会待到死亡——或是待到自己也变成修道士的安德拉西斯经受折磨。真神的谕令驱动他们审判这座城市,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出身和背景,只分他们所犯的罪行。需要经受折磨的人统统都要被送离现实世界,迎接他们永恒的痛苦。
奈亚拉托提普在未知的地方欣赏着这座经受折磨的城市。
修道士们在用他们独断的怒火来审判塔瓦萨的所有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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