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色雾气速度极快力量极大,果东扑到楼梯上后只来得及拽住陈然的手,陈然整个人就被拉入刀中。
紧接着,果东也被以极大力道拉向刀里。
听见果东的声音,从屋里冲出来的兔子见到这一幕,立刻出手,它以极快速度极大力道一拳捶打在那刀上。
它力道极大,这一拳下去,整个屋子立刻地动山摇,地板更是直接向下塌陷而去。
地板塌陷,水泥残骸飞溅,巨响震耳欲聋。
刀子被打,黑雾停顿。
果东趁着这机会要把陈然从刀里拉出来,但那黑雾的力道极大,量是果东都无视封印用尽力气也依旧没能把陈然往外提动半分。
随着他的动作,陈然的手臂绷紧。
刀内的世界里陈然似乎还有意识,他举起另外一只手握住果东的手,要把果东的手掰开。
他不能害死果东。
察觉到这,果东力道猛地松懈,他不再执着把陈然拉出来,而是放任自己被黑雾一起拉进刀内。
他可以无视肉身的损坏,但陈然是个人,陈然不行。
察觉到果东的心思,又已经举起手的兔子收了力量,它一把抱住半个人都已经被拉进黑雾的果东的脚。
黑雾消失,黑暗再次恢复寂静。
果东之前拿在手里的玻璃杯顺着坍塌的地面一路滚落,“哐哐哐”的声音在偌大的别墅中格外刺耳。
当黑暗的世界再次亮起时,陈然第一件事情就是顺着自己的手臂看去。
他都不知道果东原来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无论他怎么掰都掰不开他的手指,果东甚至都快把他的手臂捏断。
视线看过去,看见跌倒在他腿边的果东那瞬间,陈然一颗心狠狠揪紧,狂怒复杂的情绪充满他的胸腔,让他发狂。
“你是笨蛋吗?”陈然气到头脑都快爆炸,果东是笨蛋吗?
缓过劲来,还没来得及察看四周情况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的果东本能地伸出爪子,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他赶紧看向四周。
他们在一条街上,严格来说应该是个小区,但这小区属于半商业小区,楼上虽然住着人,但楼下却是店铺和来往的客人。
“我在跟你说话!”陈然气到恨不得把果东的脑袋砸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果东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刀里进来之后就再也没人出去过,他进来就等于送死。
他要是真的害死果东……
“嘿嘿。”果东傻笑。
他脸颊脏兮兮的,满是灰尘,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一点没有害怕或者知错的后悔,反而带着几分小确幸和开心。
看着果东那傻乎乎的模样,陈然愈发觉得脑仁突突直跳,脑子都快炸掉。他咬牙切齿,但咬牙切齿之下又满满的都是复杂,果东本可以不用管他,他那时候明明都已经把果东推开。
“笨蛋。”陈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站稳,他向果东伸出手。
动作间看见果东腿上躺着的兔子,他愣了一瞬。
果东伸手过去,要借着陈然的力道站起来。他才一动,身体就不由轻僵,他之前后跨踩在楼梯上的脚趾传来锥心的疼痛。
脚趾缝隙之间和脚心里是温暖湿滑的触感,不用看果东也知道,他大拇指的脚趾甲肯定已经整个裂开。
“怎么?”陈然察觉。
“没事。”果东动动脚踝,“穿着这拖鞋走路不习惯。”拖鞋去陈然家的。
陈然看了眼,事出突然,果东穿着拖鞋,他则光着脚。
站起来后,果东又弯腰把地上的兔子也捡了起来,抱在怀中。
做完这些,他刚准备再打量四周,陈然眉头就皱起,他看向身后其中一栋临街的房子,脸色极其难看。
“怎么了?”果东无视脚趾间的疼痛,跨前一步和陈然并肩。
随着他的动作以及问话,四周不少人看了过来。
此时时间还早,约莫早上九点多,朝阳刚把空气中的水汽烤干,取而代之的是冬季阳光下的温暖气息。
这条街很热闹,但也并不是那种特别繁华的商业街。这条街上更多的是卖早点、茶饮的小吃店,店面都不大但却格外的温馨。
两人背后就是一家面包店,朝阳打在透明的橱窗上让整家店面显得格外温馨,空气中则是浓郁的面包刚出炉时的香气。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赶早高峰要上班的人。
这样忙碌的街道上,果东却一身棉质的柔软t恤睡衣,怀里还有只特别怪异的兔子,陈然则是白色衬衫款式的睡衣,还光着脚,自然吸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这个地方……”陈然低喃。
“你认识……”果东到了嘴边的问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陈然拉着走向一旁的巷道。
巷道是两大栋房子中间的过道。阳光照射不进来,再加上这边的街道已经有些年头,巷道中两边墙角的位置不可避免地长了些青苔。
陈然似乎要躲什么人,进了巷道之后他又带着果东往里走了一段,然后才停下。
他回头,朝着巷道之外看去。
果东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巷道外行人来来往往,那些人走动的速度并不快,但因为巷道狭窄的原因,他们只能匆匆瞥见那些人一眼。
果东看了会,就想回头询问陈然怎么回事,却发觉陈然在紧张。
果东连忙回头看向巷道口。
“那小子肯定还在睡……”
“难得的星期天,晚点就晚点,就让他再睡会吧。”
“你就知道宠他,弄得我这个当妈的就好像是个恶人似的……”
一男一女一对夫妻说笑着走过巷道口。
男的走在前面,女的走在后面,女的手臂搭在前面男人的肩膀上,就好像在玩接火车。男人一脸无奈。
男人一头半短发,戴着个边框透明的眼镜,长相并不出众,但却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相对于夫妻里那男的,走在男人身边长发及腰的女人就显得出众多了。
高挑修长的身材,又黑又直的长发,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容纳了星辰般沉浸在幸福中的眼。
那女人十分漂亮,并不是纯粹的漂亮,漂亮之间还带着几分飒爽。
她与陈然有着七/八分相似。
果东只来得及看清楚俩人的模样,还来不及反应,两人就已经从巷道口走过。
巷道旁边的面包店传来开门的声音,店内的员工笑着打招呼……
果东看向陈然,陈然面无表情木着一张脸,眼中有惊讶也有怀念,更多的则是复杂。
陈然那刀首先吞没的就是他妈妈,然后是他爸爸,最后才是孙吴的哥哥一家三口。
虽然不清楚那刀是怎么回事,但如果其它附灵物的规则也适用于那把刀,那么他们现在回到的时间点就是在陈然妈妈消失之前不久……
“陈……”果东不知该如何宽解陈然。
即使他不是人,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根本不是谁轻飘飘几句话就能宽解得了的。
陈然虽然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好像也从来没当过一回事,但陈然心里绝不像表面那么风轻云淡。
陈然缓过劲来,拉了果东就要往巷道里走,“我们走——”
陈然话没说完,巷道口就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来。
看着那突然冒出来的脑袋,果东吓了一跳,因为那脑袋的主人赫然就是刚刚走过去的陈然的妈妈。
陈然的敏锐大概就是遗传自她,刚刚仅是被看了一眼,她居然就察觉。
正面对视,她越□□亮。
察觉到果东的动作,已经转过身的陈然回头看去。
看见那从墙壁旁探出的脑袋,陈然愣了愣,下一刻他抓住果东就拉着他往巷道里面走,要离开。
“站住。”女人看见陈然那张脸后也是一愣。
陈然身体猛地一僵,下一刻,他加速拉着果东就往巷道里面走去。
“你是谁?”女人追到巷道口。
随着她的动作,都已经进了面包店戴着眼镜的男人出来,似乎在询问她出了什么事。
陈然没有理会,拉着果东熟练地走到巷道尽头,然后右转,进入到房子的后排。
后台是一溜后门,没有人,陈然拉着果东在巷道中左拐右拐,没多久便进入一处绿荫环绕的公园。
“这公园晚上散步的人很多,但白天没什么人,我们先在这边休息。”陈然领着果东找到一处相对偏僻的公共座椅。
果东坐下,他把自己受伤的脚往椅子下面藏了藏。
陈然也在一旁坐下。
也是这时,两人才发现他们现在有多狼狈。
身穿睡衣不说,还因为穿着睡衣而身无分文。特别是陈然,他一直拿在手里的刀没了武器没了,甚至连双鞋都没有。
“我去买两套衣服。”果东起身。
“你哪来的钱?”陈然抬眸。
果东把自己怀里的兔子举了起来,“兔子有。”
“铛铛铛铛……”果东一边给自己配音,一边变魔术般从兔子身上摸出几张叠成小小一块的红色票子。
自从狗链的副本之后,果东就多了个心眼在兔子身上藏了钱,预防什么时候进了副本没钱用。
看见这一幕,看见果东脸上那洋洋得意的表情,陈然一噎,脸上肌肉都有些扭曲。
“我很快就回来。”果东抱着兔子开心地跑开。
“别跑太远。”陈然没有跟上,只是提醒。
现在副本才刚开始,离出事时还有一段时间,是安全的,况且他也需要一个人静静理一理思路。
“好。”果东嘴上说着,人却已经跑出许远。
走出公园,来到外面,果东收起脸上洋洋得意的笑容,眉眼皆被冰冷笼罩。
“能察觉到那厉鬼在什么地方吗?”果东目视前方,他无视四周那些因为他怀里的兔子和他脖子上纱布而看过来的人。
被他抱在怀中的兔子轻轻摇摇头。
果东蹙眉,“找到它。”
果东语气冰冷,“杀了。”
兔子不再动,只猩红的眼更多几分冰冷。
这次,果东是真的生气。
凭借着印象再次回到陈然家楼下的那条街,果东远远地站在街头看了眼他们刚刚突然出现的地方,没看见那一男一女两道人影后,他转头走向街道尽头的大超市。
超市是商城加超市的类型,连锁店,很大,一楼是日常用品和蔬菜之类的超市,二三楼卖的是衣服鞋袜,四楼往上则是娱乐项目。
果东随意看了眼,向着二楼而去。
他还好,身上穿的睡衣有些像是t恤,能外穿,陈然那一身却明显就是睡衣。
陈然的衣服好买,他不挑,他身材高挑又长年运动,就算给他一件可爱的套头衫,他也能穿出模特的感觉。
想象着那样的陈然,果东有瞬间地跃跃欲试。
替陈然置办完一身,果东转进一家鞋店,陈然的衣服好买,他的鞋子却麻烦。
他脚上不停的往外溢血,走在路上时,鞋子里都能听见若有若无的水渍声,伤口处也因为鞋子的摩擦而疼痛无比
他的伤口会一直不停地往外溢血,普通的鞋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染红,那样陈然肯定立刻就会发现问题。
“你想要什么样的?”果东望着鞋柜正头痛,一旁就有人问道。
果东回头看去,刚准备说自己随便看看就好,就对上一张和陈然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近距离看见,果东愈发觉得两人像,特别是那眉眼。
“要不试试这个?”女人从前方柜上,拿了双黑色较柔软的鞋子放到果东手里,“我家小孩脚挑,就只能穿这种鞋底软软的鞋子,不然就总给我喊脚痛。”
果东看看鞋子,把鞋子放回原处,他转身就走。
离开柜台,果东迎面碰见正拎着一堆东西的陈然的爸爸。
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没看果东一眼,进了店门见自己老婆站在鞋柜前,以为她要买鞋,就帮着看了起来。
离开鞋柜,果东绕了一圈,买了两双一样布料相对厚些的鞋子,又去一楼超市买了些处理伤口的用品,这才离开。
离开街道,果东去了公园,但进了公园后他却并未立刻去找陈然,而是先找了一处远离陈然的偏僻角落处理伤口。
那一下踢得太狠,他脚趾整个拇指都和甲盖裂开,就只剩一点肉还黏在上面,看着十分吓人。
果东咬着牙用酒精消毒后,直接拿了棉花把伤口整个包起来,然后作势就要往上面缠纱布。
他纱布才刚裹上去,一旁就传来一道不赞同的声音,“你这样包扎伤口会感染的。”
果东动作顿了顿,他抬头看去,看见抱着双臂就站在不远处的女人,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
他算是知道陈然那麻烦的性格是哪学来的,这完全就是遗传。
“你有什么事吗?”果东问。
“伤口必须上药,甲盖也要处理。”女人走上前来。
她把自己身后的长发随意挽起,然后在果东面前蹲下。
她拍开果东的手,把果东脚趾上都已经染红浸湿的纱布和棉花全部弄掉,翻找果东身旁的塑料袋。
“药呢?”没找到药,她抬头。
“没买。”果东道。
“……你是笨蛋吗?”女人眼神怀疑。
果东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藏在肉垫里的爪子蠢蠢欲动。
他揉揉鼻梁,让自己冷静。
“啧。”没有药,女人只能皱着眉头替果东处理伤口,先是消毒,然后是指甲盖,“已经彻底裂了,没办法再弄回去。”
她抬头看向果东。
果东点点头。
“那我拔了……”她话没说完,就已经趁着果东没反应过来突然用力,硬生生连着肉把那片指甲拔了下来。
做完这,她连忙按住伤口止血。
同时,她抬头看向果东。
她本来还准备安慰两句,十指连心,一抬头见果东除了皱了皱眉脸色都没变下,她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惊讶。
“不痛吗?”她问。
“有点。”
她哑然。
又按了会,见果东伤口一直没能止住血,她再次皱眉,“怎么会……”
“直接包扎吧。”果东道。
她抬头看了果东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按照果东说的先把伤口包扎起来。
她包扎伤口的手法十分地熟练,不过片刻时间,伤口就被包扎好。
做完这些,看着果东很快就把纱布染红的伤口,她蹙眉,“你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
果东点点头,拿了早就已经买好的塑料鞋套套上,再穿上袜子,然后穿鞋。
做完这些,果东起身。他把染了血的纱布和用过的消毒酒精全部扔进垃圾桶,只剩下纱布和鞋套藏进兜里。
把这一幕尽收眼底,那女人挑挑眉,倒也没说什么。
她在刚刚果东坐的公共长椅上坐下,“那是陈然吗?”
果东身体轻顿,他回头看去,面对这过分敏锐的女人,他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们……谁死了?”她又问。
她脸上笑着,表情都未曾变化,只语气中多出几分不宜察觉的落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果东面无表情地拎起放在椅子上的兔子,他觉得这事不应该由他来告诉面前的人。
“突然出现,跟我长得又像,见到我还躲……”女人看着果东离开的背影,“你们别忘了,我也是组织里的人。”
都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果东停下,他回头看去。
暖冬朝阳下,那女人悠闲地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附灵物把你们带到我家附近,陈然还活着,所以我和他爸之间,死的是谁?”
顿了顿,她又补充,“还是我们两个都已经……”
她太敏锐,敏锐到让果东都觉得可怕,果东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看出他的伤口有问题,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他?
犹豫片刻,果东拎着兔子回到椅子前。
女人往旁边挪挪,让出一半的位置给果东。
果东坐下。
“你和他是朋友?”女人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的八卦,她那张漂亮的脸着实不适合这样的表情,但却又莫名地和谐,这让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嗯。”果东抱住兔子,乖乖点头。
“那挺好,有朋友说明性格不会太孤僻,我一直担心那小子性格太别扭长大之后会变成万人嫌。你都不知道,他现在才七/八岁就已经特别讨人厌,整天臭着一张脸,就好像谁欠他钱似的……”
果东想象了一下缩小版的陈然,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
“他有女朋友了吗?长什么样?”那女人突然来了句。
果东愣了下,他压抑住心中一下就泛滥的不喜,“没有。”
他答非所问,“他成了南部的部长。”
女人愣了下,不知道是因为陈然没有女朋友,还是因为陈然成了南部的部长,又或者果东生硬地转移话题的技术。
愣完,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乐不可支,“也是,就他那臭脾气,有人受得了那才见了鬼。”
果东用力地点点头,确实只有鬼才受得了,李卓风他们就怕陈然,只有他才不怕。
“那么……”笑够,那女人脸上多出几分严肃,“我和他爸都死了?”
果东犹豫一瞬,还是点了头,在她面前他本来也瞒不住。
“是为什么?”
“之前孙吴跟我说的,组织里记录的是,有一把刀突然出现在了你家,然后你就消失了,你之后陈然他父亲也在一年多后……”果东把情况大致说了遍,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从这人身上获得些有用的线索。
“突然出现的刀?”女人坐直身体。
“黑色的长刀。任何线索对我们都很重要。”果东道。
女人很认真地想了想,最终却还是摇头。
“孙吴是谁?”她又问。
“你们不在之后,孙吴的哥哥收养了陈然,然后一年后他们一家三口也消失了,只留下那把刀。”果东道,“那之后组织里的人就认为所有一切都是陈然造成的。”
女人刚刚还笑着的脸笑容僵住,她眉宇间有怒气浮现,看那样子像是要抄刀杀去组织里把组织里的人都揍上一顿。
她努力忍耐,好半天才总算把怒火都咽了回去,但这只是暂时的,她明显还盘算着要秋后算账。
这是她猜到自己可能死了之后第一次变脸。就算面上装得再镇定,真地涉及到陈然,真的知道陈然过得委屈,她还是怒了。
“走吧。”她拍拍手。
果东起身,以眼神询问去哪。
“去找陈然。”她不等果东反应,就向着前方走去。
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正坐在公共椅子上发呆的陈然面前。
看见那女人,陈然脸上都是无法压抑掩藏的错愕。
“这么多年了,一生气就往同一个地方跑,你就不能换个地方,还是你怕我们找不着你?”女人毫不客气地嘲讽。
听着这话,刚刚还在惊慌错乱的陈然额头立刻有青筋跳起,他深吸气,很努力才让自己没发作。
“你来这做什么?”陈然质问,同时不忘瞪了眼旁边的果东,他前脚才带着果东逃走,后脚果东就把人领到他面前。
“当然是来找你。”女人笑眯眯,好像很喜欢看陈然气急败坏的模样。
“你准备睡公园?”女人上下左右打量陈然屁股下的公共椅。
“也成,你就住这好了,至于他,他就跟我回家住吧,反正家里也只剩一间空房。”说着,那女人冲着果东勾勾手指,要诱骗果东回家,“跟姐姐回家好不好?姐姐家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说着,她勾着果东的脖子,要带着果东向着公园外走去。
果东看看陈然,再看看那女人,果断被糖骗走,因为陈然那凶巴巴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
见状,见果东脸上表情鲜活起来,女人脸上有瞬间的惊讶,果东在她面前时就连她都不禁感觉到压力,但现在在陈然面前果东却眼眸干净到什么都写在脸上。
“哈哈……”
果东回头看去,他满眼疑惑,不解身边的人突然笑什么。
“来,叫声姐姐。”
“莫然!”陈然额头青筋暴起,果东叫她姐,那他不得叫果东叔?
见陈然炸毛,果东立刻回头一脸乖巧地开了口,“莫姐。”
莫然怔了怔,笑得愈发开心,她揉揉果东的脑袋,“真乖。”
公园离陈然家并不远,走过去也就几分钟时间。
他们重新回到街道时,街上上早班的人都已经走掉,街道也就变得安静。
重新回到面包店附近,果东被带着进入后门。
上楼,一路走到四楼,他们在其中一扇门前停下。
房门打开,一个并不算大但却非常温馨的客厅展现在果东面前,暖色调的壁纸地毯,带着明显个人色彩的装修布置,光看这客厅就能感觉到这个家里的人对这个家庭的爱。
果东进门后,莫然靠在门边探出头去,“要不要进来?不进来我可就关门了。”
陈然臭着一张脸进门,看见这熟悉的客厅,他步伐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就在这时,屋里走出一人来,是戴着眼镜的陈然的爸爸。
见到屋里多出来的果东和陈然,特别是陈然,他整个人都愣住,“他是……”
“我远房亲戚,一个表弟,过来玩几天。”莫然笑笑。
听说是亲戚关系,陈然的爸爸错愕的又看了陈然两眼后忍不住感慨,“你们长得可真像。”
嘴上说着,他连忙到一旁去烧水,要招呼两人。
“你们先坐,我去收拾房间。家里就一个空房间,不介意吧?”莫然视线绕有兴致地在果东和陈然两人之间来回。
陈然没理她,果东注意力也并不在她身上,他一进门就忍不住地伸长脖子四处张望,想要看看小小只的陈然,但他看了半天也没看见人。
“哦,陈然啊……”注意到果东的好奇,她道:“这个时间段他去学跳舞了。”
“跳舞?”果东惊讶,他错愕地看向身旁臭着一张脸的人,他从未听陈然提过他学过跳舞。
“来来,喝水。”两杯水被放在果东和陈然面前。
果东收回注意力,抬头看向沙发对面的男人。陈然的父亲姓陈名枫,果东之前听孙吴说过。
其实仔细看,还是能从陈枫的脸上看出几分陈然的模样,特别是那张嘴,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因为陈枫总是笑着,陈然却总是臭着一张脸,所以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谢谢。”果东道谢。
“对了,我还不知道呢,你叫什么?”陈枫好奇地打量陈然,陈然真的和他老婆莫然很像,那种像不只是五官轮廓的像,甚至就连脾气都很像。
刚端了水喝的陈然微僵,他还没想好假名,一旁的果东已经一本正经地放下水杯替他说道:“他叫陈然然。”
“陈然然?”陈枫惊讶。
陈然眼刀子立刻射向果东,像是恨不得从果东身上挖块肉下来。
果东无视,认真点头,“嗯,陈然然。”
进屋去收拾房间的莫然听见,一个没忍住,闷笑了起来。
陈枫听见,并未多想,只当是因为陈然然的名字和陈然太像,而且他也挺难想象陈然臭着一张脸被人叫作然然的场面。
“然然,你怎么了?”果东发现陈然脸色不好,一脸关怀地回头。
“找抽?”陈然咬牙切齿。
听见这名字,看见这场景,陈枫眼中也不由有笑意溢出,“哈哈哈。”
“好了,房间收拾好了,你们可以去看看还需要啥。”莫然出来。
果东赶紧起身逃进房间,蟹老板要钳人了!
这房间是客房,没有太多东西,没啥可看。果东抱着兔子进屋,就只是想避难。
走动间,果东选了一侧抽屉拉开,要把自己兜里藏着的纱布和鞋套放进抽屉。
抽屉拉开一条缝,果东一手抱着兔子一手去兜里掏东西,他东西掏出,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门口,确定陈然没在,刚准备把东西往抽屉里面塞,一低头就在抽屉的缝隙里看见一双瞪大到极限血淋淋的眼。
那双眼睛正狠狠地瞪着他,就仿佛在看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果东见过不少比他更加恐怖的存在,但那一瞬间还是被吓了一跳,缓过劲来,果东刚准备插他眼,就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动弹。
果东错愕,他本能看向自己的兔子,他的眼珠无法移动,从他的角度只隐约在眼角余光瞥见一点点兔子的耳朵。
兔子一动不动的被他抱着,似乎一点没察觉问题。
面对这,果东由心惊讶,虽说现在他体内的封印已经坏掉,但他绝大部分的力量依旧还是在兔子里,即使这样,兔子也无法察觉?
就这片刻时间,抽屉里的那双眼动了起来,抽屉缓缓的在轻微的咔嚓声响当中慢慢地往外移动。
渐渐的,缝隙从一厘米变成两厘米。
同时,一双有着黑红色外皮仿佛被风干过的手从缝隙中探了出来,它手指把在抽屉上,艰难的缓缓的要把抽屉推开。
果东怀里的兔子微微动了下,似乎察觉到不对,但不是察觉有鬼的不对,而是疑惑果东为什么要维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你干吗?”陈然的声音突兀的从门口传来。
听见陈然声音的那一瞬间,原本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的果东突然就能动,他猛地倒退一步,立刻朝着那抽屉看去。
抽屉维持着半开的状态,里面却空空荡荡,从果东的角度看去甚至都能直接看见抽屉底。
“怎么?”陈然见果东这副模样连忙大步上前,他顺着果东的视线朝着抽屉看去,只看见半开的空抽屉,他疑惑,“出什么事了?”
“抽屉里有东西。”果东把手里拽着的纱布偷偷塞回兜里。
“东西?”陈然蹙着眉头,谨慎上前,小心的用脚把抽屉整个勾开。
抽屉拉到最外后因为重量的缘故微微向下倾斜,但不论是抽屉里,还是其它地方,都并无果东说的“东西”。
“怎么了?”见两人在屋里许久不出来,莫然也进来。
陈然看了她一眼,他不太适应两人这种相处模式,他记忆中的他母亲几乎从来不和他谈论关于副本世界的事,因为那时候的他太小。
迟疑一瞬,陈然还是把刚刚果东说的都告诉了她。
虽然他现在见到的这个家、家里的人确实是当初的家当初的人,但他却已经不是当初的他,所有一切都已经变化。
他们已经回不去。
“你是说抽屉里面有东西?什么东西?”莫然收起脸上的笑容,她皱起眉头,那表情让她和陈然越发的像。
“应该是有个人,但我只看见了一双血红的眼睛和一只手。”果东现在都还能回忆起那种不能动弹只能看着抽屉慢慢打开的恐惧感。
莫然上前一步,直接把整个抽屉抽了出来,同时把床头柜也放倒,这样一来,不管是抽屉还是床头柜里的情况都一览无遗。
但无论怎么检查,结局都并未变,他们并没看见什么“东西”。
莫然看向陈然。
“我相信他。”陈然道。
莫然点点头,陈然相信果东,她相信陈然。
“我在外面的时候一点都没感觉到,你感觉到什么了吗?”莫然询问陈然,同时到一旁去检查屋里其它的柜子抽屉。
陈然摇头,本能的就想要去拿自己的刀,如果有鬼靠近他的刀会有反应,他手伸出去才想起来他的刀没在他身边。
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陈然不禁自嘲,他竟然能对一把害他家破人亡的刀产生依赖。
陈然家是四房一厅的布局,莫然、陈枫两个住一间,陈然住一间,剩下两间,一间做书房和杂物室,一间则闲置成了客房。
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就是客房。客房里几乎没什么东西,就只有必要的床、床头柜、衣柜和一张桌子。
莫然把屋里所有能称得上抽屉的地方全部打开检查了一遍,整个屋子空空荡荡。
没找到东西,三人只得先出去。
三人出去的时候,陈枫已经在厨房忙碌起来,要准备午饭。
三人没去打扰,商量一遍后又把附近的房间都搜了一遍,明知道接下去会出事,现在就出了这种事,难免让人在意。
只是那一切仿佛就真的只是果冻的错觉,三个人把整个屋子都翻了一遍,也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吃完午饭,陈枫早早的就去上班,莫然也因为有事要去一趟组织,所以屋里一时间只剩两人。
莫然他们不在,原本热闹的屋子立刻安静下来,果东本能看向陈然,陈然倒像是没事人似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果东过去,在陈然身边坐下。
陈然手机上常年存着关于他家的那些资料,包括孙吴哥哥一家的,这些资料陈然没少看,但看来看去都并无任何线索。
陈然手机里的资料上,清楚地记载着事出时间就在五天后,但对其余的却一无所知。
“当时你家就没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果东问。
陈然摇头,他闭上眼靠在沙发上,试着回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坐在熟悉的客厅,往日的记忆一下涌上陈然心头,“我星期天有舞蹈课,每天早上十点我爸送我过去,因为舞蹈教室远,我中午不在家吃饭,晚上才回来……”
“星期天的晚上我们是出去吃的火锅,顺便还给我买了双鞋,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我被我妈催着洗漱完后立刻就上床睡觉去了。”
“星期一要读书,我很早就起来去了学校。”
“中午我爸会来接我回家吃午饭,然后又送我去学校。傍晚的时候也是,都是我爸接送。有时候我妈也会来接我,但是她时间特殊,经常一走就是一个星期。”
“出事那天是周四。我只记得傍晚放学回家后,我和我爸发现我家门口放着个长长的包裹。我和我爸当时都没在意,帮忙拿进了屋。我们以为是我妈的东西,她有时候会带些奇怪的东西回来,还不让我们碰……”
“夜里我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就去做作业,作业做完就睡觉。”
“我知道出事时已经是在第二天早上,我爸起床后没看见我妈,就在客厅里看见一把长刀。”
陈然睁开眼,“知道事情不对后,我爸立刻联系了组织的人,那之后,我只记得家里来了很多的人。”
“家里人太多太混乱,再加上大概是不想我被吓到的原因,我被我爸送去了学校。”
“傍晚回来时,我们被拦在了门口,我家暂时被组织的人接管,要查清楚那把刀的来历和等我妈出来。我爸带我住到了附近的酒店。”
“组织里的人当时就调查过那刀的来历,但根本查不到。查不到,就只能等,等我妈自己出来,但是我妈却并没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组织,也是我唯一一次被允许可以不用去学校上课,可以在家等着她回来。”
“十天之后,组织里的人带走了那把刀,并且宣布了我妈的死亡。”
那之后的事陈然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任何异常都没有?”果东不死心。
“没有。”陈然立刻摇头,果东能想到的问题他早就想到,毕竟他有十多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想。
“十多年前,我家所在这栋楼里还没安监控,那时候的人还没这意识。监控就只有楼下街道的尽头才有,但当时并未查到任何有用信息。”
“因为没查到有用信息,当时的视频资料也并未保存,毕竟当时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那么多事。”
果东想说点什么安慰陈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若他们是在其它地方,果东实在无话可说也可以让陈然不要再想,事情已经过去,可他们现在却就处于事件中心。
“那你父亲……”
“出事之后,我们又在这里住了半年,但睹物思人太难受,我父母感情一直很好,我爸就把这房子卖掉了,带我搬去了其它城市。那之后,组织里除了当时和我妈关系很好的孙吴他哥哥一家,也不再来往。”
顿了顿,陈然又道:“那之后我们对于收包裹就很抗拒。”
“再次收到那长条形的包裹时,是周日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妈不在之后我就没再去过舞蹈室,本来就是她说要学才去学的……”
“收到包裹,我感觉很不好,我把它扔在了阳台,也不敢去拆。”
“晚上我爸回来我立刻跟他说了这事,我爸让我别怕让我去做作业,结果我去趟厕所的功夫再出来时,客厅就已经只剩一把刀。”
“那时候的我吓坏了,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要打电话找组织里的人,但那时候我们已经和组织彻底脱离,我爸手机里也只剩下孙吴哥哥他们的联系方式,他们是我妈的朋友……”
那之后的事陈然也没再说,但光是想,果东也能想到对于陈然来说那十天的日子有多难熬。
也不知多久之后,屋里才再次有了声音。
果东开口,“你妈妈为什么会进副本?”
一般的人都不会进入副本,会被拉进副本,就证明陈然的母亲并不如她表面那么美好。
“她读书的时候遭遇过校园欺凌。她长得漂亮成绩也好,很受老师的喜欢,学生却大多讨厌她,特别是女生。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有女生把她堵在厕所烧她的头发,要用刀子在她脸上写字。”
稍作停顿,陈然面无表情却又有几分无奈地补充了句,“她要强的性格也是因为这而养成。”
果东蓦地想起之前莫然听说他们不在后,陈然被组织里的人欺负时的表情,要是有机会,果东相信她绝对会把组织里的人全都摁地上狠揍一顿。
“就是因为性格太要强,没人敢娶,所以最后才不得不嫁给我爸,谁让我爸脾气好。”陈然道,“她总跟我这么说。”
果东听着,但他并不觉得是这样。
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初见第一眼时果东就在莫然眼里看见星辰,她是幸福的。
她曾经或许是经历过很多不幸,但她是爱陈然的父亲的,她嫁给的是爱情。
“刚见面的时候,她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果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陈然愣了下,也很惊讶。
“那你怎么回答的?”陈然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
果东紧紧怀中抱着的兔子,两人之间气氛变得奇怪,让他的心脏都不禁偷偷加速。
“没有。”果东干巴巴地说道,“你这脾气没人受得了。”除了鬼。
听着果东这话,陈然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他就这么招人讨厌,果东就这么讨厌他?
“这可不好说。”陈然面无表情,“至少我肯定比你先找到女朋友。你又穷又喜欢娃娃,我就不一样,我有钱。”
被嫌弃,小兔子委委屈屈。
果东更是一双眼都不可思议地瞪圆,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生气。
憋了半天,憋得一张脸通红后,果东发起攻击,“蟹老板!”
陈然冷笑一声,“笨蛋。”
果东炸毛,想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