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五处。
英国甚至全世界最具传奇色彩的谍报部门,成立于一九零五年。
对于世界各国的人来讲,这个情报机构的名气远远不如他的小表弟——军情六处,而其中的原因,一部分是由于风靡世界的007系列的强势文化输出,而另外一部分,则是归结于两个部门的职权内容。
军情六处负责国外事务,五处负责国内事项。
这两个部门与英国通信总部一起,构成了英国情报机构的三叉戟。
而现在,军情五处的高级官员,带着一群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收尸队,来到这人贩黑帮的窝点,处理血腥的杀戮场。
“他们看起来很熟练。”康德说道,“肯定做过很多遍了。”
秦梦瑾那边只回复了一个嗯字。
那边的情报小组必然很忙,正在急于向上司汇报和接受咨询,因为这个发现不仅对于康德来说极为重要,对于国家来说更是如此。
——英国的超凡者疯狂虐杀普通人,而他们的情报部门对此全部知悉,而且竟轻车熟路地来收尸扫尾,这重大的发现足以调整修整国家对英方的超凡者政策的评估,而且还会成为一个巨大的把柄。
自诩为现代文明、自由精神与民主政治的发源地,天天沉溺在旧日的荣光中、对整个世界抱有傲慢自负的心态,天天跟着美国爸爸对着全世界指手画脚,高呼人权与自由,那么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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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贩子未经审判就动用酷刑,甚至还将受害者一并杀死,政府部门对此心知肚明,不但不起诉和追究施暴者,而且还替对方掩饰——这种事情一旦暴露,所引发的震动和波澜足以颠覆这届政府吧。
毕竟是在首都,近百条人命,全都是虐杀,而且还是超凡者犯罪。
“不可思议。”
康德平复了情绪,低声道:“如此残忍酷烈的虐杀,英国的情报部门居然为其遮掩,甚至有可能参与其中……不可思议,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还以为这种情节,只会出现在以黑政府为乐的电影和小说里。”
“不足为奇。”
秦梦瑾答道:“军情五处在英国声名狼藉,在二零一八年的时候,英国政府不得不公开承认了一个事实——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里,军情五处给予他们的线人和特工以法律豁免权,使其能在英国境内实施谋杀、酷刑、性侵等重罪,只要他们觉得这符合公众利益。”
“而在更早,军情六处就被获准允许在境外犯罪。”
“拷打恐怖分子,收集公民个人信息,窃听公民电话,协助美国逮捕嫌疑犯,为了证据证词严刑逼供,虐待囚犯……这些都是军情五处做过的事情,而且只是暴露在公众面前的一小部分,大开眼界,是吧?”
“借用网络上的一句话,现实远比小说魔幻。”
秦妹子语气平和:“西方人的想象力非常匮乏的,无法凭空捏造栩栩如生的事情,他们污蔑我们的指控,都是他们自己做过或正在做的事情。”
“我听说过。”
康德拿着手机,望着下方忙碌的人群,淡淡道:“他们说我们在新疆的棉花园强迫本地人做奴工,证据是我们给他们吃西瓜。”
“现在我们可以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电话那头的秦梦瑾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然后说道:“康德同志,既然我们已经明确得知英国政府涉及其中,那就可以用外交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了,如果您有办法录下清晰的影像资料,我们就可以对傲慢的英国人进行施压,以逼迫他们将安幼仪小姐和尤璐娜交还。”
康德目光闪烁,沉声道:“不。”
国内的秦梦瑾闭上了眼睛,其他正在倾听交谈的情报人员们也拍了拍脑袋,康德有自己的想法,而他们没有太多的干预手段。
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
因为国家与个体的思维方式是不同的。
对于国家政权来说,力量的外交通常是解决问题的最优解,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如果有,那就亮一下肌肉再谈,毕竟对于政府这个国家的当家人来说,效率和低消耗,是永恒不变的追求。
能在谈判桌上搞定的事情,干嘛要打打杀杀?一团和气多好啊。
“不能百分之一百确保英国政府会乖乖就范,即使能够确保,也无法保证英国政府对那个绑架安幼仪的组织有绝对控制权、能让他们乖乖交人。”
康德回答道:“所以,与其逼迫和通过英国佬施压,我宁愿再花点时间,亲自把人救出来……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国内,一名头发花白的将军放下耳机,皱眉道:“他的疑心怎么这么重?我看诸葛亮都没有他谨慎。”
坐在他旁边的人正在往纸上记录东西,闻言回答道:“这是一个较为重要的发现,通常来说,过度的疑心和警惕并不是先天就有的,即便天生疑心重,也不会有如此缜密实际的思考方式……绝大部分的人格和性情都源自后天经历养成,也就是说,他……”
“我会摄录影像,记录下他们的谈话内容。”
康德对秦梦瑾说道:“我会将它们提供给你们,并希望国家解析推导出其中蕴含的情报消息、反馈于我,但我要求你们不得以此向英国方面施压,以暴露有一股超凡力量已经抵达伦敦的事实。”
秦梦瑾请示了一下,经过了短暂的指示和交流,她说道:“我们想请求您再谨慎一些,我们的提议应该是最安全的做法……”
康德打断了她的劝说:“国家也很感兴趣吧?潜伏在英国内部的涉及到超凡者的组织,对英国政治体制有着很大的影响力,甚至与军情五处乃至权力阶层有一定的合作关系,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吗?”
秦梦瑾犹豫道:“这……”
“直接向英国政府施压,确实很有可能把人救出来,但就像是我说的,存在一些微小的风险,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
康德沉声道:“施压,英国佬服输,安幼仪得救,这并不算是完美的结局——因为反派没有被清算,罪恶没有遭到惩罚。”
秦妹子深吸一口气:“理解您的心情,但不建议您直接大开杀戒……”
就在这时,荷鲁斯说道:“父亲,他说话了。”
康德打断了国内的劝阻:“音频传输……注意听。”
耳机中响起了标准的英伦腔调,优雅高傲中带着一丝逼味。
“——妈的!这帮人是什么毛病!”
那军情五处的高级官员捂着鼻子,正在大声抱怨:“该死的!他们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都是疯子吗?说什么血祭,说什么愉悦,每次都搞成这种样子,到头来还不是要我们来清理这些狗屎!”
荷鲁斯的无人机记录下现场的画面,反馈到康德面前的屏幕。
这些全副装备的特工们用铲子将地上的碎肉和人体组织全都铲进袋子里,仿佛那只是堆在地上的沙土,外面有人不断搬进大桶大桶的消毒剂和清洗液,有人在刮墙,有人在搬运大块的尸骸,他们的工作很有条理。
就像是专业的家政公司。
是谁雇佣他们来做钟点工的?
“长官,在这里工作的女人们全都死了。”
一名下属从走廊那边回来,语气冷漠:“跟这些人的死法一样。”
“妈的,野兽!”
那官员大声抱怨道:“还有那些烂肉贱种!下贱的偷渡客!愚蠢的娼妇后代!令人作呕的脏东西!她们偷偷来到我们的国家做这种烂事,生出一群杂种渣滓,居然还胆敢跟我们分享这个国家的荣光和权利,把光荣的英格兰变成了臭水沟,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待在她们肮脏落后的低等国家?”
他用力地向地上吐了一口痰:“死了还要给我们添加工作量!”
他的下属点头道:“对,但除此之外,先生,其实并不是坏事,我的意思是,这些女人的唯一错误,就是给我们增加了工作量。”
军情五处的官员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些贱人只配这样死去。”
他骂骂咧咧了一阵,就捂着鼻子离开了这血气冲天的房间,指挥着下属快点将大块的身体组织尤其是骨头打包装好。
这一过程被传回国内,等对方的话语告一段落,秦梦瑾语气冷冽道:“看来他们要将这些尸骸转移到其他地方处理掉,很正常,毕竟想要几十号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不泄露半点踪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康德呵了一声。
“这个白皮猪……叫什么名字?”
“伊恩-克鲁克。”
他点点头:“这个人……他说‘这帮人是什么毛病’,说明他知道自己在给什么人擦屁股,他并非无名小卒。”
秦梦瑾答道:“是……您要拷问他吗?”
她的语气有些紧张。
这个人在军情五处的政府网站上拥有姓名,职权和地位都不小。
康德缓缓道:“如何拷问?拷问倒是容易,但没办法让他失忆,问完灭口,会引起军情五处注意,不灭口,消息更会走漏,再者,你们也担心这种事情吧,我对英国政府的高级官员下手,如果被英国佬事后得知,恐怕是一起较为严重的事故,以外国佬的记仇程度,多半会暗中报复。”
秦梦瑾干笑了一声。
康德继续道:“再者,他虽然不是无名小卒,但也不是很大的大鱼,说不定只知道这组织的事情,但却不知道详情,而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情报,直接去找军情五处的头头或者更大的官员去拷问,你们也肯定不愿看到吧。”
秦妹子已经不说话了。
康德面沉如水,望着这在庭院里吸烟的白佬,面露冷笑。
英伦之行,他一直在保持克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武力对英国官方部门进行威慑或者攻击,这并非是惧怕英国佬,而是在照顾国内的情绪。
这也是谨慎的一种,否则让国内看到他为了达成目的而对一个常任理事国的政府高官和部门进行肆无忌惮的攻击、拷问和摧残,甚至还屡屡得手,说不定会挑动国家的某些敏感神经,引起没有必要的误解和忌惮。
“所以我不会这么做。”
他望着那个伊恩-克鲁克:“我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我不会袭击他,我不会针对他,我不会拷问他,我不会折磨他。”
康德语气深沉:“但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恐惧。”
傲慢地对那些死了的女人进行污蔑和辱骂,对她们生前死后的惨烈遭遇毫不在乎,康德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在公众面前,在公共场合面前,这个官僚一定会大谈多元文化与包容,大谈平等与民主,他如果敢将刚刚的评价公开说出哪怕一点,这个人就算是社会性死亡了。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就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这个白皮猪,算是赶上了。
秦梦瑾试探地问道:“你……你要对他做什么?”
康德笑了笑:“不,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被我特别针对吗?他只是一只蚂蚁,而我要做我的事情……他很快就知道身为蚂蚁会遭遇什么了。”
他低语道:“我有一个计划——一个很棒的计划。”
先前所推断出的线索非常重要,尤其是安幼仪的现状——她身负某种特别的资质或者价值,受那个神秘组织的重视,说明她不会被轻易灭口和舍弃,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是安全的。
所以,可以做一些不那么劲爆的事情了。
“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aoe。”
然后康德……
——等待。
他耐心地等待着,并且安排荷鲁斯去做一些侦查,然后回白雾世界进行前期的准备和谋划……直至四个小时之后。
“好了,让我们先把这些东西运出去!”
所有的大块尸体和残骸已经被装袋完毕,运到了车上,在数量惊人的收尸队的通力合作下,几个小时就完成了最初的清扫,接下来的工作是细致全面的清洁,并用化学方法尽可能抹掉全部的痕迹,而这已经不需要军情五处高级官员的盯梢,他要回去汇报——已经是下午了。
伊恩-克鲁克回到车上,司机发动轿车,一部分武装人员回到车上,一共七辆大小厢车,以及几辆suv,这是护送这些残骸和几个女权人士的车队。
“这些女权分子,是要被灭口吗?”
康德冷眼旁观这支车队驶离这错综复杂的贫民窟,然后悄然跟上。
“好消息。”
十多分钟后,荷鲁斯说道:“他们在往南走。”
这里是北伦敦,往南,是伦敦真正繁华的核心区域,全伦敦甚至整个英国的精华和光鲜都聚集在那里。
康德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很冰冷。
“很好。”他说道,“冥冥之中,天日昭昭。”
他宛如幽灵般悄然跟随,这支浩浩荡荡的车队一路向南行驶,破败萧条的建筑渐少,繁华的高楼远眺在望。
大约四十分钟后,他们驶入了肯辛顿区。
而且还在一路向南,沿途阳光明媚,经常有豪车与这车队交错而过,路边响起笑语,各种肤色、各个年龄的人或行色匆匆,或悠闲走过,情侣挽手,提着大小购物袋的靓丽女性们谈笑嬉闹,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幸福,对这支奇怪的车队,只透过好奇的一瞥。
没有人知道,这一辆辆厢车之中,装载着数不尽的罪恶,还有几十名女性屈辱一生的痛苦、绝望与血泪。
外面的人幸福地走在古典而优雅的伦敦街头。
里面的人零零碎碎地堆在了冰冷的袋子里。
她们平日里无尽的苦楚与哀鸣,临死前绝望的嚎叫与嘶吼,除了凶手和罪犯们之外,她们痛苦的声音从未被世界所倾听和得知。
直至今日。
泰晤士河在望。
车队抵达堤岸,没有过桥,而是沿着河边大道南下。
河上船只飘摇而过,沿河大道行人不绝,游客拍照,车辆纷纷,繁华热闹,人的交谈笑叫与汽车鸣笛连成一片,太平盛世,英伦风情。
“就在这儿吧。”
威斯敏斯特宫以北,威斯敏斯特桥以西,马路与大桥的交界,周围的区域就是英国的政治核心区,从唐宁街十号到外交大楼,乃至国会。
康德拿出手机,轻轻一按。
一声猛烈的急刹车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车队的第二辆suv猛然刹车,后面的厢车收势不及,径直撞上,第三辆厢车猛然打方向盘然后紧急刹车,但驾驶员惊恐地发现,车辆不知为何失去了控制,引擎轰鸣,高速撞击,一路突破河边的林荫,撞开护栏,一头栽入了泰晤士河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顷刻之间,这支车队发生了连环碰撞,可怕的慌乱之中,几辆车撞得乱七八糟,甚至有一辆厢车发生了倾覆。
周围的车辆纷纷刹车,行人们发出尖叫,游客们还愣在原地,但有经验的英国人转头就跑!
然而没有爆炸,没有人跳出来四下扫射,他们茫然住脚,附近的人下意识奔向河边护栏,有一辆车冲进了泰晤士河中。
有人喊道:“快报警!叫救护车!”
游客们自栏杆探头前望,望向河里,有人跃跃欲试,似乎想要下水救人,也有人拿出手机,一边拍一边说话,这可是好机会。
——但紧接着,他们看到波涛滚滚的泰晤士河中,浮出了许多东西。
接二连三的,黑色的袋子。
“那是什么?”
“垃圾吗?”
“该不会是钱吧。”
“这是……”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从一名金发游客的嘴中发出,她恐惧地指向河里,因为蓝色的河水慢慢被红色所沾染,有几个黑色袋子破裂开来,各种各样可怕的东西翻滚而出,手臂,肠子,甚至还有半个碎裂的脑袋!
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河水中翻滚上来的东西,尖叫声此起彼伏,有人已经晕了过去,还有人在大声叫喊。
而与此同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辆翻到的厢车中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人,他双手被捆着,嘴上的胶带不知为何被撕开一半,他跑向正在拍照的人群,大声喊道:“救命!我是人权组织成员!他们绑架了我们!救命!”
身后有狼狈不堪的武装人员冲了过去,将他按倒在地,另一人举起枪来,但这个军情五处的武装人员望着周围拿着手机的平民,一时怔住,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伊恩-克鲁克从安全气囊中挣脱出来后看到的一幕。
他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他后退两步,甚至无法支撑身体,河边游客们的叫喊,不断挣扎的人权成员,部下们冲出车来,茫然四顾,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伊恩-克鲁克脸色苍白,喃喃道:“这……这……”
康德隐匿身形,站在高高的路灯上,俯瞰可悲的蛆虫。
他只是蚂蚁,不配被康德特别针对,康德只是想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继续追查那神秘组织的线索和底细,所以就安排了这个局。
这只蚂蚁,只是被余波扫到了而已。
“英国政府气急败坏,神秘组织无能狂怒,他们会在遮掩、指责和暴怒中露出更多的破绽,而这只白皮猪,他会被收押,他会被灭口。”
伊恩-克鲁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没有注意到,一只微型精巧的金属虫,已经悄然落在了他的口袋之中。
“让我看看,谁会去找他,谁会去灭口他,灭口的人会向谁报告。”
康德森然地低笑。
“他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具体会遭遇什么,在这绝望地清醒和痛苦地等待中,他会知道恐惧是什么。”
最后看了一眼这可悲的白人,他转身离开。
“我说过,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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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更新……今天把最后的剧情修改了一下,原定计划是让尸骸在二战妇女纪念碑也就是唐宁街十号不远、英国政治领域的心脏地带洒出来的,然后逻辑强迫症发作,说服了这么写既不太符合逻辑后续也不好处理,结果改成了在泰晤士河里……所以更新晚了,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