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妈‘康德不敢’！”
蔚蓝舰队的旗舰船长室，响起了指挥官妮希雅丝的咆哮。
她捶着桌子，狂怒道：“上万战斗人员，一整支主力舰队，刚刚从无穷无尽的海兽的爪牙下逃生，现在就让我们去挑衅更狠的那个？还跟我说‘康德不敢’？妈的！他在瓦伦坦一口气杀了多少精灵！你跟我说他不敢？”
优雅美丽的海军之花爆了粗口。
站在办公桌前的军官们也面色阴沉。
他们心中极度不满。
被评议会紧急召集、派遣至兵凶险境，差点被无穷无尽的海兽耗死，逃出生天之后，没有修整，没有假期，甚至没有安抚、表彰和奖励，就接到了新的任务，让他们继续去干活。
抛开命令文书中冠冕堂皇的措辞，提炼中心思想，全视之塔的老爷们给予他们的任务是——开进破碎海域，与康德的舰队进行武装对峙。
操。
闪耀于天际的极光刚刚消散不久，那一晚整个舰队都看到远方黑暗的海平线所升起的炽烈阳光，他们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震旦之龙的禁咒之威，现在议庭的老爷们居然派遣他们与这样的人进行对抗？
——还跟我们信誓旦旦地保证，康德不敢使用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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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目光阴沉，心中狂怒，一道道目光投向了站在人群中间、立于舰长办公桌之前的特派员，如果目光化为兵刃，这个人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坐办公室的软蛋，议员的走狗！
“请不要激动，妮希雅丝司令官，星空议庭没有让诸位白白送死的意思，蔚蓝舰队对整个西海域的意义，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哪怕是以最冷血的利益角度，评议会都无法容忍失损失蔚蓝舰队的风险。”
与周围久在海上漂泊、气质凶悍粗犷的军人们形成鲜明对比，这位自图拉夏叶紧急赶来的特派专员显然是个奶油味的小白脸，气质娘炮，声音软弱，马马虎虎的样子，一点精神都没有，简直是在败坏海军的名誉。
他微微一笑，躬身道：“但话又说回来，遇到危险就退避，这也算是军人吗？遇到强大的敌人就胆怯退缩，这也算是蔚蓝舰队吗？”
司令官豁然起身，目光锋锐如刀剑：“你说什么？”
特派员淡笑道：“您听见了。”
妮希雅丝沉默片刻，咬牙道：“我们是隶属于奥法评议会的海军部队，我们发誓要恪守忠诚与职责，我们为正义、公理和评议会的利益而战，我们直面强敌，我们从不退避，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无条件服从一切乱命！”
她抬眼直视对方：“质疑和求知同样是施法者的优秀特质。”
“也就是说，您想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对。”
“如果您认可这个理由，就会率领蔚蓝舰队为评议会的利益而战？”
“……是。”
“那我可以告诉各位。”
特派员停顿了一下，语气铿锵有力：“因为康德是敌人！他好战成性，滥用禁咒，不敬贵族，挑起战火，他的好战倾向会让整个世界陷入黑暗时代！遏制他的野心，对抗他的恶行，这是我们的责任！”
“还有，有一点您说错了，奥法评议会军队的使命，并非是保护评议会的利益，而是捍卫整个文明的利益，这就是我们在这里的理由！”
他沉声道：“那从天上坠落至破碎群岛的物质，是危险而禁忌的，按照大陆一贯的约定俗成的规则，应由评议会的安全部门来评估和研究这种物质是否有害、是否应该封存或销毁，但我们合理的要求被康德无视，我们的使者被康德羞辱，他要独占这不可控的危险物质……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决不能放任康德独占乃至擅自利用那危险的未知物质！”
“我们决不允许他用这种危险的方式继续增长力量、壮大野心！”
“我们要捍卫世界的和平与文明的稳定，而不是放任他挑起战火！”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坚定的目光望着在场的军官们。
“是啊，前方是危险，康德的禁咒确实强大，但如果他向评议会发起进攻，用禁咒来威胁我们，难道我们要立刻投降吗？”
“换句话说，如果诸位在如今这种情况退避，那评议会该如何相信，将来康德真的对我们发起进攻，诸位不会望风而降呢！？”
率军作战的军人，怎能及得上口灿莲花的政客，转瞬之间，他们便被逼到了死角，海军将官们不满地呵斥，但特派员一脸从容镇定，他望着妮希雅丝，正色道：“司令官阁下，评议会需要您的忠诚。”
妮希雅丝的脸色阴晴不定。
“当然，星空议庭的议员们并非不知道各位的辛苦和忠诚，阁下们对诸位所冒的风险感同身受，这一次的行动非常重要，为此，议庭将给予诸位以足够的奖励和报酬，升职，授勋，物质奖励，进修机会……应有尽有。”
他说到这里，从兜里取出一摞卡片，分发给在场的军人们。
特派员清楚地叫出了每个人的名字，然后将属于他们的卡片递过去。
上面用烫金文字写着星空议庭给予每个人的奖赏和酬劳。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奖励都是特殊的。
都是他们最需要的。
也是无法拒绝的。
妮希雅丝怔怔地望着自己眼前的卡片。
土地财产的赏赐，官职的升迁，调入海军部进入决策层，这些对于她来说也不算什么，但她的父亲将被授予全视之塔参议院议员的位置，虽然是外围议员，但已经算是进入了评议会的权力阶层，在这个国家，议员就等于贵族，在某些领域拥有极大的权力和权威，有着举足轻重的能量。
父亲……
她垂下眼帘。
她知道父亲最渴求的是什么。
如果在这里拒绝评议会的命令，她恐怕升迁无望，还要被慢慢解职，如果父亲知道了他曾经距离梦寐以求的参议院如此之近，却因为女儿无用的执拗而失去，那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况且，她也注意到了部下们的神色。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卡片上写的是什么丰厚的许诺，但从这些人脸上的激动来看，那也一定是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真是下了大本钱啊，议庭。
妮希雅丝无声轻叹，她闭上眼睛，议庭的行为破坏了规则，丰厚的许诺已经动摇了她这个司令官的权威，在这种情况下，她如果执意拒绝听令，不仅会被解职，而且还于事无补，而且，特派员以冠冕堂皇的话语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她会被定性为胆怯的逃兵，失去一切，什么都改变不了。
一念及此，海军之花就感到一阵阵无奈和无力。
她低声道：“具体的命令是什么？”
“抵达破碎海域，派出敢死队，在与破碎群岛的守岛舰队对峙之际，尽可能地收集漂浮在海中与海里的未知物质，三种都要。”
特派员笑吟吟地说道：“收获越多，奖励就越丰富。”
妮希雅丝摇头道：“对峙？哪怕康德不动用禁咒，我们也很难占到上风，骑士阿斯托尔福号的可怕之处，相信你也听说过。”
“可仅仅只有一艘，不是吗？”
特派员摊手道：“远港海军弱小无比，哪怕招募了来自三国舰队的叛徒，他们的体量相对于蔚蓝舰队，也还是太小了。”
他指着桌子上的海图：“我们数量占优，四面出击，在与守岛舰队对峙之际，放出栅板小艇，由敢死队们尽可能多地收集那三种未知物质，议庭已经确定了奖励清单，收获越多，奖励就越大，不仅仅是参与收集的敢死队员会获得奖赏和升迁，他们隶属于那艘船，那艘船的指挥官会获得更大的功绩！”
这一招是参考了远港模式……这些日子，议员们学会很多。
妮希雅丝脸色阴晴不定。
她叹了口气：“就像无赖一样，蔚蓝舰队已经毫无荣誉可言了……”
她明白特派专员的意思。
仗着远港不会轻易与评议会开战，即使是舰队接近，双方也只会对峙和摩擦而非交战，所以就厚着脸皮，直接派快艇舢板收集打捞漂浮的未知物质，爷就明抢了，有本事你们打我啊？
——这跟打滚撒泼耍无赖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文明的利益，每个人都有责任为此牺牲。”特派员肃然道，“奥法评议会将铭记诸位所做出的牺牲和壮举。”
犹豫了片刻，一名船长喊道：“说得对！为了世界的和平！我们做吧！”
渐渐的，应和的人越来越多。
当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与伟光正的精神结合在一起，谁会拒绝？
妮希雅丝一言不发。
她发现这个从图拉夏叶赶来的特派员，已经隐约成为了蔚蓝舰队新的核心，而她对此却毫无办法。
哪怕她在舰队中有着崇高的威望，受到全体将士们的爱戴和尊崇，也无法改变这个趋势——因为她不能阻止将士们对升官发财的渴望。
而且……
隐隐约约间，女人的直觉让她怀疑，事情多半没有这么简单。
能让议庭下此血本、冒此风险，肯定不是由于“康德想要独吞未知而危险的神秘物质、这有可能对整个世界造成威胁”这么简单。
望着含笑向将士们点头的特派员，望着上一刻还脸色阴沉、如今却跃跃欲试的船长们，孤独的妮希雅丝突然感到一阵茫然和无奈。
她开始怀疑，自己所效忠和服从的评议会，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舰队，挚爱的海军生活，忠诚可靠的部下们……转瞬之间，一切都变得这么陌生，如此疏离。
“果然如此。”
下午四时许，中央本岛清理完毕的观测站，康德望着巨型晶板中的大气透视镜像，淡淡道：“这是要来明抢啊。”
奎里昂骂骂咧咧道：“耻辱！他们这也算是海军吗？”
他转头看向康德：“请允许我们出战，康德殿下，我们绝不会容许这些评议会的破船进入破碎海域哪怕一尺！”
康德笑了笑：“那么奎里昂先生，你准备怎么做？”
武德充沛的精灵毫不犹豫道：“警告驱离，然后撞击！大船撞小船！或者如果您愿意，我们现在就跟他们打一架！”
康德好奇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奎里昂疑惑道：“殿下指的是什么？”
“我是说……”康德比划道，“你看，如果他国的船只擅自跑到你家海域捕鱼，或者鬼鬼祟祟地挑衅乃至于侦查之类的……”
奎里昂傲然道：“谁敢？这不是活腻了吗？直接用魔导器打烂就是了。”
“……”
唉，这异界真鸡掰野蛮。
好羡慕。
康德摇头道：“文明一点啦，蔚蓝舰队跟我有点头之交，不能把场面弄得这么血腥残暴，以至于没法收场……”
还要挖墙脚呢。
精灵问道：“那应该怎么做？”
康德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你玩过水炮吗？”
“……那是什么？某种水系法术吗？”
“不，一会儿你可以试试，超劲的。”
蔚蓝舰队已经接近破碎海域。
军官们来到船头，各舰已经动员完毕，在丰厚奖励和升值加薪的刺激下，对禁咒的恐惧被抛在脑后，船长们翻来覆去地提振士气。
主要的观点在于——
康德不敢放禁咒的。
康德除了禁咒之外没什么好怕的。
我们船多势众，他们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以最快的速度收集海面和浅水层中的未知物质！”
“三种！金色晶簇！红色浮石！绿色胶质！”
“议庭有令，这三种物质，可以兑换等重黄金！”
“由快艇队成员均分！”
“捞的越多，赚得越多！”
评议会确实是下血本了！从上到下，确保全体海军将士的热情都被点燃，整支蔚蓝舰队陷入了升官发财的狂热，来自特派员的正义洗脑也将他们的行为镀上了一层伟大的动机……这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整个世界！
康德没什么好怕的！
特派员站在船头，遥望着远方朦胧的破碎群岛，鹰眼术让他瞧见了悬浮在海面之上的大型浮石，神秘而梦幻，这些神奇的天外物质是他的进身之阶，而布置完毕的大型传送阵则是他的安全保障。
他转头看向妮希雅丝司令官：“如果破碎群岛派人进行交涉，就请司令官阁下出面了，听说您与震旦之龙有一些交情。”
海军之花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康德的身影，在先前，他们确实有过一两次愉快的交谈，只是她没有想到，再一次产生交集，居然是现在这情况。
虽说她的人情已经还了，但……竟要做敌人了。
她淡淡道：“我在康德面前可说不上话，您就别费心了。”
特派员盯着妮希雅丝美丽的面容，长久的海上服役生涯让这位美丽的法师拥有了独特的气质，神秘、硬朗而难以捉摸，蓝发赤瞳，目光凛然，兼具施法者的优雅与海军统帅的镇定，海军之花名不虚传，如果在图拉夏叶邂逅此等尤物，特派员一定毫不犹豫对其展开热烈追求。
但现在不是时候。
他矜持一笑：“听说震旦之龙是个多情的绅士，很尊重女性，如果妮希雅丝指挥官能以私人的交情换取康德的谅解和配合，这一定是大功一件。”
妮希雅丝冷然道：“我之所以是蔚蓝舰队的指挥官，是踩着敌人的尸体一步步爬上来的，不是张开腿被哪个大人物插出来的，你如果再用这种恶心的言辞侮辱我，我就拿你的头盖骨当碗使。”
她转身离开，留下一个高挑诱人的背影，长靴踩着甲板踏踏有声。
“乏了。”她平静道，“舰队归你指挥，搞砸了，死了人，我先杀你。”
这算是体面而主动地退步吧……妮希雅丝并不傻，她从特派员的行为和态度中嗅到了来自议庭的怀疑，先前舰队被围，她的态度已经引起了议员们的不满，所以许下如此重利，就是想让特派员接过舰队的指挥权。
她目光冷厉，步伐坚定，一步步向船长室走去。
只是没有人看到她的正脸——美丽而勇敢的指挥官咬着牙，一点点晶莹的水光在眼眶中微微泛动。
一旁的军官们尬笑着让出路，点头哈腰地目送霸气的司令官离开，而后笑着凑上来，安慰特派员：“司令官就这脾气，您多担待一些……”
“没事，我很尊重妮希雅丝司令。”
特派员矜持地笑着，心中却在盘算事后如何向议庭告上一状，然后渐渐利用权力和游戏规则，剥夺她的军权，降了她的职位，然后……这种高傲冷艳的女人跪伏在脚下、不甘地吞吐的样子，想必很有风味吧。
他笑道：“司令官已经将指挥权临时移交给我，各位，我们现在就是战友了，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
军官们还没说话，就在这时，远方轰鸣声起。
天空震动，巨大的飞行器宛如远古巨兽，低空呼啸而至。
数架大型客机掠过长空，卷起水雾，异界土著可不知道这是民航客机，所以威慑力跟ac-130空中炮艇是等同的。
他们惊叫着望着飞过的庞然大物，甚至似乎比他们的船都大。
庞大的空中巨兽有巨龙伴飞，龙吟阵阵，通天彻地，海上迷雾间，万吨巨舰骑士阿斯托尔福号破浪而来，防空警报嗡然震响，诡异的啸叫压制住了蔚蓝舰队汹涌的士气，令狂热的士兵们闭上了嘴巴——虽然在地球不过是驱逐舰之流，但在异界，阿福的吨位已经是无法想象的传奇巨舰。
“这里是破碎海域，震旦之龙康德之合法领海，康德殿下对此拥有无可争议的所有权，秉承康德殿下的命令，对尔等发出警告，立刻调头返航，不得接近，否则，我们将采取任何致命之武力，一切后果由你方自行承担！”
声音滚滚，跨海而来，众人的目光集中在特派员身上，司令官将指挥权转交，他就是这支舰队的对外发言人。
特派员思索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和借口。
既不会展露什么敌意，也不会显得太过鬼鬼祟祟。
“请拿扩音魔导器来。”
特派员的笑容透着贵族式的优雅。
“我们可以告诉他们，我们有船只和士兵在附近海域失踪，所以过来搜索救援。”
完美。
这个借口，即便是震旦之龙听了，也肯定没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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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更新……顺便说一下，因为最近在调整作息，所以是早晨起来写，而且因为睡不够的原因，效率会受到影响，所以更新时间转到上午，但时间不定，请大家谅解包涵，我尽量快点恢复状态。
ps2：以及昨晚还是没有睡够……八点半左右开始睡的，中间醒了一次，三点半左右醒来，好像就再也睡不着了，一路躺到六点钟，是闭着眼睛啦，也会打哈欠也觉得困，但就是睡不着了，感觉脑子变得活跃起来，总是无端联想……下周去找个睡眠相关的医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