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拉夏叶。
捍卫全视之塔的元素六姐妹神殿之一，水元素神殿——海军部大楼。
这座大楼同样展示了奥法评议会的荣光与财力，高达一百九十六米，三十一层，是评议会海军序列的总部所在，楼体内敛而沉稳，自下而上仰视，透出令人敬畏的威严，就像大海一样，风平浪静中孕育着毁灭的力量。
建造如此庞大建筑花费甚巨，但也并非无法做到。
事实上，类似于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结构早已经被发现，最早源于精灵，尖耳朵们发现被植物根须盘根错节的土块结构极为坚固，于是在建造土石建筑时操纵植物扎根其中，加固锁牢，辅以法术强化，竟然极为实用。
他们使用这种技巧建造了高塔与殿堂，宛如神迹般的雄伟建筑令四方蛮夷敬畏，尤其以白塔为最，那是精灵文明的符号之一。
后来评议会与帝国也发现了类似的秘密，他们的德鲁伊技艺远逊于精灵，于是退而求其次，选择更加笨重的人工，承拉构件采用铁与钢，同样辅以法术强化，效果比之精灵分毫不差。
但这并非时代的进步与文明的突破，而是个体的灵光一闪，旋即变成神权与君权般的垄断，由于冶炼工艺、建筑知识等方面的匮乏，这样的发现和创举并未带来建筑史的新纪元，而是被利益阶层牢牢把控。
君主与贵族们建立起更加高大的城堡和更加雄伟的殿宇，令缺少知识的愚民们更加温顺敬畏，他们也建立高大的城墙，还有险峻坚固的要塞，这项技术真正造福于民的部分少之又少，吃饱了撑的才让贱民们去住高楼，自己弄点木头茅草和泥土随便糊一处房子就是了，哪有这么多事。
到了后来，这项技术甚至神秘化，这也许也跟异界的技术方向和文明形式有关，掌握这一技术的建筑师们也是大地法学方面的成就者，没有人会研究什么弹性理论，也没有人会去做什么力学计算，施法者们的研究重点是维系建筑稳定的符文开发与附魔研究，或者是元素复合材料的铸造方法，他们的目的极为明确，那就是推进魔导化、魔导化以及魔导化。
只要这些高楼大厦、雄伟殿宇的神秘成分越多，这些掌握核心建筑技艺的施法者们就会获得越多的利益，这就叫技术含量，这就叫技术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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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拉夏叶的六姐妹神殿与全视之塔，就是在这种指导思想下拔地而起的大地奇观，奥法评议会以这种方式宣示着历史的古老与底蕴的厚重，以捍卫知识的价值，以及施法者们的崇高地位。
在海军部大楼的第十六层的中部核心，这里是相位学意义上的“完美节点”，结构稳定，防护严密，元素浓度极为稳定，这里是闪现之间，分布着共计一百四十四座传送法阵，其中六十四座已经投入运行。
这是海军部最有价值和最重要的财产，不仅仅源于自身高昂的造价与消耗，还因为它们的重要意义——这是一座座求生之门，确保奥法评议会最宝贵的人才在最危险的时候能得以生还。
相位技师托兰今夜在这里执勤，这是一份悠闲的工作，他每天的任务就是检查各个传送阵奥能节点的稳定以及空间力量的平衡，至少在他入职的五年间，他没有遇到过一次传送事件。
毕竟这里是海军部，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支海上力量能够逼迫评议会舰队启动逃生程序，即使有，骄傲的海军们也断然不愿临阵脱逃。
——可有时他们会直接投降。
一念及此，托兰就笑出声，他摸出了一枚金丝雀糖球，拨开包装纸，放进嘴里，时间过去了十几日，人们都听说了苍蓝舰队的尴尬事，他们在远港直接向震旦人康德投降，海军部虽然下了禁言令，但大家都知道了。
“托兰！”
墙壁上的传音器轰然响动，音波共振沿着金属导管传声至此，那是他上司的声音：“全视之塔的命令，再检查一下016号传送阵。”
托兰吓了一跳，而后耸了耸肩：“好的，好的。”
016号传送阵对应的是哪一艘舰船？他将糖果纸放好，而后穿过一座座相位穿梭之座，一座座宛如小型祭坛般的传送阵上漂浮着如梦似幻的次元石，震荡出一片片元素潮汐，美景宛如梦幻。
可梦幻的场景看了千百年也该腻了，他走向了016号传送阵，再一次检查奥能回路，在今晚，他已经是第三次检查这个相位座了，全视之塔似乎非常关注这个传送阵，或者说它所代表的那艘船。
“一切正常，次元石稳定，局部元素平衡，奥能回路畅通……”托兰精神力引导，一路检查下去，“没有任何问题。”
“辛苦了，我会回报全视之塔。”
托兰抬手扬了扬，权当是说知道了，没有回话，他转身踱步，去摸另一颗糖，自言自语道：“检查检查检查，检查个屁，总觉得全视之塔的老爷们都在指望着这个传送阵出点事，妈的……”
话音未落，诡异的轰响自背后升腾而起，蓝色的光弧骤然爆发！
托兰不可置信地回头，只见相位之座光芒大放，悬浮的次元石嗡嗡运转，十六片次元石宛如行星般转动不休，核心区域激荡出一点黑芒，旋即不断扩大，膨胀成无比幽暗的球体，继而，一枚次元石脱离轨道，冲入黑色球体之中，玻璃破碎的声音而后炸裂，一道人影自空幻中脱离坠落！
托兰张大了嘴巴。
入职五年，从未见过传送成功的景象，但幻象演示与员工手册已经无数次描绘了这时的图景，他大声道：“侦测到相位跃迁！”
施法者擎出法杖，虚空一指，指挥台的警报器瞬间启动。
炫目而急促的警告传向海军部大楼执勤办公室、部长秘书室、战区列席、灾异调查组等诸多部门，闪现之间的所有主要门户全部落闸，只剩下三座只能进不能出的紧急门户开启，上下楼层传来激烈密集的脚步声，宪兵队、执法者与战争机关正在赶来！
做完这一切后，托兰的法杖指向相位传送阵。
他的额头冒出汗珠，这是第一次，不远处的传送阵下方滚落一个人，托兰法杖一指，传送阵周边符文闪烁，一层层虚幻的光壁升腾而起。
“士兵！”
他大喊道：“我是相位技师托兰，闪现之间的轮值负责人，按照海军部紧急事态手册的规程，我将启动隔离条例，五层隔绝结界与十六种消杀净化法术将阻断你与外界的联系、清除可能存在的异种物质。”
“即将赶来的生命部门安全小组与宪兵部门审查小组确认你的无害和忠诚，我代表全视之塔要求你服从所有命令，不得作出任何敌对行为，有任何疑虑或者不满，事后可以去海军司法厅进行投诉！”
他一鼓作气地喊出了手册上的规范用语，长出了一口气，一道道结界升腾而起，但令他惊讶的是，传送出来的人只是蜷缩在地上，一语不发。
托兰皱起眉头，抬手点出法杖：“身份判明！”
一点魔力如虹光透出，穿过结界，击中对方，反射出一片碧蓝的闪光，魔力反馈证明了对方是海军序列的成员：“士兵！”
他大声呼喊，对方全然无有回应。
托兰咬了咬牙，再度挥舞短杖，法师之手虚空一推，轻轻地触碰对方的肩膀——而后，躺在地上、背对着他的人终于起身转头。
相位技师骇然后退。
他看到了一张笑脸，一张笑得十分灿烂的脸，但目眦尽裂，血泪干结在脸上，令这灿烂的笑容变得极为毛骨悚然，他咬着手指，发出了吃吃的怪笑，嘴角咧得极高，露出了牙龈，眼神空洞，就像是……一个木偶。
十分钟后。
“达库尔-克拉克，大海旅者号的导航员，毕业于劳伦斯学院，主修水学系的海洋法学分支，辅修占星术与地脉学……”
报告被不耐烦地打断，星空议庭的核心议员们站在厚重的光辉结界后，望着愈疗台上的人，奥克辛顿议员说道：“我不在乎他拿了多少学位证书，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重的精神冲击，议员。”
生命部门的巡检官向大人物们报告：“结合伤者的职位，初步认定，是在为特殊舰种导航时，其探查环境的灵魂力量与未知的强大个体发生精神碰撞，由于力量对比太过悬殊，所以精神防线与灵魂结构瞬间被毁……”
奥克辛顿议员转头问道：“康德会这个吗？”
一边的费马议员冷冷道：“奥克辛顿先生，作为核心议员，你不能以偏执傲慢的成见对另一位拥有相当影响力和国际地位的强者进行猜疑和诋毁！”
对方则反唇相讥：“我们忠诚的战士沦落到如此境地，其他的船员尚无消息，重金打造的先进舰艇有毁灭之危，你居然还在为康德说话？”
他厉声道：“怎么，难道你觉得大海旅者号不应该去破碎群岛吗？难道你觉得我们就应该听康德摆布吗？”
大议长叹了口气。
剑拔弩张的两位议员立刻闭嘴收声。
奥法评议会的最高领导人凝视着光辉结界对面的船员，在绝对封闭的密室中，对方接受着三名全副武装的医疗官的检查。
大议长问道：“闪现之间，相位传送座那边……”
“至今没有第二名船员传送出来，我们已经发送了三次紧急通讯，也没有任何回音。”海军部部长亲自到场，“大议长，您看……”
大议长又叹了口气，看向巡检官：“能治好吗？”
“希望渺茫，阁下。”对方低头道，“他的灵魂防线全部破碎，意志散乱零落，想要治愈，必须耐心地梳理他的心灵之枝，以魂石温养，才有机会让他恢复本来的记忆和人格，这往往需要数年的时间，而且不保证成功。”
大议长叹道：“太久了……”
“阁下？”
评议会的首领转身道：“部长阁下，为达库尔-克拉克法师授予星空荣誉勋章与英雄之证，他的遗孀和儿女将享受他生前的一切荣誉与福利，他的家族在每年将获得两个劳伦斯学院的全额奖学金入学指标，他的直系血脉优先，这个过程持续三年，所有的善后工作由海军部亲自过问，全视之塔感谢他的奉献和牺牲——感谢他在生命的最后，为评议会提供了宝贵的情报线索。”
他向外面走去：“将他葬在先贤墓园。”
议员们面面相觑，而后无声地离开，生命部门的巡检官呆立片刻，叫过了一边的副手：“准备灵魂轰击与记忆搜掠术式。”
“恕我直言。”
费马议员快走几步，落后大议长一个身位，低声道：“海赞护盾只能持续五分钟，现在已经至少十二分钟了，相位传送阵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我们发去的紧急联络消息也没有回复——大议长，大海旅者号与剩下的船员们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了，达库尔先生的证言，也没有了太大的意义。”
“议员先生，您想说什么？”
“议长阁下，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费马议员低声道：“大海旅者号几乎没有幸存的可能性，但蔚蓝舰队依然在向破碎海域进发，我们是否要重新考虑康德的警告？”
康德说，深海有可怕的怪物，渴求血肉，不能让它有苏醒的机会。
否则一切将不堪设想。
“到底是什么袭击了大海旅者号，还不一定呢！”
奥克辛顿的反对声再次响起。
“在获得进一步的线索和情报之前，不能就此罢休撤退！如果真是康德搞的鬼，那我们就中了他的陷阱了！”
到了现在，他几乎已经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并不是他逢康德必反，也不是他要跟费马议员唱对台戏，而是由于——如果现在撤退的话，那么大海旅者号的沉重损失就变成了错误决定的惨重代价。
这就会引申出一个有趣的问题。
谁要为此负责？
大议长？当然不是，开什么玩笑。
答案很简单。
谁当初跳得欢，现在就要拉清单。
一力主张采取行动的奥克辛顿议员为了避免成为替罪羊，必须要接着跳，至少要维持与康德的敌对态势，甚至酿造成冲突。
只有冲突才能保护他，才能让评议会不得不继续仰仗他的势力与力量，以寻求对抗康德的禁咒的可能性。
他甚至转动着更加黑暗的念头。
如何防止自己背锅？
简单，让这个锅大到自己背不动就行了。
大议长沉思片刻，说道：“我已经命令蔚蓝舰队放慢速度，扩大巡视侦查范围，我们必须等待……我需要更多的情报。”
他们就在海军部等待，在二十一层的露台上眺望着灯光闪耀的城市，凉风吹拂，天边已经亮起依稀的光，太阳不久就要升起，夜晚即将结束，议员们都默然不语，他们的心中慢慢升起不安。
甚至连奥克辛顿议员都没有继续开口游说。
约莫十五分钟后，飞翼振翅的声音自远方而来，炼金飞鹰呼啸而至，投下金色的圆筒，大议长伸手接住，看了一眼：“奥马利的消息，他奉命率领团队前往远港参与解剖研究工作……“
法力流转涌入，圆筒碎裂，绽放光芒，雷电构成的文字一闪而逝，被大议长强大的精神力量捕捉与阅读，刹那间，奥法评议会的领导者露出了惊愕之色，甚至不由自主地眨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喃喃道：“多大？”
议员们没敢擅自窥探，互相交换眼神，催促对方询问，但就在此时，露台的大门被用力推开，巡检官脸色苍白地冲来：“议长阁下！”
大议长豁然回头：“看到了什么？”
“高台，殿宇，水下的城市，以及……令他魂灵破碎、心防崩塌的未知生物的浩大精神，以及精神触碰后的汹涌狂潮，连带着一个声音，那精神力量如此之强，甚至达库尔复述了最后的场景，其震荡而来的精神压迫依然撼动了做好层层防御的我的心灵。”
“什么声音？那声音说了什么？”
巡检官低声道：“——泥巴种。”
议长阁下终于彻底色变。
露台风声寒冽，大议长呆立于此，议员们心中已经极为不安，但谁也不敢打破这沉寂，然而没过多久，另一位不速之客粗暴地出现，因大海旅者号遭遇危险而前往通讯平台继续联络潜艇的海军部长踉踉跄跄地出现，直奔大议长面前，递过来一份极密的文书：“阁下！”
大议长低头看去，片刻之后，表情犹如凝固的雕塑。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脸上尽是茫然和不可置信，死一般的沉默之后，他涩声说话：“传信……给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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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更新……哦草，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