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拥而来的格瑞温德虫群遮蔽了天空,投下了恐怖的阴影。
莫亚尼的天空已经完全黑暗。
银灰色的蝗虫宛如暴风雪般飘摇,漫天都是翅膀鸣震的嗡响。
它们是吞噬者,它们是毁灭者,它们是破坏者,凡人的生命在它们的利齿下犹如风中残烛,文明的成果不过是等待采掠的果实,只需要一天就能让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化为废墟,它们从四面八方而至,远古,异界,现代,地球,恐怖的痕迹跨越时间的迷雾,降临在这座可怜的城市。
但圣幕苍穹在此展开。
辉芒奔腾,烈光闪耀,犹如神迹的冠盖化作神圣的庇护所,笼罩了即将毁灭的城市,疯狂、绝望和哀哭的人们望着头顶升起的光之苍穹,那圣幕驱散了虫群的阴影,遮蔽了死亡号角般的嗡鸣,光明即是希望。
从古至今皆然。
所有的崩溃和动乱即刻停止,黑暗的欲念再也无法腐化人心,因为光明已至,希望萌发,此即为光天化日,罪恶退散,邪异不存。
恐惧的叫喊声止歇,推搡着和涌动着的人潮停歇下来,在这末日般的场景下涌现邪恶冲动的人悚然止念,崩溃的大哭与大喊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了劫后余生的喜悦的啜泣,可怜的人们或者跌坐在地上,或者虔诚跪下,或相拥而泣,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庆幸着和后怕着。
没有人去探究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去打听是谁主导了这一切,对于这些无辜而可怜的人来说,就在不久之前,安全地活着都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奢侈,此时此刻,他们脑海中所充斥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用死了。
一时之间,满城都是劫后余生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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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刚刚进入这座城市、怀有特殊目的的超凡者来说,这一幕代表的意义则是有所不同,他们在光明的中心区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他们看到,康德周身闪耀着灿烂的光辉,就像化身为光之灵体,他高高举起辉煌的权杖,击向大地,绚烂绽放的光爆掀起层层巨浪。
大地之下,难以想象的神圣力量正在肆意奔腾,圣火在城市边缘划出守护之环,光之穹升腾而起,无数奇异的符文和虚幻的光砖堆砌层叠,将近百平方公里的土地和数十万人庇护在其中,禁绝了即将到来的灾异。
这一幕犹如神迹。
无处不在的圣辉照耀着每个超凡者惊讶、骇异和不可置信的脸。
那由纯粹的光构筑而成的圣幕,映照在他们的视网膜上,映照在他们手中的便携式摄影设备上,映照在近地轨道的高清卫星的成像设备上。
被每一个当事人、旁观者和上位者所亲眼目睹。
于是地球今日知晓,超凡者到底可以做到何种程度。
通过高清卫星与数据网络短时间内送达全球的视频与图像,摆在了每一个有资格知晓此事的国家元首与政客要员的面前。
一时之间,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外貌,同样的震惊,同样的不可置信,在那之后,是忌惮,是嫉妒,甚至是愤怒。
华盛顿dc的某座白房子里,响起了愤怒的咆哮声,这是一个越洋电话。
“你们在搞什么!中国人!你们居然让一个野生的超凡者成长到了这种地步,而且对此一无所知!你们引以为傲、历史悠久的全国户籍制度呢!你们整天自夸的大数据体系呢!天啊!我还以为他只是个布鲁斯李!”
各种不同语言的粗口与咆哮从衣冠楚楚的全国政要的口中喷出。
他们都在齐声问候着中国。
因为康德以这闪耀当世、禁绝灾异的圣幕,向全世界的超凡者指引了另一条路……那是全新的、可怕的、充满变数的未来。
聚集在莫亚尼的各国超凡者屏住了呼吸。
因激动、恐惧和不可置信而颤抖。
因为一切都是他们亲眼所见。
看到康德化作光灵,以权杖升起圣幕,庇护了一座城市。
他们没看到科技的影子,没看到钢铁、电路、火药与芯片,那光明的力量是何等神圣而纯粹,远超他们每一个人,没有依靠任何科技的外力。
这些超凡者们被政府委派执行任务,忠诚自然是第一要务。
他们被政府招揽,一跃成为人上人,不像是愚蠢的漫画里,拯救了世界的英雄和超能力者居然一年只拿几万美金的薪水——这种狗屎的设定只配去见鬼,他们的薪金已经与华尔街的高管相差不远,还有全方位的福利政策与税收优惠,常人难以想象的特权,政府的礼遇与尊重。
以及一整个专门的后勤团队。
他们享受着与先前截然不同的优渥人生,在有关部门的支援和引导下磨炼技艺、学习战斗的技巧,他们信赖科学家的判断,信赖科技的力量,在本国顶级科技工业所提供的武器、装备与思路上,战斗力成倍增长,他们习惯了科技与装备的辅助,并且坚信那是未来的路……直到今天。
有人在他们面前,像杀狗一样杀死了像他们这样被政府收编、指导和派遣的超凡者,然后只手撑开笼罩了整个城市的光之苍穹。
没有使用任何科技制品,没有使用任何装备辅助。
却展现出了另一条路的、远比他们每个人加起来还要强大的强大。
那睥睨而淡然的目光展现了内心的谦逊。
他实在没有针对任何人。
圣幕展开,康德屹立于光辉苍穹之下,被无数人所注目着,这一刻,他毫无异议地成为了整个世界的焦点,地球上最有权势的人们正在看着他。
他的目光越过了呆立当场的教官。
落在了那几个吓坏了的美国人的身上。
“就像你刚刚说的。”
他对那牛仔老黑说道:“我已经直面了那些该死的虫子,并且在它们手中救下了这座城市的所有人,我想我已经完成了这件事情,美利坚来找我算刚刚的那笔账吧——所以说,我的冲动导致了什么样的后果?”
说完,他向着对方走了一步。
那几名美国人宛如受惊的兔子般连连后退。
老黑的目光极为尴尬,悔恨之色无法掩饰。
先前的狠话,是源于自尊与自信,大多数美国人虽然天天骂政府,但骨子里却狂妄而自大地爱着自己的国家,他们深信美利坚乃是天选之国,是文明的灯塔,必将拯救、守护和引导整个世界,而中国不过是在自由的光辉下负隅顽抗的邪恶国家,自己又怎么能在对方的威慑下退缩和让步?
他自尊于作为美利坚人的尊严,自信于美国天下无敌,即使当面放了狠话,康德也不敢对他们动手,毕竟只是讲话而已,他们又没攻击,难道康德会因为这几句话而与美国为敌吗?挑衅法国与挑衅美国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可世事总是出乎意料,打脸根本用不到下一秒。
这种情况下,即使脸皮厚如城墙、巧舌如簧又自信霸道的美国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尤其是在这样的力量面前。
老黑的脸色变化缤纷,时而黑红,时而墨绿,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好的,好的,你赢了,我们认栽了,你要怎么样?”
康德看向了倒在地上的法国人的尸体,说道:“选一个吧。”
这回用不到教官翻译了,铁儿子已经做完了正事。
可以担任实时翻译助手。
翻译软件配合着康德的散装英语,内味儿甚浓。
“像他一样摊成一张饼,烙在地上。”康德说道,“或者去别人家礼貌地借点工具过来——把地给我洗了,打扫干净。”
美国佬们连蒙带猜勉强听懂了康德口音甚重、语法甚怪的可怕英语——做清洁工?他们本能地想要拒绝这种羞辱,就听康德又说道:“一定要洗!不然就没机会!否则就跟他一样躺在地上!”
“不仅要打扫,还要大声说一百遍‘多谢康德哥’!”
望着对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康德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内心深处的忌惮与恐惧,他哼了一声:“拿高科技武器,穿高科技装备,四处管闲事,做自由先锋,当世界老大,有用吗?跟着你们大统领……”
他即将完成灵魂演绎。
就在这时,圣幕轰然作响,惊叫声此起彼伏,天空之上,虫群汇聚成十几条通天彻底的白色巨蟒,向着光之穹顶狠狠抽打撞击!
被攻击的位置,圣辉波动,闪耀如流水。
“哦吼。”
他抬头望着天空,说道:“大鲍勃果然是个人物,居然没有震惊太久,更没有被吓跑,看来已经想明白了,知道我绝不会放过他。”
所以才会果决地放手一搏。
——也许法国人也提醒了他一下,可这也没什么关系。
他看了一眼美国人:“你瞧,事态又有变化,何不再说几句?”
老黑不搭理他。
然后他看向教官:“帮我告诉全城的这些魑魅魍魉,现在,他们由于非法入境,被科莫拉国王册封的战争领主扣押,让他们自觉组织起来,在这里排队站好,替我转告他们,谁动,谁死,勿谓言之不预。”
教官的目光极为复杂。
他知道康德今天所展现出的力量意味着什么。
终究是忍不住。
他说道:“你……既然有这种力量,为什么还要去找法国人的麻烦?”
康德的表情云淡风轻:“不演一场戏,大鲍勃会自己送上门吗?”
那淡然的目光,那从容的神态,宛如谋算一切、皆在掌握的智者。
这时,耳机中响起了铁儿子的声音。
“父亲,我知道您沉浸于在全世界面前装逼大成功的喜悦里,也知道您在尽情地收割着装逼之后的愉悦果实,可我不得不提醒您,太阳教会所提供的圣幕穹顶是应急用的机动版本,而并非是半永久的固化工事,这意味着它的承载能力是有上限的……我们还是要用进攻来替代防守。”
康德面不改色地听完,轻声道:“是时候了。”
圣辉闪耀,星权神戒流出日火神芒,炽烈的光线在康德的身后交织成夺目的光翼,在众人的惊呼与注视下,康德飞身而起,冲上天空。
当然,负责腾空的是偷偷激活的飞行卷轴。
光翼是时装皮肤,作用是装逼。
划开圣幕,康德飞身而出,光翼照耀,圣火熊熊。
他浮空而立,站在圣幕之上,对四面八方呼啸聚散的虫群视而不见。
“鲍勃-布尔若!”他说道,“从我父亲开始算起,再到你的儿子,我们两个家族的恩怨到了现在,流了许多血,死了很多人,涉及到了常任理事国级别的大国,涉及到了国际形势的未来变化,而今天我们将解决一些事情。”
“——所以,在我们开始之前,不来说几句话吗?”
虫群依然狂烈地舞动,却停止了对光幕的冲击,片刻的沉寂之后,蝗虫们飞舞,重组,最终在空中聚集成了一张庞大无比的愤怒之面,单单是一片嘴唇都比康德要高,在天空中,宛如恶魔在俯瞰大地。
令人惊怖。
他说道:“康德。”
那是蝗虫们震动翅膀所发出来的声音。
邪异而恐怖。
但不得不说,这可比用计算器来弹千本樱牛逼多了。
放在油管都能点击破亿吧。
这老东西,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反人类。
康德说道:“这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吗?人类的作品描述过某种虚构的种族,像是蚂蚁的社会结构,整个族群只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独立意识,那意识对着其他成员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大鲍勃,你的意志在远方控制着这一切,还是与这些蝗虫共存在一起、分散在每一个个体中?”
那愤怒的面具缓缓道:“当我吞噬你,你就会明白。”
果然如父亲所说的那样,作为传奇的雇佣兵,他擅长很多种语言,这样的特征和天分也遗传给了小鲍勃。
康德说道:“你跟你儿子一样自信,果然家学渊源。”
“这已经无法让我愤怒,康德,所谓的后裔,不过是血脉、财产、成就、执念和生命的延伸,是寿命有限时的无奈之举,当我超脱之后,我之子嗣的生死存亡已经无足轻重,更无半点仇恨可言,后代也不过是这样的事物。”
大鲍勃说道:“可惜这一点,你永远都无法明白了。”
因为我会在此杀掉你,你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深沉而浓烈的杀意在虫群的意志中回响。
不是仇恨,而是渴望。
然而,康德勃然大怒。
“放你个血妈螺旋烂逼驴臭屁!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的脸上写满了气急败坏的狂怒。
“……”
嗯????
大鲍勃诧异。
但敌人的愤怒是好事,他说道:“有趣,愤怒往往源于恐惧,恐惧往往源于不自信,看来你已经对自己的结局有所预料。”
康德跳脚道:“轮不到你这个半截入土天天被花食虫play生了个儿子还死得骨头都没剩下半根绝了后的法国老白痴说!”
嗯?
总觉得话题有点不对,但无论怎样,能聊下去就好。
大鲍勃解释道:“我想我有必要改变你的一个错误看法,身为一名战士,你得详细了解你对手的生平,关于我的个人生活的记录,都在维基百科上,你如果去看了,就会知道,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我暗中控制一个国家的时候,为了入乡随俗,我娶了六名妻子,并且有很多儿子和女儿……”
“——艹你妈!去死吧!”
光剑瞬间跨越上百米的距离,弧刃横扫。
大鲍勃构筑的化身被一劈两截,可这毫无意义,重新构成的假面愕然道:“你到底在为什么而愤怒?”
——好像不太对啊!
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缓缓道:“你的生命将在此处步入终点,包括你的父亲,包括这座城市,再教你一件事情,战斗就是战斗,不必浪费口舌,也没有什么风度可讲,欧洲古代所谓不杀俘虏的贵族精神,不过是为了赎金罢了,至于尊重对手,更是文人的臆想……真正的战斗残酷而肮脏,散发着血肉的腐臭。”
“最后送你一句话,温室的花朵——如果你的对手同意了你幼稚的要求跟你进行一场战士之间的谈话,那他多半暗中有所谋划。”
譬如,地下。
大地震动,隆隆的闷响来自地下,蝗虫群汇聚成的坑道虫在地底穿行,即将抵达科莫拉下方——这是自古以来的经典战术。
康德露出了狞笑,这笑容何等狰狞,杀气已经拉满。
——白痴!
你以为我救下国王、在各国超凡者与全世界国家首脑面前进行精彩至极的花样处决表演,只是为了装逼吗!
是为了给荷鲁斯争取时间啊!
你以为我在全世界首脑政要与情报人员乃至超凡者面前装逼时,荷鲁斯在泥泞、潮湿、炎热、泥浆流动的莫亚尼地下来回挖掘流窜,就为了埋几个教会的圣器吗?他还埋了其他东西啊老家伙!
他伸手。
响指。
大地震荡,狂暴的图腾轰击地面,强烈的震动改变着土壤的物性,固化,封存,施以魔导的镇压与打击,天边乌云涌动,卫星云图所见,诡异的天象正在慢慢汇聚,从莉莉那里取得的龙威晶体贴身藏于胸前,康德目视前方,愤怒而冷静地等待——这个逼今天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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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五千字……昨天没睡好,今天没啥精神,脑子有点木,码字好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