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气氛尴尬,静容急忙笑着转移话题“我听说啊,淑慎公主前几日给宝音置办嫁妆,那阵势,我看着都眼热,想来日后永璋也是个有媳妇运的。”
太后一听笑了“那是她心疼女儿,凭他有多好的东西,这宫里又哪里差的了”
静容笑着眯了眯眼“娘娘说的是,倒是嫔妾眼皮子浅了。”
太后笑着摇头“你啊,就是逗我开心罢了。”
这般说着,屋里的氛围倒是轻松了许多。
静容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纯贵妃,发现她眼中也闪过一丝懊恼。
静容勾了勾唇,这只怕也明白了之前自己的不妥之处,只希望日后能改一改,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扔。
在寿康宫热闹了一场,大家便也散了,静容倒是一直操心着选秀那边的事儿,等回了翊坤宫,还找了郑怀恩过来问话。
今儿一大早,静容就让郑怀恩去选秀那儿盯着了,生怕出点事。
“如何”静容也不多言,直接就直奔主题。
郑怀恩长得圆润,一副弥勒样,一看就没什么攻击性,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但是根据静容这一年多的观察,这位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回主子的话,今儿一切顺利,没出什么岔子,只是几位秀女在住下的时候,因为房间问题拌了几句嘴。”郑怀恩神色恭谨。
静容若有所思“拌嘴具体怎么回事怎么解决的”
能入宫来选秀,而且走到这一步,基本上家里情况都不错,应该也教导过规矩,就这还会拌嘴,着实有些让人诧异。
郑怀恩听静容问起这个,似乎早有准备“是两位秀女的房子分在了阴面,屋里有些阴凉,再加上摆设有些陈旧,这才引得两位秀女不满,最后是住在阳面的宝音格格出马,安抚了两位秀女,并且和两位秀女换了屋子,这才把事儿摁下去,原本的教引嬷嬷都没来得及出手呢。”
静容一愣,竟然是宝音解决的,这丫头倒是个宽厚大度的。
不过再一想,静容忍不住皱眉,事情真的有这么巧吗偏偏是宝音那个院子出了事。
想到这儿静容忍不住道“那和宝音格格一间屋子的钮祜禄小姐呢”
郑怀恩笑了笑“有宝音格格珠玉在前,钮祜禄小姐自然也不是个小气的,两人一起换了。”
静容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劲,皱眉道“我记得那位钮祜禄小姐身子不大好,住在阴面的房间合适吗”
郑怀恩听到这话,语气一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小心看了静容一眼,小心翼翼道“想来钮祜禄小姐自己也是心里有数的。”
静容听了嗤笑一声,有什么数都被人架火上烤了,不成也得成啊,只是不知道,这一出到底是偶然,还是精心设计出来的效果。
静容胡乱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说话,不管是为什么吧,和她关系也不大,只要不出事就行了。
“你仔细盯着点,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静容叮嘱道。
郑怀恩急忙应了。
两人刚说完话,突然白芷一掀帘子急匆匆走了进来,面上神色惊慌。
“娘娘。”白芷声音有些急促“乾东五所传话,大阿哥晕过去了”
静容被惊得猛地站起身怎么这会儿出事了。
“宣太医了没给皇上禀告了吗”静容急忙问。
“太医已经去了,也给御前递话了,只是还没回话。”白芷有些不安道。
静容这会儿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赶紧过去看看。”
白芷一顿“娘娘要不要换身衣裳”
静容急都急死了“都这会儿了,那还有这份闲心,大阿哥那头要紧”
其实从乾隆十三年那件事之后,大阿哥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中间也曾传出几次病危,但是静容因为知道历史,所以知道他不会死,但是现在是乾隆十五年了,按照历史,大阿哥永璜就死在这一年,只是不知道是几月,因此静容听到这个消息,才会这样不安。
白芷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急忙收拾了一件披风给静容披上,然后主仆几人就急匆匆上了翟舆,朝着乾东五所走去。
乾东五所和翊坤宫几乎处于紫禁城的对角线上,隔得很远,所以即便静容一路紧赶慢赶,等到的时候,也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静容有些呼吸急促的进了头所,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同,这次进来,院里几乎没几个伺候的人,刚过了二门,就隐隐还能听见正房里压低的哭腔。
静容心下越发沉重,急忙在宫女的引领下进了正房。
进去的时候,正堂没有人,两个侧间的帘子都被打了起来,永璜躺在东侧间的卧床上,太医正跪在榻边诊脉,大福晋伊拉里氏则坐在西侧间默默流泪,罗汉床上还放着两个阿哥,看着虎头虎脑的,也不闹腾,只一脸好奇的看着伊拉里氏。
一看见静容进来,伊拉里氏急忙起身,秀美的脸上满是泪水,眼睛都肿了。
“娘娘来了,是儿臣怠慢了。”她急忙迎了出来,引了静容坐下,又让宫女倒茶。
静容坐倒是坐下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定。
“大阿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静容忍不住问。
伊拉里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带着哭腔道“刚刚吃了早饭还好好的,还说要出去走走,结果刚出房门,就突然晕倒了,我吓得不行,急忙让人找了太医过来,如今还没有消息。”
伊拉里氏说完,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静容听了叹了口气“这不是还没消息吗怎么你们自己就先乱了。”
伊拉里氏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是儿臣经不住事儿。”
静容看她这样又觉得有些可怜“也怪不得你,谁遇上这种事儿都得慌。”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静容眼睛还是忍不住看东次间,两个太医交头接耳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静容心下急躁,就忍不住站起身来,想要进去看看。
伊拉里氏也跟着站起身来,两人一起进了东次间。
两人一进去,两位太医就跪下请安,静容心不在焉的摆了摆手,眼睛却是看向躺在床上的大阿哥永璜。
比上次来的时候瘦多了,整个人都有些瘦脱型了,皮肤蜡黄,嘴唇乌青,整个人一看就没什么生气,静容看着都觉得有些害怕。
“大阿哥如何”静容问道。
太医陈志敬抿了抿唇,低声道“大阿哥心力衰竭,又多思忧虑,之前应该是气血不足,导致晕厥,如今的脉象有油尽灯枯之像。”陈志敬说这话的时候,语音都是颤抖的,
而静容听着,只觉得造孽的很,堂堂皇阿哥,才二十三岁,就熬成了这副模样,简直不敢置信。
伊拉里氏听着这诊断,也忍不住哭出了声,若不是有人扶着,只怕就软倒在地了。
“能治吗”静容看着还是比较镇定。
陈志敬迟疑了片刻,终于道“若是能放开心胸,好生将养,或许能延寿一两载。”
这话说的,静容的心都凉了。
伊拉里氏更是哭的肝肠寸断。
静容只觉得嘴里有些发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话,皇帝到了。
屋里的人急忙跪下请安。
门帘子一掀,乾隆出现在屋内。
静容见他竟然来了,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她还以为,皇帝应该不会来。
但是乾隆来了,而且是皱着眉进来的,这和他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表象十分不一致。
“皇上。”静容不需要下跪,只行了蹲礼。
乾隆将她扶了起来“不必多礼。”
然后走到永璜榻前,看着床上的大儿子,乾隆面上神情越发难看。
他转过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医“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乾隆眼底闪过一丝暴躁,语气冰冷“他都病成这样了,你们才知道回禀我吗”
这话说的,两个太医头上直冒冷汗,急忙道“臣等三天前号脉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
乾隆一听这话,眼睛像刀子一样看向跪在底下的永璜贴身太监,以及伊拉里氏。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大阿哥的吗这几日大阿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伊拉里氏被吓得一个哆嗦,只是她这几日都忙着照顾两个小的,一时也想不起大阿哥这边又出了什么事。
最后还是大阿哥的贴身太监哭着道“前儿早上起来,想着快到了孝贤皇后的忌日,阿哥爷心中难过,就到佛堂给孝贤皇后跪经,整整跪了一个时辰,等跪完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好,奴才本想着找太医过来看看,但是阿哥爷说无事,不用麻烦太医,死活都不让奴才去。”
乾隆听了这话,脚下一晃,往后退了一步,李玉急忙上前把人扶住。
“阿哥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能让他这么折腾身子”乾隆几乎是咬着牙跟说出这话的。
“奴才有罪奴才万死难赎”永璜的贴身太监哭着趴倒在地上。
乾隆好像是气的狠了,额角的青筋都绷出来了。
静容看着这一幕,却只觉得荒唐,乾隆能怪谁呢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难道不是他自己吗永璜如此行为,也是有迹可循的。
乾隆闭了闭眼,到底压下了这股邪火。
他站直了身子,甩开李玉的手,语气沉沉“大阿哥病成这样,你们都有怠慢之嫌只是如今,到底还要依靠你们照料大阿哥,这罪就先记下,若是大阿哥好了,自然无事,若是不好”
他阴冷的目光从屋中的几人身上扫过。
静容感觉到身侧的伊拉里氏打了个哆嗦,似乎是被吓得不轻,心下忍不住吐槽乾隆,这会儿了,倒是知道关心儿子了,但是威胁这些人有什么用,太医治得了病但是救不了命。
只是像乾隆这样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自然不会关心这个,他只会给人下命令。
“大阿哥多思多虑,大内不适宜养病,如此就去南苑养病,你们两个太医随侍,皇贵妃再给拨几个老练的宫女太监服侍,日后每日一请脉,决不能再出现今日之事”
两位太医逃过一劫,急忙跪下应是,静容也行礼应下。
乾隆吩咐完,便急匆匆离开了,静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到觉得有几分狼狈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