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戴季良暂时无力用武力彻底解决陕西问题,但是他却没有放弃用政治解决的方法来暂时平息陕省的战事。目前陕西的实力派一共有三方面的人马,占有最富饶的关中、汉中一线的戴季良当仁不让是其中最强大。而实力最弱的则是盘踞在陕南商县、洛南、山阳、商南、镇安、柞水等六县的陈树藩旧部张丹屏的一个大团。张部说是说一个团,但由于陈树藩北上的时候将大部主力都带走了,所以实际上的兵力不过两千一二百余人,其中绝大多数还是后来收编的地方民团。至于从西安城下仓惶北逃的胡景翼和郭坚、耿直、曹世英、高峻等部的民军的实力虽然强过陕南张丹屏部,但是也不足以正面和戴季良的陕军主力交手。不过他们趁着戴季良暂时无力北顾迅速盘踞了从榆林至耀州之间的广大地区,各部兵力加起来超过六千余人,但这些民军治下地瘠民贫,所部又大多数刀客出身粮弹两缺,除了虚张声势的骚扰,其实对戴季良构不成较大的威胁。
“笠僧兄,文渊兄来了。”高峻兴冲冲的走了进来,虽然胡、郭二部在县城下遭到重大打击,但高峻所部因为留在白水而没有受到任何损失,现在这个刀客出身的国民党人正式成为了陕北民军的第三号人物。
“峰五兄,你说谁来了?”因为功败垂成而闷闷不乐的胡景翼猛地抬起了头。“文渊兄,文渊兄在哪呢?”
“哎呀,我说笠僧兄啊,我这么大个活人,你都看不见嘛?”人还没见井勿慕爽朗的大笑就驱走了胡景翼心中的阴影。“怎么,连茶都没一杯,笠僧兄,什么时候学会老西的抠门了。”
“别人没有茶,你文渊兄来了,我就是当当也给你当一杯茶来。”胡景翼一把拥抱住对方。“好啊,你来了,我就心定了,好兄弟,说说吧,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不急。”井勿慕拍了拍胡景翼的背。“坐下来慢慢说。”说着,他朝高峻看了看,高峻会意的退了出去,不一会,曹世英、郭坚、耿直、樊钟秀、张养诚、杨虎城、焦子静、岳维峻、董振五、邓宝珊等纷纷走了进来,显然一场关系到陕北民军命运的会议召开在即了。
“这次虽然在西安吃了亏,但是反袁驱陆的行动还是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会议一开始井勿慕就定下了基调,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现在关键的是未来怎么办。“根据子逸先生的来信,我们不难发现,新任的陕西督军戴季良是一个重视实业和教育的新派人物,这个人,我查过,据说留学过日本和德国,德国的情况我们不太清楚,但是在日本的时候,或放浪形骸,或专心军事,完全不参与政治活动,是一个典型的实干人物,这样的人督陕或许会比陆建章要好得多。但是,咱们也要认清他忠于北洋政权的一面,对于这样的人,我们要利用,也要有所准备。”
“文渊兄,那你的意思是?”在座的大佬太多,像什么张养诚、杨虎城、岳维峻、董振五、邓宝珊连说话的份都没有,只能捱在那听着。
“俊夫兄,我的意思暂时息战,静观其所作为。”井勿慕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交给问话的曹世英。“这是那位戴督军透过子逸先生和时斋先生交给各位的委任状,你们可以看看,他的意思是划地而治,陕人不打陕人。”
“这个姓戴的算狗屁的陕人啊。”樊钟秀是陕豫军人中最早的国民党员,因此虽然他的建国豫军不过只有100来号人马,但在几位陕北民军的大佬面前还是我行我素的很。“还好意思说什么陕人不打陕人。”
“樊老二,先看看姓戴的开给咱们什么条件。”别人开口樊钟秀肯定是要顶回去的,但是胡景翼是什么人,一把雪刀力劈七关的人物,他一开口樊钟秀立马缩了回去。
“井岳秀榆林镇守使兼陕军独立一团团长,胡景翼陕北镇守使兼陕军独立二团团长,曹世英陕军第三独立团团长兼第三守备区司令,高峻陕军独立第四团团长兼第二守备区司令。还真的人人有份啊,虎臣你是第三混成团第一营营长,醒民你是骑兵营营长。”由于师子宜不在,焦谋师断就只剩下焦子静一个人唱独角戏了。“文渊你明说吧,你想咱们怎么办。”焦子静比井勿幕整整大了12岁,所以有时候他的话就有些象长辈再问自己出色的子侄一样。
“就是,俊夫兄,我们都听你的。”在座的人几乎都是井勿幕发展进同盟会和国民党的,所以一个个都很信服这个年纪不大的主事者。
“很简单,接受这封委任状,别看咱们的地盘加起来和比戴季良只多不少,但是这些地方民众困顿,真要打起来,苦的还是陕北的乡亲,而且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咱们会在西安失败了。关键还是民军不堪大用。”井勿幕的话让胡景翼和郭坚脸上发烫。“既然戴季良给我们机会休养生息,那么咱们就把民军练出来,一旦姓戴的和陆建章是一丘之貉,咱们立刻起兵,打他个落花流水。”
“接受戴季良的招安。先生那会不会有不同意见啊。”孙文的中华革命党已经沦为一个黑社会组织,只要老大不点头,所有人干的都要推倒重来。
“所以要请冰翁去上海谒见先生。”井勿幕显然已经考虑到了,所以他建议焦子静去上海请示这位大龙头。“对了,若是任公能回来主持陕西大局,那对陕西革命是大有推动的,冰翁当力请之。”
“好,我这就准备去上海。”焦子静点点头,不过他还是不放心。“你们也不要太大意了,万一戴季良使的是缓兵之计,咱们也不能束手待毙了。”
“这是自然,咱们应该有备无患。”胡景翼当下就点头称是,他是偷袭的行家里手,总不见得自己栽在自己最拿手的上面吧。
“不好了。”几个人正说着胡景翼手下的著名刀客,凭着一枪一马闯下偌大名声的临潼人李虎臣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路上还大呼小叫着。
“实生,成什么体统。”胡景翼脸一板。“说,出什么事了。”
“司令,不好了,牛文亮这小子带着他的400多号人准备南下投靠北洋军了。”李虎臣的话里既有愤怒更多的是惶恐,要知道牛策勋也是能打的,当年带着一干学生凭着几杆老掉牙的破枪和大刀片、红缨枪就硬是攻占了清军精锐把守的陕西藩库,后来又死战乾州保证西安西面不失,这样的勇将居然也投了戴季良,这个冲击对一干刀客们来说可是不小啊。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牛策勋去投了北洋军。”胡景翼和高峻等一听就站起来了,心急如焚的曹世英不顾李虎臣是胡景翼的人,就这么直接的脱口而出。
“我看到牛文亮这小子率着他的人往南面开,我以为要开打了,就去问他。”李虎臣看了胡景翼一眼,胡景翼点点头,于是他才回答道。“没想到这小子说,他接到那个新任督军的命令,让他去做什么陕军骑兵总监的,所以他就率部南下了。”说到这,李虎臣有些吞吞吐吐。“他还说,戴督军是中央政府承认的陕西最高长官,不是非法政府,他不想陕西人自相残杀,所以他要去西安。还说,这个骑兵总监他是不会做的,把部队交上去后,他要去保定读军校。”
“去保定读军校。”高峻一下子没忍住,一口热血就喷了出来,骇得众人又是一阵子手忙脚乱的。“我没事,不要管我,文渊兄你说这个牛策勋我们拦还是不拦。”高峻捂着胸拒绝了众人的搀扶,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的问着,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算了,大势所趋,人心思定,这个内战暂时还是不要由我方挑起的为好。”井勿幕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摇摇头。“峰五兄,笠僧兄看来这几个团长的职务还非任不可了,准备通电吧,既然他姓戴的能做出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那么咱们国民党人更应该有相忍为国的态度,你们说呢。”
“我同意文渊兄的意见。”胡景翼第一个点头表示赞同。
“我也同意。”接下来曹世英也表态了。
“我也同意。”高峻捂着胸想了想,最终也点头了。
既然几个人大佬都没有意见,下面的小喽啰们即便或许有些其他的想法,也只好闷在肚子里面了,所以井勿幕的这个决定顺利的通过了表决。1916年7月23日,胡景翼等人通电全陕,接受戴季良的委任,至此陕北的战事暂时告以段落,双方都各自积蓄着力量,为下一场战争的到来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