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界里头稀奇古怪的事不胜枚举,我本不愿太过认真去听,奈何又抵不住无念几人好奇心作祟,听着听着便也八卦起来。
三公主与花神为心仪之人割袍断义让人费解。
三公主喜欢少君那是人尽皆知之事,她同花神关系如此要好,莫不是她见异思迁,又喜欢上花神的相好,不然何以闹得那般有鼻子有眼。
素灵上仙与子柟上神本就是欢喜冤家一对,若论他二人之事,我根本不觉得有甚意外。
偏偏事关芝芸神女历劫一说……
她是历了劫,而且摇身一变,成了正儿八经的丰盈上仙。
上仙品阶,是我等这般修为的小仙可望而不可即之殊荣。
唉,毕竟是北海神君的女儿,说不定接下来,兴许便有新的说法……三清境少君同芝芸神女相互倾心,患难与共……
“长依……长依可有在听我们说道?”
无念摇了摇我的手,将我那飘游在外的思绪猛然拉了回来。
我忙点了点头,应声道:“在听呢,那个……花神的相好想必是俊美不凡之流,亦或是哪路有名望的仙上吧,不然如何入得了三公主的贵眼?”
“噗……”
无念笑喷,用手戳了戳我的脑门,颇为惊讶道:“外界还有一传闻……我等也是半信半疑,眼下我竟忽然明白开了,长依你想不想知道?”
她这话里头不怀好意,泰半是同我有些关联,但我却提不起兴致应她,只觉着心头憋屈的慌。
初尘拉住我的手,细细打量我半晌方道:“长依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三公主向来非三清境少君不嫁,如何还瞧得上旁人?
只不过是……花神对少君亦芳心暗许了多时,又偏巧被三公主那敏锐的心思发现了而已,故而二人之间生了嫌隙。”
原来如此,他这祸害当真害人不少,怎的天上地下的女子,皆被他那外相所迷惑。
思前想后,远离他倒是庆幸。
“那少君生得一副好皮相,平日里又处处爱招惹,自然是簇簇桃花压枝低,不说他了,”
我稍抚了几下衣袖,起身欲往菜园子里去。
不料无念拉住我,依旧不依不饶道:“可外界都传少君与你关系非同一般。”
她这一般二字令我心头如被大石猛烈撞击,最初是一愣,而后才回过神道了句:“子虚乌有之事,你倒也信?”
“嗯嗯……”
无念头点得颇快,坏笑着将我轻推了几下,压低声音道:“前些时日我从行羽大人口中得知你受了重伤,而你未曾回上元宫,想来是去了三清境了吧。
再说,你并非初次上三清境,此事若无少君应允,何人能得此殊荣?”
“就是就是,长依啊,这宫里头就属咱们几个关系最好,他日你若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可别将我二人忘了……”
初尘便是此种两边倒的性子,偏偏她还毫不掩饰地将这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
若是未上昆仑之前,我兴许还能同她们敷衍几句,但此一时彼一时,眼下我只觉得再提他,便是在与自己过不去。
“好了好了,你二人莫再无中生有。
我是去了三清境养伤没错,但这一切皆遵从师父安排,妄加猜测固然有趣,但也别失了分寸。
我……我自然也是会生气的!”
话毕,我径自离开。
生气是假,逃避才是真。
“哎长依……无念你说我……”
“怪哉……你不觉得长依此趟回来有些不同?”
无念同初尘自然不会明白长依此刻的心情,人家心里正心乱如麻,就差寻个谁发趟脾气,泄泄心头火也好!
浮碧亭下石级边上端坐着紫衣飘然者非帝君莫属。
难得帝君今日生了闲情,与这湖中垂钓了个把时辰。
行羽在旁静候,手里提着个鱼篓子。
那鱼篓里隐约晃动,想必里头已装了几尾鲜活的鱼。
湖面上,忽然起了一阵强风,虽说不算太大,可也使得东华帝君无心继续垂钓。
帝君失了耐性,随手便收了鱼竿子。
“帝君,不知何故起风?”
行羽虽未识得天机异动,单以帝君垂钓之时,却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扫兴。
帝君不语,只将竹篓子里头的几尾鱼悉数倒尽,随后方缓步上了浮碧亭,替自己倒了杯茶,细细浅品。
“你道……何人能破本君布的阵?”
行羽一番思索,三界六道与帝君志同道合者只得一人,同帝君修为不分伯仲亦只得一人,除了三清境少君,还有谁使得如此大能?
故而作礼,俯身问道:“少君驾临,行羽是否安排迎驾?”
帝君合眼静坐,抬手示其无需惊扰众人。
仙泽受创之人若要破这九道幻阵实非易事,晋枫强行调息,虽得一时平稳,然未必可支撑许久,故眼下所急之事,便是直奔雨华阁。
夜淡如水,我觉着乏力,便早早将灯熄了。
近来身上隐隐有些不得劲,分明好端端的整日无所事事,竟也能如此颓废。
此趟既回了上元宫,往后便少出这扇门为妙,好好做帝君的徒弟,同师父多多讨教修行法门,以便早些稳固仙根。
皎皎月光透过窗棂下薄薄的轻纱倾泻而下,正巧落在我脸上。
月光虽柔和,但难免叫人又清醒了几分。
我无端一声轻叹,又将身子朝里侧了侧。
忽想起玉雪尚在闭关之中,玉雪剑本是他家宝贝,既然不再与其往来,如此贵重之物自然要归还。
待玉雪出关,我便将其交于师父,由师父出面还予他,不见面自不会有尴尬,从此与他各自安好。
我这般替自己作打算,本该也属拿得起放得下的豁达之人,奈何思前想后之时,一滴冰凉悄无声息滑过脸颊,落入颈项。
再一滴……
我……
他相赠之物,又何止玉雪剑这一样……
血玉簪,冰珠魄,是否这些我都该一并还了……
情到深处方得心伤,我与他不过尔尔,如何会难受至此?
床畔红影悄然而至,小女子一身白色长裙缩在床角,长发凌乱贴合着纤弱的身姿与银光之中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