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时间,宫门缓缓地打开。
入宫参加宴会的官员与陪同家眷,齐齐的便是向着指定的宫殿行进而去。
王夫人一路挽着王琉嫣,生怕是她会走散了似的。直直是到了那殿内,才是松开了王琉嫣的手。
一桌上的另一位世家夫人,上前来搭着话:“王夫人未免也太疼爱女儿了些,这一路上都抓得这般牢,莫不是怕爱女变成蝴蝶飞走了不成?”
王夫人笑着应道;“夫人还是惯会开我的玩笑了,我这不是怕这宫中人多眼杂地,会走丢了,犯了禁忌吗?所以拽得紧一些,免得再添了什么乱,便是不好了。”
那夫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话,那一日在孟府上的赏菊宴中。姜氏对这王家嫡女的态度,她也是瞧见的。
论着过往,她可是如何都瞧不上这王家的。可若这王家最后真的和孟家结成了姻亲,那这根线,也还是要早早地搭起来才成,可不能断了。
王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换了个姿势。
叮铃叮铃。
世家夫人一愣:“咦,这是什么声音?”
王夫人也是意外,翻了一下荷包,倒出来那一枚铃铛,也是笑着道:“哎,我是说什么声音呢,原来是这颗铃铛闹出来的啊。”
那铃铛圆润,王夫人面上的笑意却是减退了一些。
她让嬷嬷凭着这铃铛去查,却也没查出个什么来。只是听着一些工匠,将这铃铛好一阵夸耀,说这铃铛工艺精巧,结合了南燕国和漠北国的材质与工艺,是不可多得的良品。便是再无其它。
嬷嬷将铃铛送回来之后,她便是一直装在荷包之中收着,放着放着,连她自己都快将这铃铛给忘记了。
世家夫人盯着那铃铛瞧了一阵,面上忽地一阵泛红,又是有些尴尬。
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着:“你这铃铛是从哪里弄过来的?”
王夫人也是个聪明人,只是瞧见那世家夫人的表情,便猜出她应当是知道些什么。为了套话,便也是一摆手:“瞧夫人这话说的,这东西怎么来的,还用我说穿了不成?”
世家夫人连着咳嗽了两下,倒是多出了几分情真意切来。
拉着王夫人的手,眼底泛着些泪意,道:“原来我们竟然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未曾想到,你家主公竟然也是被那眷香馆的贱人给迷惑住了。怕是要掏空了家底了吧。”
眷香馆三个字蹦出来,王夫人脸色瞬间是大变。
那些个勾栏院子,她极为鄙夷,却也极为的清楚。眷香馆在京城之中,又是出了名的不论身份高低贵贱,只要有钱进去了,都能当大爷的地方。
就算只是在码头搬运货物的走卒,拿着几个铜板,也能在眷香馆找到合适价位的娼妓。
“眷香馆?”王夫人呢喃着重复着这几个字。
世家夫人还一脸未瞧明白似的,说着:“是啊,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为了那眷香馆的花魁,砸了不少的银子在里面。说句好笑的话,几千两银子下去,我怕是在京城中最好的街市上,也能买一间不大的铺面了。可是他却连那花魁的手都未曾摸过一下,偏偏他还心甘情愿的。”
“这铃铛啊,听说是那花魁最为贴身的东西。只有一对,她若是对谁有意,便是会自己佩戴一枚铃铛。将另外一枚铃铛赠送给了对方,我还想着究竟是谁人,最后能够得了那花魁的芳心,未曾想着……”
那夫人掩着面,面上的神色又是泛起了几分笑来。
既是同情,又是嘲讽似的。
“你家那位主公,竟然能够得到这枚铃铛。那只怕是在那花魁的身上没有少砸钱去吧,几万两应当是有的吧。”
这世道,没有人盼别人点好,倒是生活若是过得不如意,才是打心眼里痛快。
王夫人握着那一枚铃铛,整个人都还有些失神。突如其来的这些消息,都如同一把把大锤,几乎将她给锤蒙了去。
这反应,落在那世家夫人眼底,只当是王夫人的相公去那眷香楼与那花魁恩爱,全然是瞒着了王夫人,未曾透露出一丝一毫。她这一说,便是将王夫人给惊着了。
“哎呦,瞧我这嘴。我闲着没事说这可干什么呢?王夫人你可千万别把我刚刚说的话听心里面去了,就当我是说了些玩笑话便成。”
王夫人摆了摆手,又是点了点头,忽地又是一把抓住了那世家夫人的手:“你怎么能够确信这铃铛便就是那眷香馆花魁的呢?”
世家夫人一愣:“你瞧着那铃铛下面是不是有一个香字?”
王夫人连忙将铃铛底部翻过来一看,赫然一个香字印刻在其中,只此便是将世家夫人的话,给印证成了真。
一时间,这热闹的殿内,全然和王夫人没了关系。
只是一下,又一下地看着那枚铃铛有些出神。她费尽功夫想要查查这铃铛有什么过人之处,未曾想到,最后竟然知道的是这样一个骇人的事情。
她还记得,这铃铛是嫣儿去了醉金楼的天字一号房之后,才带回来的东西。
根据嫣儿所说的话,当时房间之中除了孟烬之外,便就只剩下那位宋小姐。
那么基本可以确认的便是,这铃铛不是出自宋小姐的身上,便就是从孟烬身上掉下来的。一时间,王夫人心中有了两个猜想。
若这只是孟烬去眷香楼与那花魁恩爱之后,的的一些念想,那便也是罢了。毕竟这世间男子哪有不偷腥的。
可若是,这铃铛是从宋馨儿身上掉下来的,那这个问题,便就是极为的骇人了。
等同于是说,宋馨儿便就是那花魁。而孟烬明知道宋馨儿是妓女的情况下,还要将宋馨儿给纳入府中,可能,连宋馨儿如今这李主事的义女身份。
都是孟烬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将宋馨儿给纳入府中,收买了李主事给成了的结果。
这太可怕了……王夫人身子一下下的发凉,额头上都渗出了些汗珠。
直到,一双温热的手拿着帕子,擦着她额间的汗。
“母亲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一头的汗?可是太热了?”
王夫人只觉得冷,她甚至不敢去看王琉嫣。女儿性子也是直爽,事事她都能忍,可是要让她与妓女相争,她还是有那一份傲气在,万万不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