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念之克制着最后的理智,瞧了一眼宇文梦秋。
又是看向了陆凝安所在的方向,为首的那一个桌上,只坐了三个人。
陆凝安,黎思楠,成妃。
陆凝安面上挂着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表情,成妃则是与黎思楠简单的说着话,黎思楠虽然拘谨着,却也没有失了仪态,依然从善如流地应着话。
那一幕,瞧着可真是温馨感人,瞧起来,俨然是一家三口在一起说话打闹的样子,让人好不艳羡。
原本想看小宴上,是不会当场选择出那个人的。但是今日的这一场阴错阳差,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成陪衬。
“哼,你再怎么看,你也不会变成坐在那里的人。”
“五公主不是也在看吗?”君念之冷冷的道:“难道公主殿下,觉得今日自己会成为坐在那个桌子上的人吗?”
“不是觉得,而是这本该就是如此。”
两人之间早已没有什么最后的遮羞布之说,彼此之间的那些仇怨,浓烈如同滚烫又致命的岩浆,再难消融。
君念之侧过身,脖颈修长,甚至能够看到皮肤下清晰的血管。冷漠至极。
“殿下,若是我说,今日的这场结果,都是你的一个念头造成的,你相信吗?”
宇文梦秋微微愣了愣神,但也很快的,就明白过来了她话中的意思。
怨毒的声音响起。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宇文梦秋因为怨恨,控制不住的发抖:“那封信,你其实是知道的对吗?你故意没有接过那封信,所以被黎思楠拿走了,对不对?”
宇文梦秋勾起一丝笑,似是对君念之的嘲讽。
压低了声音:“原来如此,看来你也没有想到四哥会出现在那听风亭吧,不然,你怎么会让黎思楠出现在那里?哼,就像你说的,你本来有机会坐到那个桌子上去的。可如今,你也只能够坐在这里,成为一个看客罢了。”
君念之叹了一口气,依然笑着,瞧着宇文梦秋。
那笑意只让宇文梦秋觉得扎眼。
她为什么笑?她凭什么还能够笑得出来?
又仔仔细细地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种种细节与过往,她都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
宇文梦秋整个人忽然间就僵住了,冷汗不住地从额头上往外冒。用着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瞧着君念之。
强撑着身体,颤抖道:“不对,如果你不知道四哥会出现在哪里,你就不会拿着那如意扣出现。你也不会有那样的一番说辞,你也根本不会将信交给黎思楠。”
“除非……你知道那信的内容,你甚至知道黎思楠去到听风亭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也知道四哥一定会出现在听风亭中,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
菜色,正不断地向上端着。
君念之夹了一筷子的脆藕放在了宇文梦秋的碗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听说殿下最喜欢吃藕了,这一道菜,那必然要让殿下先尝尝了。”
君念之突然调开了话头,却是让宇文梦秋更是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你好可怕……你怎么能够做得出来这种事情?你难道不喜欢四哥吗?”
“公主殿下,觉得对一个人的爱是什么?”
突然的发问,宇文梦秋在这个问题上,仔细地想了想,才是开口:“是占有。”
“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
君念之目光望着前方,似是瞧着虚空一般:“爱一个人,我觉得更多的应该是成全,只有对方过得更好,才是对他的爱。”
正是因为对陆凝安的爱,所以今日她选择不走到陆凝安的身边。
她不希望陆凝安这么快就成为陆韩君与成妃的刀下亡魂。在还不清楚陆韩君和成妃手中的力量的时候,只有在绝路之中找生路,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就算最后成为陆凝安正妃的人不是她,在这一场局面之中,她甚至伤痕累累。
可是为了陆凝安,她不在乎。
成全两个字。
听在宇文梦秋的耳朵里,却只觉得像是个笑话。
“你成全了什么?你喜欢四哥,四哥也对你有心念想。你这成全二字,只成全了黎思楠对四哥的一往情深,这样做,对你,对四哥,对黎思楠又公平吗?”
“四哥注定不会爱黎思楠,就算黎思楠最后会成为四哥的正妃,那也永远只是正妃罢了,再无其它,放在那里的只是尊重,而没有爱。”
“你的成全,真是让人感到害怕。本宫甚至不知道,那黎思楠是不是给你下了什么蛊,竟然能够让你这么为她卖命。”
君念之闭了闭眼睛,对于宇文梦秋的话,没有再做出什么回应。
事情向来是不分对错的,只有各自站的立场罢了。
这一场宴会,其它贵女吃得倒也还算开心,而心中有所心思的人,却都有些食之无味。
君念之从头到尾,目光始终都看着陆凝安的方向。而后者……却只是淡淡的看着黎思楠,再没有将目光遗落到她所在的方向。
这一顿饭用完,成妃也没有再过多留客。
一众贵女请了安之后,便是纷纷离开。
君念之和君之瑶并排走着,向着停在宫外的马车过去。
君之瑶讥讽地笑着:“哼,你以为你帮了黎思楠,别人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你这一向喜欢攀扯别人的习惯,什么时候能够改一改?”
“你以为你靠着梦惜莲,能够在府中过活。可是梦惜莲死了。你如今知道自己入选无望,尽然去帮了黎思楠,你难道以为黎思楠事后会领你这份情吗?你可不要傻了。”
君之瑶说了几句,却瞧着君念之没有反应,也觉得没意思。
一路走到了马车停着的宫外,霏儿和白毫已经在马车边上等候多时了。
瞧着小姐走出来,皆是高兴的不行,立刻就是迎了上去。
“小姐,怎么样?四皇子一定选的是小姐吧。”
白毫拍了拍霏儿:“你小点声,这么多人呢。小姐脸皮子薄,有什么不能上马车了,再说的。”
霏儿一拍脑袋:“对对对,白毫姐姐说得有道理,我实在是高兴过了头了。忘了这茬了。”
拥着君念之上了马车,霏儿正要开口的时候,瞧着君念之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泪,终于是落下来了。
酸涩,痛楚,无声。只是从眼眶之中,不断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