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忌惮?”
霏儿和白毫大眼瞪小眼的瞧着对方,皆是听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霏儿嬉笑着道:“小姐是说,老夫人对小姐极为看重的意思是吗?这鞣花锦刚刚可是听林嬷嬷所说,极为的珍贵。这还是因着二小姐过两日要进宫面见圣上,所以才送来的。连大小姐那边都不曾有过呢,足以能够体现老夫人对小姐的看重,这是看重可不是忌惮呢。”
有时候君念之觉得,做一个不那么机敏的人,其实也挺好的。就如同霏儿一般,总相信人间处处有真情。
只可惜……她却已经看透了这一切。
“你们二人,还记得那一床蚕丝缎吗?”
二人连连点头,再次回忆起来,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毕竟其中掺了那入梦毒株,若不是苏钰在,她们二人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那自家小姐只怕会在无声无息中,便是香消玉殒了。
白毫最先反应过来,却又一瞬间脸色惨白。
“小姐的意思不会是说,那一床掺杂了入梦毒株的蚕丝缎是老夫人送来吧?”
这个猜想太过惊世骇俗,君老夫人一向面慈心善。终日与佛经相伴,与佛结缘。而且君老夫人在府中一向都是极为公道之人。
自家小姐也是受了君老夫人不少的恩惠,突然间从君念之的口中说出来。君老夫人要害她,两个丫头一时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霏儿也是不敢相信:“老夫人怎么会这么做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君念之此时也恢复了平静,她已经习惯了失望。
“她不是为了自己,她是为了她的好孙子,君成弘。”
霏儿和白毫默了默,皆是说不出话来,其他的出发点都不太可能,若是以君成弘为事情的起因,那就便解释得通了。这像是君老夫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老夫人如今年岁已长,她想看到的是阖家欢乐,子女绕膝相伴。那一日,她将我留下来问话,就是想要看我对君成弘是否有异心。毕竟一个庶女和府中的嫡子相比,我又算得了什么?只有身份尊贵的嫡子,才是她真正要考虑的东西。”
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君老夫人面前已经允诺了,虽然他们二人已经结下了仇怨。可念在君老夫人的面子上,日后她若是侥幸在君成弘的手中赢了一步半步,也必然不会伤了君成弘的性命,会留下君成弘一条生路。
即便她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却也并没有全然打消老夫人心中的疑虑。
“我刚刚仔细地想了想,君老夫人此次动手。的确是精妙,我一开始甚至都没有往老夫人身上去想。这蚕丝缎是江南那边的特产,我还一直想着,这是君成弘和梦惜莲计划中的一环。”
“而且当时,的确是梦惜莲在管着府中中馈之事,我心中生了怀疑,第一个就是要怀疑到梦惜莲的身上去。”
君老夫人可真是好生的算计,一切若是都按照君老夫人所想那般实施下去的话。那最后便就会成为一个一石二鸟的结局。
她因着用那了那混杂了入梦毒株的蚕丝缎,而陷入昏睡,此生也难以清醒。
而这个时候,自然会进行调查。查到蚕丝缎身上,再一细查,必然又会查出入梦毒株的存在。蚕丝缎和入梦毒株又都恰好是江南来的东西。
梦姨娘自然就成了嫌疑最大的那个人,君念之同样也相信,君老夫人在后面同样谋划了事情等着梦惜莲。让她百口莫辩,只能硬生生地将所有的东西都应承下来。
今日如果不是林嬷嬷不经意间说出了些话语,她只怕到现在都还以为那一床蚕丝缎是君成弘的杰作了。
越想,君念之的心觉得愈发的冷了。不愧是能够一手撑起整个丞相府的女人,杀人不见血,布下的一整个局,都可以不在局中现身,实在是厉害。
这么一说,那日她在君老夫人的院子中发疯,君老夫人不仅没有发怒,都是有原因的。她巴不得见到自己疯了,只有她的疯才能够让君老夫人安心。
“小姐,那这些衣裙……”
霏儿和白毫一想到,那蚕丝缎的事情和君老夫人脱不了干系,都像是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留着。”
君念之冷声道:“过两日,我便是要进宫见皇上了,老夫人就算再如何容不下我,她也不得不容下我了。”
毕竟,在明面上,她可是抓出了南燕国细作的功臣。此事难以磨灭,也同样是君府的荣耀。
“那老夫人那边……”
“今日之事,你们心中清楚了,却也要当作不知道,明白吗?”君念之眉目阴沉着:“君老夫人没有将此事做在明面上,那这层窗户纸,我还不便与君老夫人捅破。”
她还有需要倚靠君老夫人的地方,现在就将一切捅穿,与她是无益的。
只是,她心中以后也很难在面对老夫人的时候,将她真心地当做祖母来看待了。
两个丫头连忙是应着,又是将这送来的赏赐,分门别类的收拾起来。马上要用得上的,提前送到小姐的卧房,用不上的,就先送去了仓库。
君念之自顾自地前往了君府的祠堂。这其中立满了无数的牌位,供奉的皆是君家的各位祖先。
而君念之的目光却只是瞧着其中一位。
“新竹,我忽然更想你了。”
“虽然我们相识极短,可你待我却是毫无任何杂质的真心。”
“我有时候真的在想,那一日,若是我没有将你带入猎场。让你的经历就如同上一世那般进行,你还能够感受过多的精彩人生。”
一滴泪,缓缓地从眼眶中溢出。沾染了衣裙。
指尖从眼角划过,带走那一丝泪意。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说一说罢了,一切都无可挽回。”
在上了一炷香之后,君念之转身离开了祠堂。这一刻,她心寒似铁。
整个君家在她眼中,都皆是刍狗,再没有任何人值得她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她要毁了君家,这个满是虚伪冷漠算计的君府,她真的已经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