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毫的心也一点点地下沉,这床蚕丝缎是她经手拿进来的。若是最后的问题是出在了这蚕丝缎上,那她就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苏钰也因着前面一直没有查出来问题的根源,所以这一次也极为的慎重。
不仅在蚕丝缎的被褥上仔细地检查了一番之外,连整个床上的各个物件都查验了一番。再等到苏钰检查完,苏钰点了点头。
“问题找到了,果然是出在了这被套和枕套之上。”
苏钰一开始也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查,毕竟这些都是君念之的贴身之物,他身为男子的确是不便查验。再又想着这些都是白毫和霏儿负责,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他便是理所当然地略过了。
听到终于是找出了问题所在,君念之也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找出来了,可以确定上面是什么东西吗?”
苏钰点了点头:“这蚕丝缎是用蚕丝混合着天丝织就而成,上面应当只有简单的蚕丝的气味而已。可是刚刚我检验的时候,却是闻到了一些花果草木的气味。仔细判断了一下,基本可以确认,这蚕丝缎的织就过程中,应该是掺杂了入梦毒株的毒液。”
“入梦毒株?”
苏钰点头,认真解释着:“入梦毒株是一种生长在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暗之地的植物,其形如同藤蔓,通体为黑色。其汁液带有毒性。可是因为它本身的特殊性,又有着极好的安眠效果。通常会用来给患有失魂症的病人服用,即便是这样,也需得注意药量,不然服用过多,很有可能会长眠不醒,陷入梦境之中难以苏醒。”
苏钰掂了掂那一床被子:“虽然正常来说,入梦毒株是要食用到体内方才能够最快见效。但是这一床蚕丝被中织就的量,少说也有上百根入梦毒株的藤蔓,所以只要一直盖着这一床被褥,那么即便是不食用到体内,每日闻着入梦毒株的气味,长此以往下来,也会起效。”
最为可怕的则是,入梦毒株本身的气味极为的微弱。哪怕是用无味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若不是这一次,用的入梦毒株的根茎和藤蔓组织实在是太多。气味聚集在一起,稍微变得有些明显了些。那么苏钰只怕还是难以察觉出其中的异样。
君念之忽然间一切了然,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便都是可以解释得通了。
这便可以解释,为什么明明她和白毫,霏儿同样在这个卧房之中。可是霏儿和白毫毫无影响,只有她被梦魇缠身。
毕竟,和这一床掺入了入梦毒株的蚕丝缎,接触时间最长的只有自己。
在一旁听完了所有话语的白毫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悔恨自责的泪意已经将那张小脸全数打湿。
“小姐,这床蚕丝缎虽然是奴婢经手领回了院中的。但是奴婢敢保证这蚕丝缎上被掺杂了入梦毒株的事情,奴婢是当真不知道,奴婢若是知道这床蚕丝缎会害了小姐如此,奴婢就算是把它给烧了,也绝不会将它拿进小姐院子中的。”
霏儿也是立刻跪下来为白毫求情:“小姐,你要相信白毫啊,白毫对小姐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此事定然是和白毫无关的。”
君念之有些忍俊不禁:“我只是中毒罢了,还没有被毒坏了脑子。如果是外人我可能还会迟疑二三,但是白毫的话,我绝对相信她与此事无关。你们两人起来吧。”
白毫和霏儿起了身,也是又哭又笑。
苏钰目光则是盯着那一床蚕丝缎:“小姐,那这床蚕丝缎,怎么处理?”
“自然是留着,但是也不能从我的房间中拿出去。”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还只是刚刚冒了个头罢了,若是将这蚕丝缎毁了,才是真的打草惊蛇了。
“这蚕丝缎,若是我一直没有察觉,一直用下去,会如何?”君念之问道。
苏钰细细地想了想,回答得极为谨慎和仔细:“如果小姐一直盖着这一床蚕丝缎的话,小姐昨日已经有了中毒的迹象,那么继续用下去。应当是在五日之内,便会因为这入梦毒株的药性而夜夜噩梦难以安眠。十日之后,就会因其毒性的沉积,大脑逐渐失去思考能力,然后彻底入眠。这一睡虽然还有呼吸和心跳,却一辈子都再也醒不过来了。小姐会变成一个活着的死人。”
“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吗?”
“小姐的意思是?”
苏钰有些弄不明君念之真实的意图。
“不,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君念之坐直了身子,望着那一床蚕丝缎,确实若有所思。
在查出这个蚕丝缎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个事情是君成弘所为。毕竟这偌大的府邸之中,若说和自己有仇之人,抛开孟涵雅一支,她也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但是这种做事的手段却并不像君成弘的行事作风。
入梦毒株的效果,如果只是让她长眠不醒的话,那君成弘就未免有些太过善良了。
按照君成弘前世的做派,他应该是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才是。
君念之的眼眸之中,暗光流动。
“看来,这府内的事情,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复杂一些。我还是那么招人恨呢。”
霏儿一惊:“小姐的意思是,这个事情不是大少爷所为?”
“我现在,也不能确定。”
但是她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就算君成弘没有掺和进这桩事情中,他们二人也不可能平和度日。
只是,这一床蚕丝缎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整个局却做得极为巧妙。
如果她的身边不是有着苏钰在的话,只怕她这次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君念之开口:“苏钰,这入梦毒株的药效,能否化解掉?”
“可以,我回去配置一些药液,浸泡之后就可以消除掉入梦毒株的毒性。”
君念之点头道:“好,那你便去做吧,这个事情做得越快越好,霏儿,白毫。院子里的人,你们依然帮我盯着,这一次,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霏儿和白毫应下,君念之透过窗户,瞧着渐渐变得昏暗的天际,仿佛是一张网似的。
至于最后是能捕获猎物,还是作茧自缚,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