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丝毫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云州,乱了!
玉虚山的千金嫁到了天道宗,整个洛州都站在了叶无量身后,此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当人们抱着看戏心态,将目光聚焦在云州道盟和天道宗的角力中时,珩无忌率领的天一教如同一场没有任何征兆的暴风雪,来得异常迅猛,破坏力无比惊人。云州南部大大小小不下二三十个门派,只是几日的工夫,就全部被天一教侵袭吞并。
云州十大顶级道门,南部占了九个,谁能想到珩无忌如此大胆,竟敢在云州道盟的眼皮底下行逆天之事。云州道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南部修道之士人人自危。
不过,此事也正遂了太虚子的心愿。太虚观一直想要独霸云州,奈何云州实力相仿的道门太多,就算以云州道盟的名义行自肥之事,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堵住悠悠众口。如今,有人帮助太虚观去整合南部这些大大小小的门派,太虚子自然乐于坐享其成,所以丝毫不召集点兵清剿天一教。
太虚子的算盘虽然打得很响,却还是低估了天一教,更低估了形势。
天一教就像是一头怪兽,随着道门的一个个吞并,实力也在极速壮大,自彩云之南一路向北打到云州城,随后后东.突西进横扫,攻势快如闪电,让人闻风丧胆,不过是在太虚子隔岸观火三日里,已经将南部九大顶级道门以外的六成以上的宗派悉数吞并。
天剑、断刀、长歌、百花、弈墨等道门见太虚子迟迟按兵不动,大失所望。一边派人敦促云州道盟出面扼制,一边又是私自结盟,又是集结全宗力量准备抵抗外敌。
太虚子见形势不对,若再袖手旁观,云州道盟彻底成为摆设,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于是立即联系太虚观观主,点齐了一支实力汹汹的队伍,联合各道门对天一教动手。
珩无忌连续吃了几场败仗,不但不进攻,反而放弃那些吞并的宗门之地,而是背靠云州城,在云州道盟和天音寺两派之间的落雀山圈地防守。
太虚子原以为天一教只是散兵游勇,不堪一击。云州道门道盟的大军只需三两日,便可将天一教教众彻底清剿,但是不曾料想,区区一座落雀山竟久攻不下。于是带着一众道门大佬来到阵前,只见小小的落雀山上霞光万丈,万剑横陈,连一只鸟儿都不敢靠近。
太虚子定睛一瞧,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吹胡子瞪眼睛,仰天痛骂天音、弈墨和丹霞三派两面三刀,与邪魔威武。原来这落雀山上,汇集了三派赫赫有名的大阵——不动明王护法大阵、七十二天罡戮仙剑阵和五行八卦法天阵。
再看山上那些教众穿着清一色的奇装异服,手里端着一杆黑黝黝不知为何物的东西,“砰砰砰”震耳欲聋的响声里,一道道耀眼的白光携着惊人的威势取人性命,倒下的除了多以太虚、断刀和长歌三派弟子为主。
太虚子直抽凉气,怒不可遏,召出本命法剑,便要凭着强横的修为,以力破阵。落雀山的防御法阵本就是临时布置,相较于天音、弈墨和丹霞三派道场里的大阵,威力可谓大打折扣。
太虚子毕竟是半步大乘的强者,全力轰击三下,第一道防护大阵——不动明王护法大阵已经摇摇欲坠。
珩无忌见状,端起狙击枪,枪口瞄准了太虚子,大喝一声“太虚子老狗,吃爷爷一枪!”枪声一响,一道耀眼的白光卷起爆裂的气流,直奔太虚子而去。
太虚子见识过狙击枪的厉害,如果就此躲避,在众人面前,反而有损他云州道盟盟主的威名,于是挥剑迎击。剑身与气弹相撞,只听当啷一声脆响,法剑被震得朝着太虚子的面门刺去,太虚子脸色剧变,下意识地低头躲闪,束发紫金冠却是被法剑震得掉落,一头华发随风扬起,太虚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这边真要找回面子,却听东边云州道盟里响起了钟声。云州道盟里的那口老钟,除非是遇上天大的麻烦,否则不可能被撞响。想到北方按兵不动的天道宗,太虚子这边在对付天一教,后院却着了火。
于是鸣金带着人马赶回云州道盟,只留下其他各道门的人继续攻打落雀山……不过片刻钟的工夫,三道流光冲向了天际。
天地变色,风起云涌,黑色的火焰燃烧着天空,太虚子和盛墟子联手施展出了最强的太虚结界,黑色的火焰顿时被扑灭。那张瞧不清脸的青年,在空中张狂大笑,笑声比恶魔的哭声还要瘆人。
太虚结界里,太虚子和盛墟子联手凝出一道剑意,打向那个全身被黑气包裹着的青年。剑意贯穿青年的身体,带起一道长长的血雾。青年像断线的风筝坠向地面,张狂的笑声却从未停止,只见他手上掐出了诡异的指诀,鲜血停止流淌,耀眼的绿光自伤口冲出,旋即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大鸟。
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骨雀,尖锐的嘶鸣让人耳膜撕裂,就算是半步大乘的太虚子,耳洞里亦流出了血线。落雀山这里的人,纷纷瞪直了双眼,用着最吃惊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东方的天际,恶魔骨雀展翅飞翔,庞大的骨翼扫过太虚子和盛墟子两人。
这两人在云州作威作福数百年,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魔兽,一时竟忘记了抵抗。便是太虚子率先回过神来,想要以太虚结界之力压制魔兽,亦是为时晚矣。他二人被扫出了上百丈之远,硬生生地撞碎了太虚结界。
青年举起了四尺七寸长,似剑飞剑,似刀非刀的法器,一斩结界破,二斩空间裂,再斩太虚子和盛墟子身首异处。
整个云州南部的人都见证了这一恐怖的场面,堂堂云州道盟的两位盟主竟如此不堪一击,敢问这世上,有谁能杀死一个半步大乘的强者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呢?
嗯,还真有一个人能做到。洛水之畔,重伤在身的叶无量,差点要了半步大乘强者公冶班戟的性命。那么如果全盛的叶无量,对付太虚子和盛墟子两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要说有仇,九州之大,恐怕没有人比叶无量更痛恨云州道盟的这两个老不死的了。人们自动过滤掉了九州之上,隐世不出的绝顶强者。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黑色的火焰在空中凝出了八个大字,青年化作一道流光,向着东方飞去,转瞬便没了踪影。落雀山周围的各派修士如潮水一般退去,大家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支离破碎的云州道盟在正副盟主死去之后还如何统领南部,他们这些人,哪个心里没有小九九,云州道盟数百年搜刮强占了不知多少宝物,趁着太虚观还未彻底反应过来,能抢得一份是一份。
南部道门哄抢云州道盟的宝物,宋屿寒和太虚观的几位长老铁腕出击,终是将这场丢尽颜面的风波给摁了下来,重新接掌了云州道盟,但南部道门哪里还有人会听云州道盟的调遣,已经关闭山门,暗中派遣亲信携带重礼前往云州北,甚至将门内姿色天资俱佳的女子都送了出去,试图与天道宗较好,希望叶无量高抬贵手。
长歌门与天道宗有血海深仇,最先遭殃的也是长歌门。长歌门宗主宇文耀为了应对叶无量的报复,亲自前往洛州和靖州游说各派,希望联手除了叶无量这个魔头,洛州的公冶班戟一口拒绝,但靖州的不少道门却是欣然同意,宇文耀得意而归,却发现宗门血流成河,所有弟子,不论男女老幼,一概身首异处。
屹立千年的长乐大殿,老祖宗的金身塑像上,赫然留了血书血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叶无量。”
再接着,天剑门如出一辙。
叶无量在云州南修士心中已经成了恶魔的化身,很多想起当年飞仙渡叶无量半似玩笑半认真得说自己号称“血手人屠”情景,无一不认为比起血手人屠这个称号,叶无量有过之而无不及。
恐惧萦绕在心头,断刀门率先举起了“除魔卫道”的大旗,云州南的道门还未响应,靖州却加入了除魔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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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他娘的,这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叶无量瞧着信笺上的内容,蹭的站了起来,攥着信笺的手微微颤抖,额头青筋凸起,眼中寒芒毕露。
珩无忌带领天一教吞并南部道门,这件事是授意而为。一则是想给云州道盟那些老不死的找点不痛快,二则为了天道宗统一云州作铺垫,但叶无量没想到珩无忌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帅才,其所统领的天一教太能打了,简直就是一个沙场攻伐的巨型推土机。
当然他更没想到,姜观那个杂碎得到仙器雀刃后,修为会提升得如此之快,更可恨的是,灭绝人性的姜观在云州胡作非为,竟还栽赃嫁祸给他。幸亏提前跟天音寺的慧觉大师通过气,否则南部九大道门联合起来,还不把天道宗生吞活剥了。
断刀门贼喊做贼,靖州道盟趁火打劫,集结十万兵马,这哪是要铲除他这个“大魔头”,分明就是想侵占云州嘛。亏得太虚观还是屹立数千年的道门,竟连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
“独孤博前辈,你是知道的,这些日子我可一直在永州,怎么可能回到云州做那些逆天之事,你可要替晚辈作一下澄清啊。”
独孤博老神在在地饮了一口,淡淡地说:“呵呵,叶无量,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一个大魔头的证词吗?”
叶无量闻言,神色一暗。是啊,令人闻风丧胆的魔门至尊给一个正派道门的魔头澄清事实,换作谁能相信。“孤独前辈,永州我是一刻都不能再待了,晚辈告辞。”
如果只是一个太虚观,叶无量还不至于这般着急。姬诗瑶他们即便打不过太虚观的那些老家伙,只要闭山不出,任太虚观的人再厉害,一时半刻也攻不下无量山。靖州道盟的十万大军,只要云州的其他几大宗派还在,便不会轻易越过北境。
他现在反而最担心的是姜观。有了仙器在手,姜观或许还会忌惮叶无量几分,暂时不会对天道宗动手,倘若他对天音、丹霞、弈墨和百花四派动手,无疑是在削弱云州的道运,叶无量断然不能让天剑门和长歌门的惨事在这几个关系较好的宗门身上发生。
独孤博叫住了叶无量,古井无波脸露出一抹笑意,“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叶无量,区区小事,你何必慌乱。老夫倒是可以给你出一个主意。”
“前辈有何良策,晚辈洗耳恭听。”
独孤博斟了一杯酒,凑近闻着酒香,问:“那个斩杀太虚子的小子,手里用的是一件仙器吧?”
叶无量闻言一愣,“前辈如何得知?”
将酒一口饮下,独孤博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盯着叶无量,“老夫还知道,你身上也有仙器,而且还不止一件。”
“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前辈。”叶无量连退两步,警惕地看着独孤博。独孤博能得知仙器的隐秘,想必是从飞仙渡灵园被毁和流波山下压着灵宝两件事推断得出的结论,或许还有些吃不准,但方才的试探,自己的反应直接应证了独孤博的推论。
叶无量心中暗道,姜还是老的辣,这个老狐狸,果真够阴险狡诈。
“你不必有这么大的敌意,老夫对你身上的仙器没什么兴趣。相反,你要是觉得云州待不下去了,不如加入天魔宗,老夫把念儿许配给你,日后天魔宗也是你的。”
“前辈,你还是说说你的良策吧。”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暗自却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倍加好奇,孤独博连仙器都不敢兴趣,莫非他手里也有仙器?
娘的,仙器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呵呵,你且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