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上京,皆是张灯结彩,天还未黑,满城都已经十分热闹。
北齐的昌盛,繁华,在这皇城展现的淋淋尽致,花灯,舞龙,舞狮,舞姬令人目不接暇。
或许是迎接晋武帝的生辰,颇有一种普天同庆的感觉。
各大酒楼也早已人满为患,还未到酉时,长街上彩灯已经纷纷点亮,显示得格外奇艳。
归云阁内也是贵宾如云,二楼宽敞的雅间中,窗边矗立着一位红衣锦袍的男子,他负手而立,望着一目了然热闹的长街,不知在想什么。
“往年都是佳人在怀的小侯爷,今年怎么孤身一人?”另一位坐在紫榆翘头案男子似调侃的说着,“莫非是与如今荣宠的公主婚约无效,伤心了?”
闻言,慕容彧侧身,看向男子,嘴角轻挑:“往年宇文二公子也是佳人在怀,怎今年却是孤身一人,莫非是冶铁术落入宇文卿手中,佳人在怀没兴致了?”
宇文洌微微蹙眉,手指轻轻抚上酒杯的边缘,轻言:“小侯爷说笑了,我是个俗人,贪财好色、一世风流,今日若不是小侯爷相邀,我定当是在风月楼搂着佳人。”
慕容彧轻笑,把视线看向长街上,轻叹:“冶铁术入了宇文卿的手中,虽说你们宇文家效忠的是帝王,可你那弟弟与沈洵走得也太近了点,皇上就那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慕容彧的语气中,夹着不少的怨气,武安侯府此番除了婉贵妃得一个子嗣外,可以说是损失惨重,兵符上交,慕容家的血牡丹要不回,对慕容家最重要的两样东西,都落入晋元帝父女手中,真是让人有些不爽。
宇文洌轻笑:“朝堂历来分三派,秦王,沈丞相,张国公,虽然张德妃的父亲至始至终都是在表明忠诚,可二皇子可不简单呐,有时候朝堂上可不光只能有忠臣,出现奸臣来牵扯某些权势之人,这可能就是皇上的手段。”
“所以宇文卿与沈洵走得近,是得皇上允许的?”慕容彧冷声一笑,用沈洵来牵制秦王,张国公还有他武安侯府,真是好手段。
宇文洌那双狭长的双眸露出恣意的笑容,端起酒杯便是一仰而尽,重重的放下酒杯,起身,往窗户边走去,说道:“今日可真是热闹,你看看,满上京的佳人都走出闺阁了,过了今日在操心可行?你这小子不会让我来这陪你就这么站着吧。”
说话间,宇文洌待看向归云阁前停下的马车时轻笑:“啧,张家三姑娘来了,你这小子还真把人约出来了啊。”
慕容彧的目光落在那已经下马车的女子,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扬:“我心仪的姑娘,今日,当然得陪她。”
“行吧。”宇文洌转身回到刚刚的位置,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逛逛街,陪陪佳人,世间难得的趣事。”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侧头看向矗立在窗边的慕容彧,眉间一皱,“你在看什么?你的三姑娘没有上来?”
宇文洌见着慕容彧有些不对劲,便起身,走至窗边,看向楼下。
热闹且繁华的街道上。
只见那红火狐裘的身影在热闹拥挤的街道上如一团跳跃的火焰,格外的显眼,那张惊艳的脸上带着笑意,不知在对身边的男子说什么,只见男子微微低头,似乎很恭敬的模样。
“这、沈洵的谁?”宇文洌有些惊讶的说道。
“晋宁公主。”慕容彧冷冷的说道,立马转身走出雅间。
宇文洌眼中闪出一丝不屑,目光落入在少女的身上,犹如猎物般。
齐宁雪与沈洵相继走到归元阁正是踏入归元阁时,便见着慕容彧走出,齐雪宁浅笑:“舅舅这是知道宁雪也要来吗?”
慕容彧被齐宁雪这一声舅舅差点噎住,他目光看向一侧正是看向她的张伊儿,说道:“本是下来接三姑娘的,没想到晋宁公主出宫了。”
齐宁雪目光看向一侧秀丽端庄的女子,淡笑:“这样啊,那雪宁不打扰了。”说完侧身看着沈洵,说道:“沈丞相,你不是在这归元阁定了房间吗,那我们就上去吧。”
沈洵目光从慕容彧的脸上划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主,请。”
慕容彧双眼微眯,看着齐宁雪走上楼梯,便转头看向张伊儿,脸上莫名的笑意格外英俊:“走吧,宇文洌也在。”
张伊儿淡笑,和慕容彧并肩,说道:“晋宁公主长得可真好看,好似那妖艳的曼陀沙华。”
“就一朵毒花,有什么好看的。”慕容彧小声嘟嚷道。
张伊儿还是听见了,笑了笑:“人家如今在怎么说也是你名义上的外甥女,还那般得宠,你为了婉姐姐,也应该把晋宁公主喊过来的。”
慕容彧到底是男人没有想得那么细致,听张伊儿这么一说,如今婉贵妃在宫中也见不得有多好过,齐雪宁本就是他们一条船上的人,他为何把这么好利用的人往外推?
“上去在说。”
然而,齐宁雪与沈洵在路过大门敞开的房间,齐雪宁看向雅间中的男子时,脚步突然停下,眉间一皱,宇文洌也微楞,看着少女的视线,拿在半空的酒杯紧握,沈洵顺而往屋中看去,斜长的眸子微眯,“公主认识?”
齐雪宁回神,侧头看了一眼沈洵,轻声道,“不认识。”说完便继续往前走。
宇文洌看向已经没人的大门前,举着的酒杯重重放下。
从走进雅间中落座在窗户边的少女一直是出神的状态,一侧站着的幽兰也不解,看了一眼沈洵,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公主怎么了。
沈洵漫不经心的掀起眼帘看向齐宁雪,低沉醇厚的声音有一丝的威慑力:“公主认识宇文洌?”
“宇文洌?”齐雪宁看着沈洵,轻声说道,“宇文家的人。”
沈洵嘴角微勾:“公主刚刚看向宇文洌的眼神分明是认识的,难道是微臣看错了?”
闻言,齐宁雪带着几丝兴味的看着沈洵,却永远的那么端庄:“本公主第一眼见着沈丞相时,也出了神,那时本公主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般好看的人,像狐狸一样,又奸又猾,真是碍眼的很。”
沈洵微怔,随即风轻云淡的说道:“贤妃之事,微臣就不与公主计较,有的事情还请公主适可而止。”
齐宁雪眉梢微挑,眼中的兴味越发浓烈,她手指轻轻的桌面一敲,朱唇上噙着邪魅的笑意:“适可而止是什么?”
沈洵微微一笑,少女在他面前的面孔真是有种掐上她脖子的冲动,他双手交叉,优雅的看着她:“公主出宫又是为了什么?”
正是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齐宁雪与沈洵都相继看向大门前,只见一位穿着小厮衣裳的男子走进来,却是对着沈洵恭敬的说道:“沈丞相,家主有请。”
齐宁雪挑眉,能在上京称之家主,并且还能请沈洵的人,那定是宇文鹤了。
沈洵看了看正是垂眸的少女,还未开口,便见少女摆了摆手,说道:“沈丞相尽管去忙,不用顾虑本公主。”
沈洵眼睛倏然一眯,起身,恭敬的说道:“还请公主不要乱走,微臣去去就来。”
待沈洵走出房中,低沉着声音,“保护好她。”
“是。”
——
待沈洵回到雅间时,房中空无一人,就连他的人也不见踪影,眸子瞬间深沉摄人,转身就是往归元阁楼梯走去,正是与慕容彧撞了个正着。
慕容彧噙着顽劣的笑意:“沈丞相,这么匆忙打算去哪里啊。”
沈洵双眼微眯,有些冷漠无情的说道:“小侯爷最好告知本相长公主去了哪里。”
慕容彧神色一冷:“你威胁我?”
“本相是在命令。”
慕容彧看着负手而立的男人眉宇间摄人的气息,有些狂肆,他轻然一笑:“和宇文洌去逛街了。”说完便走进房中,然后重重的关上房间大门。
热闹非凡的长街上,幽兰有些堤防的看着与齐雪宁并肩的宇文洌,就连幽兰,也不知齐雪宁在想什么了。
“公主相邀草民就真的单单只是走走?”宇文洌有些想笑,这个公主还真是与众不同,与男子一起没有女儿家该有的娇羞,反而老练及了,不过,此时这少女沉默得他都觉得诡异。
齐宁雪依旧神情自若,轻然道:“我知道你,你是宇文家二公子,同为嫡,你爹却是把冶铁术传给了宇文卿,只因你爹心爱的女子不是你的娘,对不对?”
“所以公主早就查清楚了草民的一切?”宇文洌并未有觉得不妥,很自然的说道。
齐宁雪停下脚步,侧身看着比她高得多的男子,轻笑:“对,我原本今日出来只是碰个运气,看能不能碰上宇文家除了宇文卿的人,没想到还真让我遇到了你。”
宇文洌嘴角笑意有些浓郁:“是公主早知草民今日会在归元阁吧,不过,公主可知沈丞相从来都不进归元阁?”
齐雪宁眉间一皱,眼中有几丝的好奇,不过瞬间掩盖,她调侃道:“总之我达到目的就行了。”
“所以,说了这么多,公主是想让草民做什么呢。”
齐宁雪面色稍稍一凝,却重重的说了一句:“想为你母亲,你母亲的家族讨回公道吗,本公主帮你。”
宇文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视线却一直盯着齐宁雪,却是说着从未认真的话:“公主想让草民做什么。”
“你先考虑考虑。”
待宇文洌回过神后,少女的身影早已不见,他猛然往这四周看去,却发现人群中再无那火红的身影,他死死的握紧拳头,咬着牙,重重的唤了一声:“娘。”
然,齐宁雪与幽兰到皇宫大门时,发现沈洵负手而立的站在那里。
沈洵看着少女缓缓走来,玩味一笑:“公主平安回宫微臣就放心了。”
齐宁雪只是朝着沈洵微微点头,便越过他,直往大门而进,幽兰见着少女的背影,对着沈洵福身,便往少女追去。
沈洵黑眸闪了闪,从暗中出来的宇文卿双手环胸,沉着声音:“齐雪宁是要做什么?”
“你二哥与她认识?”
赵老夫人以及王氏以后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出房半步后,就离开了前厅。
——
刘管家巧妙的躲开了赵府中守门的粗使婆子,来到赵苏彧的房中。
此时的赵苏彧脸颊微红,桌面上摆着三两酒瓶,似乎引了不少的酒。
刘管家走进来,扑鼻而来的就是浓浓的白酒味。
“公子。”刘管家说道:“刚刚老夫人说了,就是在柳姨娘的劝说下,老夫人才想在二姑娘出嫁这日让二姑娘成为弃妇,看来公子你猜测的没有错。”
赵苏彧放下手中的酒杯,轻笑一声后,起身朝着软塌走去。
刘管家想上前相扶,却是被赵苏彧挥开,直到赵苏彧坐在软塌上,说道:“柳姨娘这个人有蹊跷,但柳姨娘这个人很谨慎,就算赵闰今日直到柳姨娘有蹊跷也不会打草惊蛇,毕竟这些年,柳姨娘在赵闰的心中地位不一般,咱们就从赵莹莹那边着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晚楼成为弃妇。”
或许,这就是,他赵苏彧能欺负赵晚楼,但换做别人欺负,赵苏彧绝对会让那个人脱一层皮。
“公子,沅姑娘等人今日能这么安全的离开帝都,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刘管家心中有所顾虑,但他又觉得是自己多虑,其实今日出城的时候,并不怎么安全。
“帝都这段时间只进不出已经开始惹怒百姓,赢夙也开始慢慢的放行,也盘查的厉害,你觉得赢夙真的是吃素的?他若是有心放走严阙,你觉得严阙等人只要离开帝都,北镇抚司的人还能追上他们?”赵苏彧摆了摆手:“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那,公子担心沅姑娘吗?万一沅姑娘并没有完成她所想的事情呢?”刘管家心里很是忐忑。
“都有定数,成与不成,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我做好我该做的事情,总有一日,我身体里的蛊毒,一定会解开。”此刻的赵苏彧就好像一条被海水拍打上岸的鱼,他倒在软塌上,心里空落落的:“刘叔,你说,晚楼是真心嫁给赢夙的,还是只是想从赢夙那里求的安稳?”
刘管家见赵苏彧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赵晚楼的身上,不由的觉得公子真是憋屈,这个时候二姑娘可是洞房花烛啊。
公子应该是放不下赵晚楼了。
得不到的,才永远会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