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完一番的众人,团聚在篝火前,简易的烤架上,是缓缓转动被火苗舔舐的肉块。
散发出的香味,让两个小家伙情不自禁的吸溜着鼻尖,吞咽着口水。
负责烤肉的男子,瞧见站在烤架不远处,两个孩子的动静,微笑着出声。
“别着急,马上就好了。”
小女孩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躲在了自己哥哥身后。
换上干净衣物的妇人,没了此前的愁苦,微笑着望着站在几步开外的孩子。
人生的大起大落她在很短时间内经历,一点也不担心对方图谋不轨。
或者说她有什么能被这群素不相识人惦记的东西?
说句不好听的话,自己故去的亡夫造成的无端祸事,又有几个敢私底下接济他们母子三人。
同为家族血亲的人,都靠不住,更别说其他人了。
面前这位让她称呼为甲三的男人,此刻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妇人也竖耳倾听,生怕遗漏任何关于他们母子二人的事情。
“夫人,我家都护掌管的西域,大致情况也给你言说一番,是走还是留,您作何打算?”
妇人望着密卫都统之一甲三,没有任何迟疑。
“此番前去西域,路途遥远,一路上劳烦壮士照料了。”
“夫人这是哪里话,份内之事,理当竭尽全力。”
走或者留,看似给了选择,可前太尉夫人心中已然明了。
要想拉扯两位孩子长大成人,中原之地,根本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虽说前去西域,那位云都护不会因为她是自己亡夫遗孀,就专门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可终归念在往日情分,要比中原过得轻松。
这位甲姓壮士还说,她去西域教书,完全能养活自己的孩子。
此前抛弃了一切尊严的妇人,祈求换个活路的她,又怎么会拒绝呢。
......
冬季中旬,雪花刚刚飘洒结束,飞翔的信鸽从天边落下,冲着站在屋檐下的人咕咕叫了两声。
立刻就有人上前,为其撒上一把上好的谷米,顺势从腿脚上取下小巧的纸张。
几经易手,最后放在了云光的桌面之上。
“纪明兄,山高路远无法亲自祭拜,不过你的家人我都找到了,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安慰些许吧。”
云光放下手中的信函,幽幽叹气一声。
中原的局势,现在愈发让云光不敢进入,魑魅魍魉兴风作浪,祸国殃民致使民间生灵涂炭都是最平常的事情。
是非黑白早已没了正确的界限。
朝堂之上云光也现在成了一位透明人,早些年资助的宦官,同本家走的尤为亲近。
想起密卫探寻的本家之事,云光心中很是失望,临行前的告诫还是被他们当做了耳旁风。
无奈的摇摇头,随手拿起边防军报呈上来的最新文书。
快马加鞭,看着上面的撰写的时辰,还是两天前。
贵霜帝国同西域长史府边境冲突在冬雪洒落之际,消停不少。
入冬后的几个月,也没有出现口角冲突引发的斗殴行为。
两地边境入冬前的时光,已经发生了数起肢体冲突,双方各有过错。
只不过云光下令要让边境驻军克制一二,大多数都是对方站在边境巡逻线上,挑衅一二。
言语对骂一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怎么能忍受他人问候自己的家族亲友。
火药味在两地边境很是充足,除开宗教信仰冲突,或者是文化差异下的不认同。
还有更多唯恐天下大乱的投机分子,在其中兴风作浪。
秦侯国律法严明,执法严苛,可没多少人敢挑战本地安稳。
另一边教派掌权的帝国可就不会这么安分。
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爆发冲突斗殴至今还没发生有秦卒被打死的情况。
大多数情况下,基本都是伙食丰盛,营养的秦卒拿下最后的胜利。
翻开另一份军报,云光的心情就不怎么美丽。
这上面全是狂热的宗教信徒做成的恐怖骇事,或者是被提前抓住苗头还没实行的伤人杀人案件。
望着这份军报上的案件,云光头疼的捏着眉心。
要说世间他最怕那一类敌人,也就是军报上的这些。
当一个人拥有了信仰,他的内心必定坚硬如铁。
可当一个人信仰的事虚无缥缈的满天神佛,这些所谓的神佛还会在他们死后将他们引入圣国,成为麾下圣灵。
这种子虚乌有的念头,在配合上适当的武力,可是完全可以同人民子弟兵秦卒一较长短。
同这些人打交道也是望向,你同他说道理,他给你喊一句,安拉祝福着我!!
然后什么也不说,各种暗房的残酷刑罚齐齐上阵,也没法敲开对方的口舌,哪怕是催眠也不行。
这些狂热宗教分子做的事虽然是危害他人,可偏偏拥有最坚定的意志。
对于宗教分子,云光给与的态度就是监视防范,驱逐这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云光不是没想过。
可秦侯国境内也有不少信仰这个伊斯兰教,但也同样遵纪守法的普通人。
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云光合上了手中军报,反手打开了今年新年无法归家的邹颖信函。
巴尔楚克的连环杀人案比想象的复杂,再加上案发细节保护不完整,按图索骥都有些麻烦。
要想等案件水落石出可还需要些许时日,假若对方不在作案,选择收手,变成一桩悬案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云光读着信件上义妹的牢骚,嘴角不由自主的带着温和的笑容。
想起明年六月中旬安排好的婚典,云光嘴上笑的比花儿还灿烂。
国色天香的姐妹俩共侍一夫,这种齐人之福可没几个能体验的到。
光和四年(公元181)年末的最后半个月。
洛阳京都的密卫线报,传来了今年最后一份情报。
除开老生常谈的中原叛乱,就是止不尽的朝堂权谋。
潦草翻看几份后,云光就没了心思,现在中原缺饷,那些人生怕自己开口要军费。
不想淌浑水的云光,也就随了他们的意愿,把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
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封疆大吏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混吃等死。
西域这种苦寒之地,可没多少人想接手。
洛阳京都穿回来的线报,让云光在意的则是,一位老臣,也算是自己老上司的离去。
张奂,字然明,敦煌渊泉人,曾率二百人击破南匈奴七千人,期间大小功绩无数,端的上是在世人杰。
可岁月无情,终归还是带人离去。
同这件死讯默默无闻相对应的一人身死哀伤,万人哭泣悲哀可是形成了鲜明对比。
皇帝身边额大宦官,曹杰身死。
当今皇帝大悲不止,命人用国礼厚葬。
云光把玩着这份线报上,离世之人的不同待遇,心中冷笑不止。
为国鞠躬尽瘁之人身死离世,除开亲族好友,门下学生,几乎无人问津。
另一边趋炎附势之徒,未做出任何利国利民之事,只晓得拍马哄骗,却成了要举国同哀的大忠臣。
“哼!!!”
云光阖上册子,随手将其丢在桌面之上,头也不会的离开了书房。
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厚棉花裹袄,朝着自己娘子所在的房屋走去。
今天线报看的云光是一肚子气,去看媳妇消消气。
........
贵霜帝国,克什米尔。
一分为二的城市中,被贵霜帝国掌管的城池的一间宽大房屋中,此刻却聚满了头缠包巾,络腮胡子老长的本地人。
为首之人操着一口口音十足的本地话语,对着台下的人发号施令。
“再过半个月,就是他们那些异教徒最为欢庆的节日,届时防御必定松缓,也是我等最好的机会,尔等知晓吗!”
“知道!!”
“都给我大声复述一边尔等的任务!!”
“离开边防关卡,混入对方领土,深入远离对方军卒活动范围,然后见人就杀!!!”
团聚在房间中的激进教徒,此刻神情激愤,对于自己口中的言说的事,根本没有半点害怕。
“很好!!!安拉的战士们!!这件事情办成,在安拉的召唤下,你等将是他们麾下最英勇的战士!!为了安拉!!!”
“为了安拉!!!!”
激愤的喊声渐渐停歇,随着人群散去,这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此前台上站立喊话的人,也被自始至终站在角落里看着这场演讲没有说话的男人拦住。
“妎茼,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这是在挑起战争!!!战争!!安拉的教义可是信奉和平,求知真理,你知不知你们这么做是在肝肾们,安拉的教义中,你们才是邪恶的异教徒!!”
此前喊话的人没有在意站在自己面前同族的口水喷溅,很是平静的凝望着和自己还算熟悉的人。
“你知道吗?现任苏丹已经快不行了,二王子不想坐以待毙!”
这句话平淡的从这位男人口中说出,让此前神情激愤的男人也呆在原地。
现任苏丹子嗣众多,可王位只有一个。
而为了王权安稳,每任苏丹,都会杀干净自己的血脉兄弟姐妹。
假若不想进入这个是非圈,早早离开才是上上之选。
可能真的抛弃所有,甩开袖子离开的苏丹遗子又有几人呢?
现如今贵霜帝国虽然是大王子继位声音高涨,可现任苏丹没有开口,一切都还没有做成定数。
“二王子多年从军,虽然得不到几位宗教内的牧首支持,可是比连骑马都不会的大王子在某些事情上要得到很多人拥护。”
“假若战事一开,二王子就是保卫帝国的英雄,英雄得到的可要比普通人多很多!!”
此前台前喊话的男人,轻轻抬手拍了一下呵斥自己的同族肩膀,低声呢喃一声。
“有些事安拉说了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