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梧僧侣沉默了下来,背后的伤痕让他再次趴了下去。
望着还依稀能看见星光的夜空,一时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天蒙蒙亮,周围的车队顿时嘈杂了起来。
魁梧僧侣也挣扎着抬头望着周边的动静。
“来来来,都有序下车了!”
“医护队,医护队,这里是伤者!”
“别急,别乱跑,都排队等候!”
.........
魁梧僧侣有些懵逼,望着这群扯着嗓子喊的男人,女人。
哪怕他身为苦行僧,去过大乘佛教的起源之地,去过苦寒高原磨炼心智以求悟法,甚至在东炎敦煌郡和佛门中人论道。
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去过各种风俗奇特的地方。
但从来没有像今天来到的这个城市这样,从来没有。
“这就是密卫专门发信函的那位和尚?”
不知道何时魁梧僧侣身边站了好些个人,他们谈论的对象好像还是自己。
“嗯,就是他,呐...这是文书,你核验一下!”
“好的,辛苦你们了,这里交给我等了!”
郡尉赵琳接过这次负责护送兵卒手上的文书,对着这位将官应答一声。
“哪里的话,这不是份内的事吗?我先领着兵卒回营了!”
“嗯,去吧!赶紧休息去!”
郡尉赵琳显然和一众将官很是熟悉。
现在负责秦境断案,巡逻,抓捕,调节邻里矛盾的她,完全可以说是这里的名人。
至于和军卒之人这么熟络,还不是因为退伍军卒,或者无法作战的兵卒基本上都会经过她手被安排一二。
送别这位将官,郡尉赵琳一边翻看上面的册子,一边开口询问伤势严重的魁梧僧侣。
“有没有东炎朝廷发放的印牒?”
魁梧僧侣伸出手掌摸索片刻,总算找到了一本已经变得血红的小册子。
依稀辨认,还能看见本来的黄色痕迹。
“这位施主,这是小僧的出家印牒!”
“踏马的,果然是一帮畜生,这么小的孩子都下手,死的好!”
魁梧僧侣举着自己剃度印牒的手猛然一颤,显然被郡守赵琳的话下了一大跳。
“额...不是说你啊!”
郡守赵琳也似乎注意到了自己有些粗狂的语气,对着还躺在车架上的和尚微微道歉。
顺势接过了对方手中的剃度印牒。
刚才郡尉赵琳也还在翻看文书,上面这次被撤离且末侯国难民的身体情况让她很是气愤。
这些还只是密卫粗略的记载,时间有限,无法完完全全核算。
短短的一个夜晚,记载的数字,就让她胸中怒火焚烧。
抬头张望着这里排队的人群,幽幽的又叹了口气。
奶奶的,那些家伙怎么下的去手。
未满十岁的孩子被卸掉胳膊,或者大腿,让其去乞讨,死亡真的是便宜那些家伙了。
早知道让密卫押送几个巫神教的畜生,自己的巡捕房可是好长时间没有用刑具了!
郡尉赵琳随手翻看了一下这位魁梧僧侣的文书,随后再次递了回去。
上面的字迹,还有印章,这个的确是个真和尚。
“大师的法号是法善。”
“阿弥陀佛,小僧只是一介苦行僧,谈不上大师!施主唤我法号就好!”
“本官知道了,法善和尚那你就先别动,有人会过来帮你的!”
郡尉赵琳念叨完这句,拿着册子急匆匆的再次离去。
法善和尚扒着车沿,目送着这位自称本官的女子离去,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唔...除了精绝侯国,还有女人做官的西域侯国啊!
静静的扒着车沿,望着那些忙碌的人群。
法善心中突然想起了昨夜的谈话,或许这里真的不一样。
云光也骑着马同邹菱并肩而行,站在墨山难民营的集散地,望着这批被撤离出来的且末难民。
“这些邪教果然要彻底按死啊!”
云光眯着眼睛,望着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孩童,还有一些神情木讷,犹如受惊兔子一样蜷缩的人。
痛哭流涕的场面随处可见,那是他们在庆幸自己劫后余生还能来到这里。
“嗯,确实是该死!”
“菱妹,你那边开始行动了吗?”
“嗯,已经让密卫开始散步流言了!且末侯国宗教思想根深蒂固,需要彻底打破一次!”
“那就好,现在莎车侯国和疏勒侯国派人有服软的迹象,要是可以兵不血刃的吞下他们,届时你那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云光侧头,望着现在出落的愈发水灵的邹菱。
不知道为何,只是看着她就能让云光心中欢喜。
“臭阿哥,你又在看姐姐!也看看颖儿啊!”
云光怀中的少女没好气的伸出小手,双手拍在云光的脸颊上,嘟着的小嘴,看起来格外可人。
“哈哈哈,怎么会忘记颖儿你呢!”
云光顺势抬手揉着邹颖的小脑袋瓜,畅意的大声笑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让墨山难民营的秦境子民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为他们带来现在生活的守护神。
一个个兴奋的跳脚挥手,嘴里也在高呼着云光的尊称。
郡尉赵琳也手脚麻利的朝着云光跑了上去。
“主公,您来了!”
云光翻身下马,抬手阻挡了想要行大礼的郡尉赵琳。
“嗯,今天来看看,这边没问题吧!”
“主公,您放心,能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难处,可别藏着掖着!”
“嗯,卑职知道了!”
........
魁梧僧侣被人从马车上扶了下来,现在刚被医护队换完伤药。
没有进去穹庐,反而是找了个空闲的地方,席地而坐,眼神一直追逐着这里的场景。
众人的动静,也让他将目光放在了远处的站里的众人。
“阿弥陀佛!!”
法善和尚将目光放在云光的身边,十分虔诚的双手合十诵读了一声佛号。
他在那位被人欢呼崇敬的人身上,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无数无辜之人的鲜血,但也看到了这世间的伟光正义,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佛祖,这个浑浊的俗世,还是要被鲜血冲刷一边吗?”
法善和尚心中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至于能不能得到自己口中佛祖的答案。
他自己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