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冰面冻的厚实,为了节省时间,林薇干脆命令队伍在冰面行走。
马匹包了蹄子防止打滑,马车轮换成了雪橇板,速度比在陆路上不知快了多少。
但这样恶劣的气候,普通侍卫都难以承受,更别说被奇毒折磨的快没了人形的牧欢,
没几日的功夫,他便病倒了,被包裹严实,整日躺在避风的车厢内,低低的咳着,喘息着
亦或是毒发时,难受的呻吟着...
林薇也收起了她在牧欢跟前的开朗形象,整日阴沉着脸,
只在牧欢精神好些时,催促着那些宫卫军,加快行程。
这样一连多日,终于到了漠城。
进城之后,队伍直接到了一栋大宅前,
牧欢被抬进提前让人打扫好的房间,林薇立即让人去把城内的所有大夫都请过来。
不少的宫卫军也都染了风寒,林薇却是不管他们的死活,只让他们自己去煮了黄茎汤来喝,
寻来的大夫,都一股脑的赶到了牧欢的房间里替他诊治。
这么多人的队伍进城,漠城城主不可能不知道,
听说是国主亲派的巡察使,漠城城主亲自跑到了大宅外求见,
却吃了个闭门羹。
林薇让人传话,说是只在此暂时休整几日,不必劳烦,漠城城主闻言,便懂事的回了城主府,
并下令让城中府兵,注意那大宅附近的安全。
安排好一切,林薇来到牧欢的房间,
刚刚那些大夫们替牧欢诊治,只说他身体太虚弱,所以即便是吹了点风,也很容易感染风寒。
林薇心里清楚,是那个毒在日日侵蚀他的身体,
就好似前世那些得了重病的人,免疫力都十分的差。
但如今这个环境,就算再细心照料,也难免他不生病。
林薇看着一路沉睡的牧欢,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她在担心什么?
只要拿到东西,牧欢的死活又与她何干?
在林薇离开之后,寂静下来的房间里,牧欢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体十分沉重,头昏脑涨,是感冒的症状,
慢慢试着坐了起来,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
到漠城了,离灵虎宫就不远了。
牧欢揉了揉脑门,他并非看上去这般虚弱,有一部分是他故意为之,
拖慢行程好给灵虎宫众人多一些时间布置。
想来胡叔那边,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不过,他还不能把这些人带过去。
因为锦娘还在他们手里...
路上林薇曾经说黎阳宗那边传来消息,说让牧欢取了东西去黎阳宗换锦娘,
但眼下他刚好可以用自己的身体为借口,让黎阳宗带着锦娘过来。
想必,他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谁也不敢跟他拖时间。
顾三春背着药箱,头脸包的严实,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牵着一匹马风尘仆仆到了漠城。
她原本是要回偃城的,路上遇到了林薇的人给她送信,
说牧欢命在旦夕,这才一路飞奔至此。
进了城便有人引她来到了林薇的大宅,
二人见面,林薇露出笑容:“顾姐姐,你来的可比我想的要快。”
“牧欢如何了?”
林薇收起笑容:“不太好,这几日昏睡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要多。”
“我先去看看。”
林薇点头,带着顾三春来到牧欢房间,
周布远远看到,就给了牧欢信号,因此两人进屋之后,牧欢已经躺倒。
一见到牧欢的气色,顾三春的神情就更加严肃,
她将药箱轻轻放到桌上,然后走到床边,先细细打量了一下,然后才伸手摸到牧欢的手腕。
一息,二息,三息...
林薇忍不住出声:“三春,怎么样?”
林薇问话时,牧欢也睁开了眼睛。
顾三春对上牧欢的视线,静默了片刻:“牧欢,毒发时你有什么感觉?”
“你来了。”
牧欢浅浅的笑了笑:“心很痛,痛不欲生。”
顾三春微微点头:“今日可曾毒发?”
牧欢摇头,林薇去外间看了眼计时的刻漏,回头提醒道,
“十几日前还是过了申时之后,现在偶尔申时初也会发作,今日快到时辰了。”
牧欢闻言脸色就更难看了,每天毒发的时候,那种滋味让人恨不得结果了自己,
可想而知,在等待那一刻来临时的心情,又有多煎熬。
“我现在看不出你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一会儿我会仔细诊断,可能还会取些你的血液。”
牧欢点点头,玩笑道:“顾大神医,我的小命能不能延续下去,就全靠你了。”
顾三春一脸严肃:“你这种情况,我是闻所未闻,所以并无把握,只能说尽力。”
说完,顾三春走到桌边,开始从她的大药箱中翻找东西,
牧欢见状,也就坐了起来。
林薇扶了他一把,拿了个靠枕让靠着,
说起来这一路,牧欢倒是得了林薇不少照顾,
不管她是处于什么目的,总归在这方面倒是不假人手,十分仔细。
“谢谢。”
林薇听到牧欢道谢,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句玩笑,就见对方变了脸色。
“三春!”
牧欢只觉得心脏猛然一缩,顿时仿佛被掐住了脖子,捂住了口鼻一般,
就连呼吸都控制不住了。
他的身体缩成一团,听到呼声,顾三春疾步跑到床边,
“你按住他。”说完一把拽过牧欢僵硬绷紧的手臂,强迫自己迅速静下心,
这一回,把脉只用了一息,
顾三春见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牧欢的嘴角已经溢出了粉红色的血沫,
迅速折了一叠帕子塞进他口中以免剧痛下咬伤舌头,
又抽出几根银针,极快的刺进他的头顶和两侧经外奇穴,
紧接着,又帮着林薇一把将牧欢按倒,扯开胸前的衣裳,又是连续几针刺了下去。
每一次毒发的时间都在慢慢延长,
到今日,足足要一盏茶的时间,大概五分钟才能结束。
而那一阵生不如死的感觉过后,牧欢通常都要缓半天,才能感觉心脏不再难受。
“咦?”
顾三春拿了一只白玉小碗,刺破了牧欢的手指想要取些血,却发现此时他的血液,
竟较常人要黏稠些许,
顾三春极有耐心的任凭那血液极慢的滴落,另一只手拔出一根刺在牧欢心口位置的银针,
那针尖已然变作泛着湛蓝的乌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