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书温润如玉,为人和善谦逊,婚后生活虽不至于如胶似漆,却也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至少,在亲朋好友眼里,她是幸福的。
她也这么认为。
从结婚到生下长女,沈知书连嘴都没有和她拌过一次。
意见不合时,沈知书总会微笑着顺从她的想法,温柔又完美。
可以道尽这世间所有的溢美之词。
然而这样的日子仅仅维持了七年,沈琼琚六岁那年,她怀了第二个孩子,她期待又高兴,希望是个儿子,这样就可以儿女双全,又觉得女儿也行,大女儿不像父亲,二女儿长得像父亲也不错。
她想生一个长得像沈知书的孩子。
怀胎八个月,她把一个孕妇在孕期所有的并发症都尝了个遍,可结果呢,现实狠狠将她推进深渊,万劫不复。
回到沈琼琚的病房,缓缓坐在床边,握着女儿没什么温度的手,轻抚她消瘦的面颊。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蓝姿的声音,轻柔又爱怜,“相信妈妈,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
……
次日周末。
沈奴起得比上学日都早,吃完早餐,让冯福林送她去最近的生鲜市场。
沈琼琚能吃的东西不是很多,她精心挑选着食材。
站在水产摊位前等着摊主杀黑鱼的时间,接到陆清臣打来的电话。
三天前他出差去了深圳,好像是过去完成对一家精密仪器公司的融资。
“在买什么?”
陆清臣问。
沈奴知道是冯福林跟他汇报过了,“买了条黑鱼,回去给姐姐熬汤。”
男人嗯了一声:“去医院注意安全,有情况就给我电话。”
类似的话,他说过不止一次。
听出他的关心,沈奴心头微暖,摊主杀好了鱼装袋递过来,沈奴伸手去接,边说:“我知道的。”
说完,沈奴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叫‘陆总’的声音。
应该是在忙。
果然,接着就听见陆清臣嗓音磁实地道:“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掐断通话,沈奴把手机塞回小方包里,手里已经提了不少袋子,她没再逗留,转身朝入口走。
“嫂子!”
庄徽的声音。
沈奴寻声看去,庄徽挽着吴丽朝她走来,庄徽笑得阳光:“真的是你啊。”
然后扭头跟母亲争辩:“我就是说嫂子,你非说不是。”
吴丽笑笑,“上回的事多亏了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去家里吃饭吧。”
沈奴婉拒。
吴丽踌躇片刻,又道:“那张卡里的钱……”
虽说是自己儿子用命换来的,可到底是他留给心爱的姑娘的,拿在手里这段时间,她总也不安心。
女儿开导过她,相比于沈奴,她们更有资格用这笔钱。
话没说完,就被沈奴打断。
沈奴抬起左腕看了眼荧光粉表盘,“抱歉阿姨,我时间比较紧,先走一步了。”
庄徽看着沈奴走到路边,坐上一辆沃尔沃。
五六十万的沃尔沃,放在有钱人眼里不值一提,但对普通人来说,却是难以高攀的。
“你就是瞎操心。”庄徽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我听旭莹姐说,她是有钱人家的养女,出入都是坐好车的,根本不缺我们这点钱。”
吴丽:“……”
“你以前不就是在有钱人家当过保姆么?人家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够我们吃好几年,你啊,操心操心自己家吧。”
说着,庄徽瞧见旁边的报亭,“你等我一下,我去买本杂志。”
正在这时,吴丽手机有电话进来,看着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下,还是接了:“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高贵冷淡的女声:“小吴么,是我。”
吴丽怔了片刻,才确定那就是前雇主的声音,“夫人……”
……
十一点十五分,沈奴站在华和医院住院楼一楼的电梯厅给沈琼琚打电话。
得到蓝姿不在的话,她才穿过匝道走进电梯。
医生正在给沈琼琚排腹水,看见她的腹部插着的导管,沈奴眼周泛红。
肯定是不好受的,沈琼琚闭着眼,微张着嘴呼吸,像极了搁浅的鱼。
沈奴看得心里难受,忽地,靠近床头柜的一名小护士往后退时不注意后腰撞倒了柜角,上面放着的一本书被撞掉地上。
书里飘出一张裁了一半的a4纸,正落到沈奴脚边。
在护士的道歉声中,沈奴捡起那张纸,又去捡书。
瞅见纸上的画像,她去捡书的手微微顿住。
不是柏霆深又是谁。
页脚的位置写着一行小字:今生无缘,但愿来生再会。
笔触很轻,像是写这行字的人没敢用太多的力气,羞涩,遗憾,隐忍,都藏在了其中。
好一阵,病房里恢复安静。
沈琼琚睁开眼睛时,那本书已经放回原位,纸也重新夹在了里面。
沈奴在病床边坐下,抚顺白色枕头上散乱的头发,“姐,是不是很痛?”
沈琼琚缓缓摇头,“这还不算什么。”
“昨天我妈是不是去找你了?”
“……”
“为难你了么?”
沈奴弯了弯嘴角:“也没有。”
坐了一会儿,沈琼琚惦记着她的学业,又或许有别的顾虑,催她回去看书。
沈奴看了眼被她随手搁在茶几上的两个保温桶,“那些,你想吃的时候让兰姨拿给你。”
沈琼琚点头。
沈奴没有立刻离开医院,用手机登录医院的app,查了下血液科今天的坐诊医生。
下午两点,她在门诊七楼一间诊室见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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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明天陆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