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孟小鱼顿时涌出一股“屋漏偏逢连夜雨”的苦涩和悲伤。
褐樟病了?他跟了她两年多,她忘了他也是人,也会生病。
孟小鱼眼眶湿润:“带我去看他。”
“主子,褐樟交待了,不能让主子知道。是小的无能……”阿檀木满脸羞愧,跪了下去。
“这不怪你。”孟小鱼将阿檀木扶起来,“你快带我去看他。”
“主子,您先吃点东西。吃完了小的带您去看他。褐樟说主子这些时日身子不好,看着像是气血不足,如若您再病倒了,小的们就无主心骨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阿檀木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褐樟教他的,说得似乎很有道理。
“好,我吃。”孟小鱼拿起一个馒头就啃起来,看向刚刚伺候完葛若兰吃了东西的玉竹。“玉竹,你也赶快吃点。阿檀木,你吃过了吗?没吃的话也吃点,这个时候不用管那么多规矩,郡主不会介意。”
她边说边看向葛若兰。
葛若兰等着无辜的眸子,手指向阿檀木,说道:“他也是愈哥哥的人,我以前见过他。”
阿檀木没说什么,默默抓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
孟小鱼没空理会葛若兰,问阿檀木:“你边吃边跟我说说,褐樟是何情况?我虽不会看病,可知道了他的病情,心里也好有个底。”
“昨晚褐樟一离开主子的屋子就倒地不起了。他不准我们惊动主子,他睡一觉便好。小的们以为他真只是需要睡一觉,便抬着他进了柴房,那是唯一未上封条的屋子。可他睡了一会儿就说起了胡话,小的过去看他时发现他烧得厉害,给他喂了点水后他又睡着了。今早他仍起不来,但吩咐了我们去买早餐,又派了小的去阿渡家看过了,才让小的过来看主子。”
孟小鱼边听边迅速啃完了一个馒头,心中焦急,也管不了那么多,拿起阿檀木带来的水壶,将壶嘴对着口猛倒水。这种时候,她可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
“主子,从此处去柴房,若想不动封条,就只能从屋顶出去。”阿檀木有些担心,毕竟这个主子的工夫他是知道的,轻功一点都不会。
孟小鱼抬头看了看屋顶,那是她无法企及的高度。
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即刻便让阿檀木将书案挪了挪,又搬了张椅子放到书案上。
阿檀木会意,自己站到书案的椅子上,纵身一跃便跳到了房梁上。
“好耶好耶!”葛若兰忽然开心地鼓起掌来,兴奋地大叫起来。
孟小鱼一惊,赶紧跑过去捂住她的嘴。
葛若兰使劲挣扎,孟小鱼也没敢太用力,便松开了手。
“放肆!”葛若兰忽然变了脸,对着她怒喝起来,那声音威严有力,眼神犀利无比。
“郡主,”玉竹赶紧低声劝说,“外面有坏人,我们不可以大声说话。”
葛若兰吓得惊慌失措,顿时没有了刚刚的嚣张气焰,紧张兮兮地爬到书案底下:“赶快躲起来,赶快躲起来。“
孟小鱼顾不得理睬葛若兰,交待了玉竹一句:“好好照顾郡主,别让她大声叫喊。”
她边说边往书案上爬,却忽然被掉落在书案下的一张纸吸引了。
那是一张非常普通的纸,纸上是管愈龙飞凤舞的字迹,那上面的字居然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顷刻间,有关管愈的无数记忆如脱缰的野马在她的脑海里奔腾而过,继而四散开来。
这句诗是她在北翌草原上时跟管愈说的。管愈还说,他是她的沧海水,她是他的巫山云。
管愈,他回来过这里。他带她离开北翌后便去追赶世子没追到,却遇到了宇宁王,在中盛城被上官烈锋派去的官兵伏击,他身负重伤逃走前根本就未回过宇宁。
由此可见,这字是王爷去世后,他逃回宇宁后写的。
原来上官烈锋和上官凌云真的知道了他还活着,在云浮寺养伤的也真是他。
孟小鱼看了看这个被封得严实的书房,忽然觉得这里充满着管愈的气息,活生生的气息。她捡起地上的纸,忽然鼻子一酸,眼眶一红,泪如雨下。
管愈落得今日到处逃亡的下场,她要负大部分责任。
如若她听他的话,乖乖地拿着他的信和玉佩去找长公主,便不会有人看到上官烈彦的雕龙玉佩,她也不会傻乎乎地自己跑去皇陵打听哥哥的消息,然后遇到上官凌云,被他看到陈皇后的发簪。那就谁也不会知道当年上官烈彦和陈皇后的儿子尚在人间。
上官蓉儿收养了管愈,一心栽培他,还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目的并不是要管愈去争夺那个皇位,而是想让他平平安安地活着。否则,她为何会同意世子和管愈带兵增援西北关,又怎么会放心让宇宁王亲自带兵进都城?
如今的一切,她要负责,负绝大部分的责。
她含泪看着缩在桌子底下的葛若兰,心中生出无限愧意来。
葛若兰还不知道,她父母的死和他哥哥的牢狱之灾都是她造成的,她如今成了这样,她孟小鱼也是罪魁祸首,而她心心念念的愈哥哥的心也早已被她抢走了。
“主子。”阿檀木站在房梁上轻轻唤她。
孟小鱼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将纸塞进怀中,爬上书案上的椅子,将手伸向阿檀木。
阿檀木用力一拉便将她拉上了房梁,然后揭开一些瓦片,自己先上去后,又将她拉上屋顶。
孟小鱼没有轻功,没法在瓦上行走而不令瓦碎,阿檀木只好一边揭瓦一边带着她走。
在如此的光天化日之下,孟小鱼一眼就能看到远处守在门口的官兵,还好他们都一副昏昏欲睡、无精打采的模样,没人注意到屋顶。她猫着腰,四肢并用地在屋顶爬行,爬了好久,终于到了屋檐。
阿檀木自己先跳了下去,跑到柴房叫了另一个护卫,两个人一人一边,架着孟小鱼从屋檐跳下。
他们谁也不知道,昨晚孟小鱼进到密道后,这管府里里外外的守门官兵就被换过了。官兵不是看不到他们,是不能看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