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都城外的皇陵中,璃王上官凌云手执一本《镜花缘.四》坐在山脚的亭子中,似乎在非常专注地读书,却时不时地抬眼望向皇陵入口的方向,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他身前的石桌上,除了瓜果点心和茶水,还放着《镜花缘》一、二和三,都是他这两天看过的。
良久,上官凌云将书合上,端起茶盏轻轻呡了一口茶,眼睛又扫了一下皇陵入口的方向,然后轻轻抚摸着书,问道:“可有续本出来?”
一旁的吴公公摇头回道:“听说,这书共有一百回,应当还有最后一本,一直等着何公子回来再出。”
“买的人可多?”
“呃——似乎不少,只是…..”吴公公神情显得有些紧张,“读书人对此书评价却是褒贬不一。”
上官凌云站起身来,又抬眼看了看皇陵入口的方向,然后缓缓踱着步:“书中写的国家,似乎都以科举考试来选拔人才,倒也是种不错的方式。可她却又于书中处处透出对此种制度的不齿。再见她时,本王倒要仔细问问她所写的这种制度的利弊了。”
吴公公自觉在读书这方面才疏学浅,只讷讷笑着点头,不敢置评。
上官凌云又道:“此书文笔犀利幽默,想象力夸张离奇,看似说的万般世相,却暗讽当今官员的专横跋扈、贪赃枉法和尔虞我诈,还有文人雅士的装腔作势,又处处主张女子读书认字,与男子平起平坐。倒是像她的性格。”
他停了一会儿,目光悠悠地看向远方,沉思良久,叹道:“可惜啊!想要改变天下格局,若无权利如何能办到?更何况是女子和文人?”
吴公公赶忙附和:“殿下所言极是。要整治官场,压制沽名钓誉的学士,给予女子地位,光把书写得精彩是起不了作用的,还是得有权力,越高越好办事。”
“着人去把书巫书屋所售的《镜花缘》都买了。”
“殿下,这——”吴公公指着桌上的书,“已经出的四本都齐全了。”
“是所有印出来的《镜花缘》。不但书肆中在售的要买,已经卖出去的也要设法弄到,莫让它在坊间流传。最后那本,一出来就买,她印多少,我们便买多少。”
吴公公眉头紧蹙,连连答“是”,却不敢问缘由。
上官凌云却又说道:“莫再让他人读到此书,万一让父皇和东宫那边也知道了,指不定会如何拿这书来责难她。”
吴公公恍然大悟:“殿下担心得有理。如今喜爱此书的多是一些普通百姓或学子,官员或官家子弟却对此颇有微词。另外,多数人不太喜欢书中各具才华的女仙子,说书巫先生这是嘲讽尚赫男人无才呢。”
上官凌云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若要论文说艺,怕是真没几个男人比得过她。”
“殿下既然不想此书在坊间流传,何不想个法子禁了‘书巫书屋’出售此书?”
“她喜欢,便由着她写吧。”语气竟是温暖如春。
吴公公不敢再说话。
这时,一个护卫打扮的人匆匆朝这边行来。
吴公公眼睛顿时亮了:“殿下,来了。”
上官凌云看了一眼神色紧张的护卫,脸上却不见喜色,淡然问道:“还是没回来?”
护卫摇头:“我们的人一直守在周围未敢懈怠,可她并未归来。”
“她的护卫呢?可有何动向?”
“护卫们依旧城内城外到处找,并无所获。”
“弓箭手呢?”
“殿下,小的已查过这几日禁卫军的调配,弓箭手未曾有过任何任务,一直都在营中未动。”
“难道是兵部的弓箭手?”上官凌云紧蹙眉头,“他与刘太尉似乎有些交情,但刘太尉此人更怕父皇,定不敢派出弓箭手给他做这等令人不齿之事。”
护卫低眉俯首不敢答话。
吴公公陪着笑说道:“殿下,说不定是他自己养的私兵。”
“他竟敢养私兵?”上官凌云冷哼,“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给本王好好查查他在各处置办的私产,还有太子妃的,以及所有与他有关的人的,一处一处查下去,重点查那些安置了许多人马的宅院。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回来!”
“是。”护卫吓得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派人暗中盯着她的那些护卫,特别是那个叫褐樟的。”上官凌云又交待道。
“是。小的告退。”
看着护卫离开,吴公公也不自觉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上官凌云却冷冷说了句:“如此多人护不住一个人,一群草包!”
吴公公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道:“奴才觉得殿下该考虑考虑宸妃娘娘的提议。太子殿下若真的养了私兵,那他要不知不觉地除掉一些人就太容易了。殿下当务之急,是与刘太尉联姻,有了兵部做后盾,便不怕太子殿下闹幺蛾子。”
“母妃太不了解刘太尉了,他那人向来孤高自傲,怎会同意将自己的女儿嫁与本王这个落魄皇子做侧妃?父皇也不可能替本王出面做这个主。”
吴公公闻言低下头,眼睛却滴溜溜转着,终究没敢答话。
上官凌云长长一叹,幽幽说道:“璃王妃还在狱中病着呢。下次母妃着人送点心来时,交待来人,请她找机会跟父皇说说情,许本王去探视一下。”
“是。”
“上次好不容易让父皇许了太医去狱中给她诊病,也不知道如今好些了否?”
语气清冷,吴公公只觉得一字一句都显得无比落寞孤寂,小心地斟酌着词句,回道:“定是好了不少的。魏太医可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