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所内,众人一阵骇然。
这位繁昌侯大人,竟是又上市了四万手,四十万匹布!
这……怎会如此啊!
没有任何进货、收货的渠道,生生砸出百万匹布!
许多人都懵了。
按照先前的推测,这繁昌侯已是没有了继续砸盘的底气。
当下……直接来了四万手!
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批期货!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对,我就不信他当真能拿得出如此之多的货!”
有人愤愤不平,站了出来:“宁大人,您的信用,咱还是信得过的,只是,咱不知道您凭什么敢放出这么多货,想放就放吗?空口白话吗?”
“是啊,宁大人,这期货,两个月后要交货的,您连货都没有,如何交付?”
“烦请宁大人您拿出一些教大家信服的证据!”
一些个商人、掌柜开始质疑。
宁远闻言,也没过多解释,直接将担保的文书拿了出来。
其中包括大明各地百余间百善铺子、玻璃作坊、宁府的田地契!
“这些,够吗?”宁远问。
众人见了,一阵默然。
这些物产的价值,足足超过千万!
简而言之,你莫管到期能否交货,最起码有这些物产兜底,不会亏。
“好!”
人群中,有人站了出来,是王六!
“宁大人,这四万手,咱要了!”
王六很直接,掏出一大堆银行的凭票,一番交易后,四万手,足足四十万匹布,交割完毕。
无数人诧异万分。
这是……真敢买啊!
就不怕亏吗?
而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王六也学着那王希霸,快速离开了。
一阵安静。
有铺子掌柜试着道:“宁大人,您这……应该没有期货再上市了吧?”
唰!
闻言,一众人皆是看向宁远,一阵心虚。
这……太可怕了。
想象都教人心惊胆战。
前后多批次,拢共上市百万匹货,这……谁受得了啊!
若再有期货上市……不敢想!
要命啊!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宁远见状,淡然一笑:“看来大家伙还想买啊,没问题,想买多少说个数。”
嘶!
众人不禁倒抽凉气。
听这意思……难不成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
无数人头皮发麻。
尤其是诸多铺子掌柜、商人,心底凉凉!
看这架势,布匹的价格……只会一路下跌,再无上涨的可能了吗?
岂不是意味着大家伙非但未必赚钱,还可能会亏本?
“宁大人……”
人群中,有铺子掌柜凑前几分,祈求道:“这价格……已经够低了,请您别再砸了,再砸,大家伙都要死啊!”
“是啊,宁大人,大家伙最低的成本都将近三两,如此砸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求您了,可收了神通吧,宁大人,好教大家伙度过这段苦难的日子。”
其余掌柜、商人也都先后开口。
是真的难!
服了!
不服不行啊!
这么砸下去,谁受得了?
那期货布匹,仿佛无止境似的,想要多少有多少!
非但是要命,且还要将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原本布匹大涨,是一场盛宴,可赚取无数银两。
可随着这位宁大人两把火烧过来,所有的希望都没了,乃至面临亏本的境地。
“你们求我不要继续砸盘?”
宁远面色平静的看着众人:“那你们可否考虑过,当你们联合起来囤货,大肆涨价时候,诸多百姓们的日子又有多难过?可又会给朝廷带来巨大麻烦?”
诸多铺子掌柜、商人皆沉默。
宁远看了看,叹了口气:“商人赚钱,固然无错,却也要有个底线,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起身向外走去。
沿路之上,诸多百姓皆是快速让开,望着那道逐渐远离的身影,感慨万千。
一场疯狂的布匹暴涨的盛宴,即将落幕。
而随着这位宁大人的离开,交易所内,众人看了看,皆是悄然松了口气。
这暴跌的势头……终于可以停止了。
太吓人!
跟着,一些人逐渐活络起来,先后交易。
价格,却是完全没了先前的暴涨势头。
亦无人敢胡乱操纵涨价!
风波定。
转来翌日,早朝。
百官多无语,却暗自惊骇不已。
这短短数日,布匹价格,竟是稳住了!
比想象中,快了数倍不止!
尤其是昨日那疯狂的放货行径,更是超出无数人预料。
据说,那诸多铺子掌柜以及众多买卖者,着实被这等粗暴又狠厉的手段给吓的心惊胆战,连带着后续的交易价格……都不敢突破三两!
遥想先前,那诸多掌柜、商人,是何等嚣张?
连朝廷都不放在眼中,各种囤货,联合起来,疯狂涨价。
对此,朝廷也是无可奈何。
然而……这才过去几日?
在那繁昌侯两把火之下,一个个都老实如鹌鹑!
“长见识了,老夫……着实是长见识了!”
“期货,售卖未来的货,竟有这等神奇作用,不敢想啊!”
百官齐齐列队,低声言语着。
包括百官之首的刘健,对此亦是惊诧万分。
布匹价格暴涨,尤其在朝廷默许的情况下,来势汹汹,已是有了尾大不掉之势。
结果呢?
还未等大家伙自那期货等事宜反应过来,价格……突然就被遏制住了。
而且还不是简单的遏制,是碾压!
如一座大山,横压诸多铺子掌柜、商人,教其不敢涨价!
这手腕……已是强的不能更强了!
“听说陛下已命人去教繁昌侯去上朝了……由他来亲自讲解,我等或许会更加了解这期货事宜!”李东阳叹息道。
谁也没预料到,原本可能在许多人眼中平平无奇的期货,如脱裤子放屁似的……竟是有如此作用!
很快,百官入列!
见礼之后,又是一阵默然,往日间争锋启奏的景象,全然消失不见。
弘治皇帝见了,也是一阵感慨。
前两日,他分明还警告宁远要小心点,结果……转过天来,这小子又砸进去五十万匹布,将那诸多商人,布匹铺子砸的毫无脾气,无可奈何,彻底认怂。
前后生生砸出百万匹布啊!
简单又粗暴,着实令人瞠目。
不多时,宁远赶至,见礼后,弘治皇帝直接开口:“驸马,你来具体说一说此番控制布匹价格的手法。”
此一点,至关重要。
如若此法可推行开来……当是大明之幸!
“禀陛下,此番控制价格的根本,在于……期货!”
“所谓期货,便是将未来的货引入当下。”
“当下出现的货物多了,便在无形之间打破了原有固定的局面,故此价格开始下跌。”
“此乃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砸!”
“硬砸!”
“出现在市场上的期货越多,越能冲淡当下诸多铺子掌柜、商人囤积居奇的控制力!”
“于是,价格才会逐渐稳定。”
宁远侃侃而谈。
百官一阵思索,多是点头,引以为然。
却也有人发现了其中的关键处。
王鏊站了出来,当即反驳道:“繁昌侯,且不说期货如何,你这硬砸的手法,怕是不适用。”
宁远笑呵呵的看过去:“怎么说?”
王鏊严肃道:“就如你前后砸进去的百万匹货,虽说是期货,要两个月后兑现,可到时候……你拿什么兑现这些货物?”
这是一个极为关键问题。
期货期货,到期后,你得为购买者提供货物啊!
那么,凭空冒出这百万匹布,你如何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