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公鸭似的嗓音,朱厚照和宁远都定住了,扭头看去。
是个中年太监,正施施然的迈着步,来到近前处,冲着朱厚照颔首:“见过太子殿下。”
朱厚照有些不喜。
此人是他父皇备受信任的太监,在太监中的地位,仅次于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萧敬。
他皱着眉道:“李广,你来做什么?”
李广不紧不慢道:“回殿下,臣奉了陛下之命,特来给公主殿下治病。”
旁边,宁远明白过来。
原来同是给朱秀荣治病的,怪不得刚见面就对自己开腔。
只是……李广吗?
宁远暗自冷笑。
此人在史上虽没有刘瑾、曹化淳等出名,可却造成了弘治皇帝在位期间最大的污点。
自继位后,弘治皇帝一直勤恳有加,只是过了几年后,也不知为何竟是走了他老爹成化皇帝的老路,隐约间对道术痴迷起来。
恰好这李广会一些不入流的道术,能作符箓,深得弘治皇帝的信任,于弘治十一年建议弘治皇帝在万岁山建立毓秀亭,还说只要亭子建起来,天下的灾难便会统统消失。
弘治皇帝听信了谗言,不惜大兴土木,靡费了大量的银两。
当朝百官自是看不过去,纷纷上言劝谏,可弘治皇帝却只是表面答应而已,背地里仍旧重用李广。
于是,在清宁宫失火后,有许多大臣再度上言,说弘治皇帝失德。
何以失德呢?
皇帝闭目塞听,亲近奸佞,现在那毓秀亭是建起来了,却也招来了祸灾,清宁宫失火便是最好的佐证,这是上天在警告皇帝陛下您啊。
也正因如此,才导致三位阁老以及兵部尚书马文升纷纷请辞致仕。
李广一看事情闹的这么大,自知完蛋了,干脆的畏罪自杀了。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李广在自杀前,给朱秀荣看过病!
宁远略微眯着眼,哼笑出来:“这位李公公,敢问您如何给公主殿下治病啊?”
李广挑眉,旋即昂首挺胸,傲然道:“自是以符箓,只需咱一道符水下去,保准公主殿下马上精神大振,病魔自去。”
宁远缓缓点头。
果然朱秀荣的死有蹊跷,不出意外,大概在这里。
莫说是病人,便是好人喝了符箓水也好不到哪里去,鬼知道那符水中有什么东西。
吹嘘了自己道术一番后,李广更是信心百震,淡淡道:“如此,便劳烦太子殿下您让一下吧,咱要去给公主殿下治病了。”
朱厚照左右惊疑。
本心上他是不想让这个李广给朱秀荣治病的,但毕竟是皇帝老子的命令,他倒也不好阻拦。
是以,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让开了,顺道扯了扯宁远,小声道:“老宁,等李广治了病,我二人再进去看秀荣吧。”
“嗯,好。”
宁远点了点头,跟着让开路。
李广见状,更是神气万分,斜瞥了宁远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挺着大肚子,向里面走了过去。
而就在下一刻,异变突生。
本站在朱厚照身侧的宁远,一步跨出,宛如奔腾战马一般,刹那间掠到李广身后,双脚借力弹起,接着,一记飞踢狠狠的蹬在了李广的后背之上。
“嗷……”
李广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的朝前面俯到而去。
怦然一声,他的脑袋撞在青石之上,肉眼可见般鼓起一个大包。
“你……”
李广猛然回身,目眦尽裂的指着宁远:“小崽子,你你……敢偷袭咱家?你找死!”
“偷袭?”
宁远冷冷的笑着:“那老子就明着来!”
话音落下,宁远一个左正蹬,回身之际便是一个右鞭腿,拳打脚踢,如滂沱大雨般往李广身上招呼。
李广多年养尊处优,大腹便便,别说打架了,便是平日走路都呼哧带喘,哪里顶得住梨花暴雨般的攻击,当即倒在地上,嗷嗷乱叫。
“哎呀呀,天杀的小崽子……啊……”
“你死定了,等咱家告知圣上,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嗷……”
“小东西……停停,别打了,咱错了,咱错了还不行吗?”
李广如老狗似的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已是鼻青脸肿,尤其是右眼,肿的如食铁兽眼睛似的。
宁远呸了一口,冷冷道:“去告知陛下吧,就说金吾卫的一个千户打了你,此千户姓宁名远,你若不告便对不起你曾经割了的玩意!”
李广着实被打怕了,一个激灵,便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宁远这才转身过来,平和道:“殿下,走吧,咱们进去吧。”
朱厚照已是看呆了。
变化来的太突然,大大的超过了他的想象。
谁又能想象前一刻还好好的人,下一刻忽然暴起,对着一个本不相关的人拳打脚踢呢?
可当他再回味过来,一股本能的激动劲便浮现而出:“哈哈,老宁,不得不说,打的太爽了,本宫早就看这老狗不顺眼了,打的好!走走走,进去看秀荣妹子。”
二人缓步入寝宫。
而在两侧,守门的宫娥完全被吓住了。
这宁千户太凶残了!
平日间那李公公何其的嚣张跋扈,除了皇帝陛下,没几人放在眼中,结果,却是被这宁千户二话不说一顿爆锤。
“姐姐,我怕,宁千户……好残暴啊。”一个宫娥双腿发抖。
“是啊,姐姐也好怕呢。”另一个宫娥亦是抖着身子,眼中却透着憧憬的光芒。
寝宫内。
宁远第二次见到朱秀荣。
和上一次相比,此时的朱秀荣昏迷不醒,面色烧的通红,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
他上前探视一番,心下有了底。
病的确实挺重,却也只是重感冒而已,总体来说问题不大。
“呀,秀荣妹子竟害了如此病症,老宁,你懂吗?怎么回事?”朱厚照也严肃了几分。
“有些麻烦。”
宁远看向侍立在一侧的宫女:“御医看过了?可开了药?”
宫女点头。
宁远会意,御医既看过了,那便说明方法不行。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便是物理降温了。
他再度上前,从被子中抽出朱秀荣的柔荑,搭上了脉。
旁边的宫女想要阻拦,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可想到宁远方才在外面凶暴的样子,最终还是忍下了。
“尚好。”
宁远喃喃似的道。
他自然不会诊脉,只不过是想看看朱秀荣的脉象是否平和罢了。
朱厚照凑了上来:“老宁,怎么样?你能治吗?”
宁远轻轻摇头:“不好说,但最起码通过某些手段可以降低公主殿下的体温。”
“哦?怎么做?”朱厚照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