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慕长欢问了出来。萧赫听罢,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慕长欢倒没想到真的是这样,她长眉微挑,目露惊讶,“真是这样?”
萧赫点了点头,“按照皇上的说法,是这样的。”
“嗯,”慕长欢哼了一声,眼神悠远,顿了顿,她又吩咐萧赫,“派个人去阿苑那里盯着罢。”
“已经让人过去了,”萧赫捏了捏她的手心,“豫王亲自去了阿苑那里,本王的人就坠在他的后面。”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慕长欢单手拖着下巴,眼中是浓浓的兴味。
萧赫的表情倒是平淡,他扫向一旁的药膏,道,“不管事情多有趣,你现在当紧的是养好自己的身子。”
慕长欢闻言,脸上浮起一抹尴尬,不自在的扫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我知道。”
萧赫没再言语。
另一边,豫王快马加鞭的赶向了城北阿苑所居的山庄。
他直接令侍卫上前敲门,待门敲开后,他才一甩袍摆入内。
“尊夫人在吗?”他问领路的小厮。
小厮躬身道,“回豫王爷的话,我们姑娘在的。”
“那就好,”萧豫点了点头。
他到前厅时,阿苑已经在候着了,自然,黑袍客就坐在她咫尺之间,他还在等她的答复。
“您就是豫王?”看到豫王进来,阿苑起身行礼。
萧豫并未避过,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您就是阿苑姑娘?”
阿苑又福了下身,“回王爷的话,正是。”
“嗯,”萧豫点了点头,跟着扫了眼大厅,问阿苑,“这里方便说话吗?”
“……”阿苑下意识的朝黑袍客看去,试着征询道,“师兄,我有客人,你能回避一下吗?”
黑袍客在豫王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因此,听到阿苑的话,他并没有听话的退出去,而是看着她道,“你喜欢的人是他?”
“不是的!”阿苑下意识的解释,她的神情有些紧张。
黑袍客冷笑,“既然你与他并无纠葛,那怕什么,今日,我就坐在这里,你们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阿苑姑娘,”豫王将黑袍客的反应看在眼中,他也察觉到了黑袍客和阿苑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忍不住道,“若令师兄不方便,我们的事回头再谈也是一样的。”说着,他拂袖就要离开。
但阿苑却不许。
皇上在派豫王来之前就和她通过信的,她知道眼下摆在她面前的是个什么机会。
她不可能错过!
“豫王且慢!”她扬声叫了一句,看着豫王的背影道,“我师兄方便的,您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是吗?”萧豫回过头,他看了阿苑一眼,跟着,又将牧目光落在了黑袍客的身上,问,“这位公子,您真的方便吗?”
“你说你的就是!”黑袍客青黑着脸道。
豫王点了点头,他缓缓开口道,“是这样的,皇上昨夜遇刺,如今身子极是不好,他希望阿苑姑娘能入宫伴驾。”他的措辞甚是委婉,并没有将阿苑有孕的事情说出来。
可黑袍客还是无法接受,他紧紧的握着太师椅的扶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两眼通红,狠狠瞪着豫王,“皇上为何会突然招我师妹入宫伴驾?”
豫王:“……”他默了片刻,揉着眉心看向了阿苑。
阿苑咬紧了下唇,当着众人的面,她自然也说不出和皇上有私情的话,沉吟许久后,只能望向豫王道,“王爷,您先回去吧,我这边若是顺利,入夜后会去府上拜访。”
“也好!”豫王拱了下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阿苑看着豫王的背影,紧紧的握住了宽袖下的手。
忽然,她眼前一黑。
却是黑袍客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眼神恐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质问道,“你早就认识皇上了?你们……有私情?”
“不、不是的……”阿苑下意识的解释,她肩头轻颤着,想朝后退去。
但黑袍客却紧紧的握住了她的肩头,他近乎歇斯底里地摇晃着她,“师妹!你瞒的我好苦!你骗得我好苦!这么多年,我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我为你痴为你狂,为你疯,为了你能不要自己的性命!到头来,你就是这样汇报我的?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阿苑身子本就不好,现在更是被他摇晃的一阵头疼,关键时刻,她不得不得咬紧齿关,第一次做出了反抗。
只见她一双沉静的墨眸如潭,于混乱中,犀利而又直接地朝黑袍客看去,口中柔柔的叫着,“师兄,师兄,师兄,你听我说……”
她的眼神,她的嗓音,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黑袍客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起初,他的眼中还有一丝焦距,但随着阿苑话里蛊惑的意味越来越浓,他整个瞳孔都失去了颜色。
阿苑看他这样,松了口气,停了片刻,继续道,“师兄,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杨黑狗,”黑袍客张口,完全无意识的说道。
阿苑听到这个名字,眼中流露出一抹浓浓的厌恶,这是黑袍客的本名,拜她父亲为师之前,他爹娘给取的,着实是恶俗至极。
“那你可还记得你最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最喜欢的人,”问到这个问题,黑袍客先是呢喃了一句,跟着,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我最喜欢的人是……长欢和师妹。”
长欢和师妹?
阿苑听到这个答案,一下子变了脸色。她信心满满的以为黑袍客会说出她的名字,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被他排在慕长欢的后面。
慕长欢……想到这个人,阿苑眼中露出一抹极为深重的杀意。
随后,她眼中闪过一抹恶意,在黑袍客的身边转了一圈,道,“师兄,你记着,你是爹留给我的一条狗,以后我吩咐你做什么事,你就必须去做什么事……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以后我就是师妹的一条狗!”黑袍客毫无意识的说道。
阿苑脸上浮起一抹倨傲,“至于慕长欢,你要记得,她原本既是你的弟子,又是你的女人,是豫王萧赫,他从你手中横刀夺爱,还杀死了你和慕长欢的孩子……而你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慕长欢再生一个孩子,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和长欢生一个孩子。”
“好,你记着就好,”阿苑勾起了唇角,转过身道,“接下来,师兄你会听到一阵关门声,听到关门声你就醒过来,然后忘记我也在大厅这件事。”
“嗯,忘记……”
阿苑听他说着,抬步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嘭的一声关上了大厅的门。
大厅中,黑袍客听到关门声,他猛地醒了过来。
“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动了下有些酸困的肩膀,低声自问。
但是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一星半点的头绪。
直到两刻钟后,阿苑从外面走了进来。
“师妹,”黑袍客看到阿苑的那一瞬间,几乎是本能般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走向她道,“见过师妹。”
“师兄多礼了,”阿苑看向他的眼睛,满意的笑了笑。
她在主位坐下。
黑袍客走向她身侧站定,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师妹,我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哦?师兄不记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吗?”阿苑朝黑袍客看去,试探着反问。
黑袍客点了点头。
阿苑叹了口气,“既然忘记了,那一定是些不愉快的事情,便不要再想起了。”
“师妹知道我忘记了什么?”
阿苑含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也许,不久之后,师兄会想起来的。”
“哦,”黑袍客呢喃了一声,没有再问。
入夜后。
她带着黑袍客离开了山庄。
黑袍客和阿苑一起上了马车。
他坐在锦榻上,望向了阿苑,问,“师妹,我们这是去哪里?”
“豫王府。”阿苑扫了他一眼,言简意赅道。
“豫王府?”黑袍客不懂,“去豫王府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等我从豫王府出来了,再告诉师兄。”
“那好吧!”黑袍客说道。
很快,马车就到了豫王府门口。
黑袍客见马车停下,打算扶阿苑下车,可阿苑却拦住了他,道,“不劳烦师兄,你在马车上等我就好,我很快就会出来。”
“那好吧!”黑袍客答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难拒绝阿苑。
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他心里都有一种本能的遵从。
阿苑带着兜帽下了马车。
她上前禀明身份。
侍卫早就得了主子的吩咐,领着她朝豫王府的书房走去。
豫王府,书房。
豫王听闻底下人禀告阿苑姑娘求见,他放下手中的紫玉管狼毫,一摆手道,“宣。”
“是,王爷!”侍卫听了主子吩咐,立刻朝外退去。
很快,阿苑被带进了书房。
豫王站起身,看了眼她静若湖泊的眼神,道,“姑娘坐罢!”
阿苑点点头,在豫王下首坐下。
“姑娘已经安抚好了令师兄?”豫王亲自给阿苑端了杯茶,问道。
昏黄的烛火下,阿苑目光款款的看着萧豫,嗓音中带着一丝蛊惑,道,“自然。”
“那便好,”豫王点了点头,随即又道,“皇上的意思是,有劳姑娘认本王为义兄,现在豫王府住上两日,回头从豫王府进宫,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一切听皇上的阿兄的安排。”阿苑轻声应和。
“那就这么说定了!”豫王直接盖棺定论。
跟着,他亲自送阿苑去后院歇下。
那院子刚好就是顾婴月从前住的院子。
再说顾婴月,她虽然已经离开了豫王府,但到底曾在这里生活了,还是有几个眼线的。
再加上豫王的推波助澜,她次日在顾宅刚一起床,就听到了这个不好的消息。
顿时,她就气的掰断了一只牛角梳。
“小姐?”伺候她梳头的婢女吓的一个激灵,整个人都不好了,颤颤巍巍的问道。
顾婴月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事,继续梳头!”
“是,小姐!”婢女答应了一声,接着,她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小心,一举一动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可即便这样,顾婴月还是忍不住发了脾气,她狠狠的摔了一盒胭脂,瞪着婢女道,“你那么小心做什么,是怕我骂你还是怕我打你啊!我是那么残暴的人吗?”
“小姐……”婢女想要辩解,顾婴月又将一盒螺子黛砸了出去,道,“你给我滚!豫王府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别让我再看见你!”
顾婴月气的实在是太狠,婢女只能退了下去。
顾婴月在她走后,提起寝房中挂的风水剑朝外走去。
她气势汹汹在园子里练了两套剑法,将满院子的花枝斩的落了一地。
她本来以为,将怒气发泄出去就好了,可是没想到,根本没用,她心里还是憋闷的厉害。
干脆换了身衣服,出府去了。
她在上京没几个认识的人,能去的自然只有一个北静王府。
半个时辰后,北静王府正房。
慕长欢听到下人禀报顾婴月求见,她身上有伤,下意识的要摆手回绝,可萧赫却在她开口之前,握住了她的手,道,“来都来了,还是见一见她罢!”
“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慕长欢看着他,带着几分打量,几分审问问道。
萧赫察觉到她目光里的深意,眼神顿时微妙起来,瞪了她一眼,道,“你想什么呢?顾婴月是大哥的女人,我跟她怎么可能……”
“我也没这么说啊!”慕长欢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萧赫狠狠的咬了下牙关,没作声。
慕长欢狡黠地笑了笑,跟着又道,“那你刚才怎么劝我见她?”
“是这样的……”萧赫压低声音,将他当初得罪了顾婴月,后来又给萧豫出主意地事说了一遍。
他说完后,慕长欢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萧赫抬起手,轻轻的碰了下鼻子,起身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本王先出去了!”说着,他就朝外退去。
慕长欢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自己男人惹的祸,只能自己扛了。
“让顾小姐进来!”这般想着,她吩咐外面的人。
“是,王妃!”下人领命退下。
没多久,顾婴月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很不好,一看就是气大了。
因有萧赫之前的话打底,慕长欢对她的不耐倒是少了几分,开口时,语气也温柔了不少,“坐吧!”
顾婴月在床边的杌子上坐下,眼睛发红的看向了慕长欢,道,“多谢慕姐姐。”
“不客气,”慕长欢看了眼她发红的眼眶,又问,“喝茶还是喝玫瑰露?”
“想喝酒,”顾婴月想了想说道。
慕长欢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我身上有伤,不能陪你喝,你是要一个人喝吗?”
“那还是算了,”顾婴月扁着嘴摆了摆手,“我喝茶。”
慕长欢朝站在一旁的婢女吩咐了一声。
婢女很快就泡了茶过来。
顾婴月端起来喝了一口。
慕长欢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试着问,“你心情不好?”
顾婴月放下茶盏,点了点头,“慕姐姐你看出来了?”
“嗯,”慕长欢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她一张脸都这样了,她又不瞎。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顾婴月低下头,小声的嘀咕。
慕长欢没接话,她只是摆了摆手,将屋中的婢女都斥退下去。
“慕姐姐,”待屋里没人后,顾婴月有些话也说得出口了,她望向慕长欢,小声的问,“慕姐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北静王爷喜新厌旧,移情别恋,有了其他的女人,你会怎么做?”
“先杀了那个不长眼的女人,再杀了萧赫!”慕长欢面无表情的回道。
顾婴月瞪大了眼睛,“慕姐姐,你、你真的敢?”
“这有什么不敢?”慕长欢道,“你忘了我是做什么出身的?凭我的本事,自有一千种法子让人死的悄无声息,还能将我自己摘出去。”
“也是,”顾婴月点了点头,“慕姐姐的确是很厉害的。”
“如果是你呢?”慕长欢挑了挑眉,反问,“如果是你的夫君有了新欢,你会如何?”
顾婴月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想到了萧豫。
她眸光闪了闪,手指打着圈儿道,“我、我想找他问个清楚的,君若无心我便休,可我怕……怕那个人又是一个桓玉。”
“我更怕,当那人又是一个桓玉,我会承受不起……”
“哦,”慕长欢道,她同情地看了顾婴月一眼。
顾婴月抿紧了唇,“所以,我也许会离开上京,不去问,也不执著于一个解释,这样至少,我以后还会相信下一个人。”
“可是这样不会太懦弱了吗?”慕长欢拖着下巴,游说道,“也许,豫王只是在试探你,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你若是彻底消失,你们不是就这样错过了吗?”
她想,为了萧赫,她也是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