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让浅浅进来陪你,”乔景端又交代了一声,才转身离开。
慕长欢没有说话,她心情不好,已经懒得拒绝了。
乔景端朝外走去,没多久,乔清浅就从外面进来了,她一身素衣,红着眼睛,朝慕长欢福了下身,“表姐!”
慕长欢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有哀恸,有冰冷,也有怨怪。
老夫人的死到底跟乔清浅和霍云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乔清浅被慕长欢这般看着,也想起自己曾经做过地糊涂事,她眼中浮起一抹愧疚,站在原地没有动。
慕长欢看了她一眼之后就没有理会她,只是别过头,撑着额角闭上了眼睛。
北静王府,萧赫很快知道了乔国公府老夫人离世的事,也知道慕长欢就在乔国公府。
当下,让人备了吊唁的一应东西就往国公府而来。
到了乔国公府,是乔景端接的他,道过节哀后,还不等他询问,乔景端已经吩咐秋风,“带王爷去南秋院。”
“是,大人!”秋风答应一声,朝萧赫摆了个请的手势。
萧赫冲乔景端颔首,抬步跟着秋风入内。
两人经过忙碌而又井然有序的前厅后院,最后在南秋院厢房外停下。
“启禀王爷,王妃就在厢房里!”秋风弓着身子,向萧赫说道。
萧赫点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推开厢房的门走了进去。
屋里面,乔清浅先反应过来,她看着萧赫行了一礼,“臣女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你先出去吧!”萧赫一脸冷清,毫不犹豫的逐客,乔清浅愣了一下,朝外退去。
她走后,罗汉床上的慕长欢才睁开眼睛,她清清冷冷的看了萧赫一眼,“你来了。”
“嗯,”萧赫朝她走去,没有问蜀王观的事情,也没有问老夫人的事情,他只是站在她面前,紧紧的抱住了她,低下头哑着嗓子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有本王在,本王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慕长欢低低应了一声,她回抱住萧赫的腰。
过了许久许久,才平复下心虚,“钟檀已经答应帮太子解除禁制了。”
萧赫听她到现在还在担心他的事情,眼中有复杂一闪而过,淡淡嗯了一声。
慕长欢放开他,示意他坐下,接着道,“还有,当日沈瑜生的事情,也是他做的,他的催眠术跟一开始相比,长进了很多,给太子下的禁制,他甚至将太子的生死和那道禁制捆绑在了一起,如果旁人强行突破,会要了太子的命。”
“本王知道了,”萧赫颔首。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再开口。
约莫一个时辰后,有婢女进来禀报,说是老夫人已经换好了衣裳,棺椁也送去了灵堂,将要入殓。
慕长欢顿时又红了眼眶,萧赫察觉到她的悲伤,他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眼中的关心却像涓涓细流一般淌进了慕长欢的心里。
两人出了南秋院,朝前院走去,老夫人的灵堂就设在了前厅。
他们到的时候,灵堂里已经跪满了人。
慕长欢看着老夫人的遗体被乔景端几个抬了进来,有老国公亲自入殓。
棺椁合上的那一瞬间,整个厅堂里都是压抑的哭声。
老夫人的性子和善,这多么多年来,深受乔国公府每一个晚辈的尊敬。
便是二夫人也通红了眼睛,不停的抹泪。
这一跪就到了夜里。
乔国公知道慕长欢的身份不同寻常,他打发管家劝慕长欢回去。
慕长欢并不太看重规矩,听了管家的话,她并没有应声,而是看向了萧赫。
萧赫何其机敏,他看出了慕长欢的意思,立刻扫向管家,道,“王妃和外祖母感情深厚,如今是她最后能尽的一点心意,这段时间,本王就陪王妃一起留在国公府里。”
“这、这样也好,”管家倒是没想到北静王竟然会如此宠爱自家表小姐,他有些磕绊的应了一声,然后便回去复命了。
“多谢,”管家走后,慕长欢看向萧赫,轻声道谢。
萧赫扶她起来,“知道你孝顺外祖母,可自己的身子也是要的,已经跪了半天了,先回去用些吃的吧!”
“嗯,”慕长欢迎着他心疼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被他牵着朝灵堂外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回南秋院,而是回了清风苑。
大夫人做主,已经让人清扫过,又新安排了下人。
她一回去,立刻有人伺候她沐浴净身,晾干头发,又上了一些米粥和小菜进来。
萧赫亲自给慕长欢盛了一碗粥,递到她的手边,“多少吃点。”
慕长欢看了他一眼,端起粥碗,味如嚼蜡般的吃着。
偶尔萧赫会给她夹一筷子的菜。
两人用完晚膳,打算再去灵堂守着时,褚章突然带着允眉过来了,并带来一个好消息,太子已经恢复正常。
“皇上那边呢?”萧赫看了慕长欢一眼,扫向褚章问道。
褚章拱手道,“隐世公子虽然帮助太子恢复正常,但是他善后的本事极高,并未牵连到皇上。”
萧赫听他这般说着,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摆手道,“让人继续盯着皇上,一旦有什么异常,立刻禀报!”
“是,王爷!”褚章领命离开。
萧赫握住慕长欢的手,继续牵着她朝外走去。
可慕长欢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萧赫回过头看她。
慕长欢道,“你回王府去吧,七日后,外祖母下葬时再来一趟就好了,不用时时刻刻地陪着我,有允眉在我身边就好了。”
萧赫听慕长欢这么一说,只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但是想着慕长欢刚失去亲人,他又无法对他发脾气,只得瞪向了允眉。
允眉被萧赫狠狠的瞪着,只觉得委屈至极,她扁了扁嘴,求救的看向慕长欢。
慕长欢扶了扶额,转向萧赫,“不说别的,穆儿他还在王府,你不回去,他一个人会害怕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听慕长欢提到穆儿,萧赫终于妥协了,他又殷殷的交代了允眉一番,要好好照顾慕长欢,才离开了清风苑。
慕长欢看着他走远,才随允眉一起出了清风苑。
清风苑就在南秋院的边上,算是乔国公府中路的最后边,从清风苑过去南秋院有一片假山,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假山附近。
慕长欢正想开口,问允眉一些事情。
结果,她刚开了个头,假山后突然传来一阵闷哼的声音。
“是谁?”慕长欢五感灵敏,她停下脚步,扬声问道。
假山后,却突然安静下来。
“许是猫狗什么的,”允眉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试着安抚慕长欢,“姑娘,我们还是赶快去前院罢!”
“我去看看!”慕长欢却没有听允眉的建议,而是拔腿朝假山后走去,允眉见状,只得也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绕到了假山后,但是假山后哪里有什么人,只有一些枯枝罢了。
“兴许真是夜猫子!”允眉再次猜测。
慕长欢没搭理她,习武之人眼睛会比常人好一些,她虽然看不真切,可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借着微弱地月光朝假山洞里走去。
允眉见状,想叫住慕长欢,但是想到假山洞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又怕打草惊蛇,只能憋着心跳,慢慢的跟了上去。
慕长欢进了假山洞,就闻到一股子脂粉香。
假山洞里也有一些枯枝,虽然她已经极力避免,但还是踩到了一根。
随着那声音地响起,一阵女子的呜咽声在里面响起。
慕长欢确定了里面有人,脚下步子走的更快。
很快她就瞧见了一双身影。
是一个男子劫持了一个女子。
而那女子正是霍云裳。
此时,她还在呜咽,像是怕极了身边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男子一手钳制着霍云裳,看着慕长欢问道。
慕长欢没有理会他,他继续朝前走去,在他用力撇开霍云裳,打算对付她之前,突然出拳,打向他的面门。
她的力气本来就大,一时间男子连回手的机会都没有,就直直的朝后倒去。
“表姐继续!”慕长欢见男子对霍云裳没了威胁,客气的冲她说了一声,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霍云裳好不容易获救,正是惶恐的时候,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慕长欢走,忙手脚并用,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道,“多谢表妹救我,我是被迫的……”
慕长欢转过身,“他现在对你已经没有威胁了,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我和我的婢女都不会多话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这一次,没有任何地停顿。
她的脚程极快,霍云裳还想追上去,但却没有力气,无奈之下,她只得大声喊道,“表妹,外祖母她说你会帮我的。”
“哦?”听到老夫人三个字,慕长欢终于还是再次停下脚步,她冷冷的看着霍云裳,“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云裳赶忙上前,出了假山洞,在她面前跪下,将自己手上的一只镯子摘了下来,递给慕长欢道,“外祖母说,这是她戴了一辈子的玉镯,如果我将这个镯子交给表姐,表姐便会帮我寻一门亲事,帮我托付良人。”
慕长欢接过镯子看了一眼,确实是老夫人戴了多年的那个。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答应霍云裳,而是沉默的看着她。
霍云裳见慕长欢不应,她思量了片刻,又像想起什么一般,道,“表妹若是怀疑我,可以去问徐嬷嬷,外祖母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也是在旁边的。”
慕长欢等的就是这句话,“我知道了,”她收起玉镯,“等一年过后,我会帮你安排的。”
“一年?”听到这个期限,霍云裳露出惊恐地表情。
“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是,我迫不及待!”霍云裳急声道,她的话里已经带了哭腔,“表妹可知道刚才在假山里强迫我的人是谁,他就是霍王府二房的长子……霍骏廷!”
“他就是霍骏廷?”慕长欢倒是没想到这点,震惊的问道。
霍云裳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慕长欢想到这位表姐的遭遇,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你放心,他以后不敢再欺负你了。”
“……”霍云裳期盼的看着慕长欢。
慕长欢为了安抚她,也为了完成外祖母地意愿,只得道,“等祖母的葬礼过去,我会安排你去王府的庄子上住下,在那里,虽然会辛苦些,但是安全!”
“多谢表妹!”霍云裳现在只想躲避霍骏廷,她已经顾不上别的了,听慕长欢这么一说,她几乎感恩戴德的答应了下来。
“你先回去换件衣裳吧!”慕长欢没再搭茬,只是淡淡的吩咐。
“好,”霍云裳答应一声,离开了假山。
慕长欢在她走后,却没有离开离开,而是朝虚空处叫了一声,“夜三!”
“不知主子有何吩咐?”很快,夜三现身,跪在慕长欢的面前问道。
慕长欢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假山洞里有个男人,废了他!”
“是,主子!”夜三答应一声,便起身往假山洞走去。
慕长欢则是带着允眉扬长而去。
两人到了前院灵堂,跪下不到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高亢又撕心裂肺的叫声。
“怎么回事?”有胆小的晚辈叫出声来。
大老爷皱起眉,吩咐乔景端,“你出去看看!”
“是,父亲!”乔景端答应一声,朝外走去,没有多久,秋风进来禀报,“回大老爷的话,是霍世子在假山处被伤了身子。”
“严重吗?”大老爷问。
秋风抿了抿嘴唇,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
大老爷想到刚才那一声尖叫,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站起身来,冲秋风道,“你跟我出来!”
“是!”秋风答应一声,跟着大老爷出去了。
到了外面,见四下无人,大老爷才开口问道,“霍世子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大老爷的话,霍世子的那根东西,被人连根削断,身上的骨头断了十之七八!”
大老爷听秋风说完,整个人差点站立不住。
多久秋风搭了一把手,他才没有摔倒在地。
这整个上京谁不知道,现在的霍王妃小人得志,是最宠爱长子霍世子的,这么多年来,不管霍世子做了什么错事,她始终是只护短不问对错。
这霍世子在国公府出了事,而且还是这么严重的事,只怕不好交代啊!
这般想着,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朝假山的方向走去。
假山旁,乔景端打着灯笼已经勘查完,见到大老爷过来,他将灯笼交给手边的人,拱手行了一礼,“见过父亲!”
“霍世子的伤势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乔景端想到自己捡到的那一只耳环,默了片刻,才摇头道,“没有。”
听儿子这么说,大老爷脸上的表情越发难堪,顿了片刻,他又问,“霍世子在哪里?我去看看他!”
“已经让人送回霍王府了。”
“送回霍王府?”大老爷神色大变,“他不是还在流血?这、这样不会死在路上吗?”
“我已经帮他点穴止血了。”
大老爷:“……”他问的是这个吗?
“我派人去霍王府守着罢,”大老爷说着,转身离开。
乔景端看着父亲的背景,朝身后的下属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本官去别处找人问问。”说着,他拔腿离开。
他从中路的下人院开始,一路往前而去。
在丑时前后,入了霍云裳地院子。
霍云裳也听到了霍世子的那一声惨叫,她此时正坐卧不宁,骤然听见下人通传,说乔景端求见,差点跌倒在地上。
“去,请大表哥进来!”她吩咐贴身的婢女。
婢女转身离开。
没多久,乔景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入门后,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霍云裳脸上的惶恐。
“你们都下去吧!”他吩咐屋中下人,“国公府中发生了命案,所有人,包括主子在内,本官都要盘问,你们看好彼此,莫要两两交谈!”
“是,大公子!”下人领命离开。
乔景端在屋中没有人后,他摊开手,看着霍云裳白净的耳垂,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耳环应该是表妹你的。”
霍云裳在回来后就发现自己丢了一只耳环,她也怀疑是不是丢在了假山洞里,但内心地恐惧却让她不敢回头去找。
现在在乔景端手中看见自己的耳环,她整张脸都惨白起来。
“说!”乔景端忽然厉声喝道。
霍云裳恐惧极了,她身子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哭着道,“大表哥,这耳环是我的……是、是霍世子他在我去灵堂的路上掳走了我,他……他禽兽不如!”
“那你是如何逃脱的?”乔景端又问,“霍骏廷又是如何受伤的?换言之,到底是谁救了你?”
“是……”霍云裳欲言又止,她眸光闪烁的看着乔景端,“我说出这个人,她会有性命之忧吗?”
“到底是谁?”乔景端没了耐心,“你若不想被送回霍王府,就立刻告诉我!”
他这话充满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