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高欢回到了封缸酒业有限公司。
回到家的感觉就是好,他给田丹放了一天假,一个人窝在酒厂的领导宿舍睡了多半天,到了晚上一个人在街头吃了一顿甏肉干饭,才心满意足的回宿舍继续休息。
酒厂的宿舍区分两部分,一块在厂区的东边,是五排员工宿舍;另一片宿舍是在酒厂外面西侧的三个小院子。以前是何希伟和副厂长们午休的时候用的,现在便宜了高欢。
第二天一早他赶到了酒厂。
破旧的酒厂被收拾的很有韵味,和他出发前的酒厂相比,绝对是旧貌换新颜。有认识他的工人见到他回来,和他打着招呼,高欢微笑着一一回应。
高欢刚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提水,李大江就来汇报工作。
“老板,大事不好了。”李大江一脸慌张的说。
“又发生什么事儿了?”高欢心中不快,一个破酒厂,怎么一天到晚的都是坏事儿。
“您出差前交代我们要好好的捋一捋生产的事儿。我就带着刘元和刘毅他们一起去检查了,可是在检查到窖池的时候发现问题了。”
窖池可是酒厂的根本,高欢不敢答应,正色问道:“窖池怎么了?”
李大江道:“以前封缸酒厂是利用这片山里的水果当原料,搭配高粱和豌豆酿酒的。但酒厂倒闭以后,何希伟他们一直也没怎么管理,有些工人就利用酒厂的窖池偷偷酿酒。他们用的都是高粱、小麦、大米和玉米,酿的都是一些浓香型的白酒。”
高欢沉吟道:“那怎么了?”
李大江道:“据刘毅和刘元分析,这么一换原料,酒窖的窖泥里面的微生物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即便是咱们现在换成原来的配方,酿出的酒可能也和原来的味道不一样了。”
“什么?他娘的。”高欢问,“有办法解决吗?”
李大江额头上隐隐见汗,道:“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我们重新做窖泥;另外一个就是咱们先试着酿一批酒,看看酒质怎么样。据刘毅说,工人们私下酿制的烧酒味道还不错。”
“你去把刘毅给我叫过来。”高欢略一沉吟说道。
李大江连忙道:“我这就去。”
高欢一个人踱到窗户边上,他看着井然有序的厂区,心情很烦躁。真是便宜没好货,这个酒厂买的时候便宜,到手以后才发现到处都是问题。酒窖的问题必须解决,这关系到酒厂的未来。
很快,刘毅就被请进了办公室。
听到动静的田丹也跟着进了办公室,她给刘毅到了一杯茶,乖乖地和李大江站到了一起。
高欢平复了一下心情,和蔼地问:“刘师傅,您能给我仔细说一说酒窖的事儿不?”
刘毅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他听到高欢问他,直起腰,少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咽口唾沫才说道:“高总……”
“刘师傅,您不用担心,有啥说啥。您只要把问题说出来,我们才能想办法解决啊。”高欢劝道。
刘毅想了想,才说道:“高总,咱们做酒的都知道这么一句话,千年老窖万年槽,酒好全凭窖池老。咱们封缸酒厂的窖池正经算起来足足有一百三十多年的历史了。平阳酒厂当年修窖池的时候,还是咱们封缸酒厂支援的窖泥呢。”
高欢心道,原来平阳酒厂和封缸酒厂还有这种源远。
刘毅继续说道:“高总,酿酒用的粮食多,咱们平陆呢山多地少,平常的年景粮食也就是刚刚够自己吃的,很少有余粮酿酒,但咱们山多,山里的水果也多。咱们的前辈就想着,能不能用山里的野果酿酒呢。后来就一遍一遍地试,没想到最后真的就做成了。”
高欢点点头,所有所思。
“窖池呢,通常就是用黄泥、酒尾等掺和在一起造成的。这个酒窖修成半年以后,黄泥就会有黄变乌;两年后会变成乌白色,由绵软变成脆硬。再过一些年份,泥质又会从脆硬变成绵软。泥的颜色也会从乌白色变成漆黑,也可能会出现红、绿等各种各样的颜色。”
高欢锁着眉头继续听。
“浓香型白酒的白酒,酿造的时候用的是泥窖。就是在窖池的底部和周围糊上黄泥。等窖池老了,泥里面就会富含丰富的微生物菌群,这些菌群会让白酒出现各种不同的香气和味道。”
“酱香型白酒呢,用的是石窖,就是四边用石头砌成,酒窖最下面铺一层黄泥。清香型的白酒呢,一般用地缸。咱们封缸酒厂酿的是果香型的白酒,用的窖池和浓香型一样,都是泥窖。而且,因为水果在发酵过程中渗出来的水分比普通的粮食要多,所以咱们在酿制的过程中要专门用到咱们山里产的一种透皮红高粱和高粱秸秆来中和水分,免得水分过分,发生霉变。”
“咱们用高粱,平阳酒厂用什么?”高欢问道。他清楚地记的,在山鼎市看到的那瓶平阳大曲的瓶子上写着四五种配料呢。除了野果,好像还有高粱和玉米。
刘毅道:“山里那种透皮红的高粱产量很低,不能满足两个酒厂的需求,咱们封缸酒厂和种高粱的农户合作多年,平阳酒厂想要买到高粱很困难,于是他们就和农科院合作对配方进行了改良。用玉米代替了高粱。哦,这个玉米也不是普通的市面上的玉米,而是咱们平陆市农科院研制出来的平农三号糯玉米。”
“有什么讲究?”高欢问。
刘毅道:“平农三号的含糖量比一般的玉米要低,非常适合和野果在一起做酒糟。”
高欢又问道:“味道怎么样?”
“味道当然不如咱们以前的酒醇厚。只是,这一次咱们的酒窖也不纯了。高总,酿酒的时候,咱们一般先从窖池取出酒糟,再去蒸馏出酒,然后把蒸馏过的酒糟和蒸熟的粮食等送回到坑里持续发酵,然后去取出酒糟,如此往复循环、万年不断。”
“有办法,那个,让它再回去吗?”高欢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斟酌着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刘毅,期待着他能有一个肯定的回答。